是考试！我们没救啦[无限] 第20章 柀村（五）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慈祥的婆婆，而是一个通体雪白的骷髅架子。

它身上缠满红色丝线，丝线乱蓬蓬地堆成一团，组成它身体的各个脏器。红线填满骷髅每一个关节缝隙，从它指尖延伸出来，尾端长长地拖在地上。

乔也重新看向它的脸，原本那个骇人的笑容早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数条红线从上下牙齿之中穿过，从两个嘴角向外延伸，组成一个血色的微笑。

它身上红线一端高高向上吊着，另一端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元宝，金元宝被血液浸染，隐隐发出黑红色的光。金元宝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通通都被血染成暗红色。

乔也终于知道它像什么了，它像提线木偶，只是操控它的并不是人，而是那个硕大的金元宝。

骷髅的嘴仍在一张一合，发出难听的声响。

而红线的另一端，透过它身体向后延伸。

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女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都没有脸。

原本应该长着五官的地方，只有光滑细腻的皮肤，光滑得像雨水冲洗过的鹅卵石。

一根根红线牵住她们的脖子，她们跟在红线骷髅身后，微微垂头看地，一动不动。

红线骷髅往左，她们就往左。骷髅往右，她们也往右。

她们就这样站在狭长的小路中央，把路围得水泄不通。

乔也大脑有点混沌，脚下虚浮，耳朵也开始爆发尖锐嘶鸣。

「考生乔也，你的精神值正在降低，请注意」

「精神值96/100」

「精神值93/100」

「精神值90/100」

“乔也！乔也！能听见我说话吗？”

佘贝拉的声音撕开大脑中的轰鸣，乔也稳住心神。

“嗯，没事。”乔也短短几个音节回答佘贝拉，让她安心不少。

乔也把注意力放回面前这些怪物身上，她反复在心里默念，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定都能变得合理。

她视线重新对上红线骷髅的脸，眼睛那里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空洞。

顺着它的骨头走势往下看，乔也终于在红线的缝隙中，找到了线索。

嘴角的红线上方，一个黑色圆点赫然刻在上颌骨，乔也看着那个位置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痣吗？

红线缠绕，金钱操控，骇人的笑容……

乔也眼中明光一闪，这是……媒婆痣！

她身上层层叠叠的丝线，是姻缘线！

眼前这个被红线缠绕的傀儡，与刚刚面前慈祥爱笑的婆婆，两个身影渐渐重合，乔也终于明白，她，是媒婆。

准确的说，是个媒婆属性的怪物。

乔也觉得自己脚腕一凉，低头看去，几根丝线顺着地面逐渐爬上乔也的鞋子。

没时间反应，她凭借肌肉记忆从腰间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刀锋所到之处红线应声断裂。

断开的瞬间，已经爬上乔也鞋面的红线瞬间失去方向，无力地落在乔也身上。乔也用力跺脚，红线顺着她的鞋面落下。

乔也深深呼出一口气，太惊险了。

可她这番临危脱险，在别的考生看来，显得莫名又滑稽。

那红线显然是捏软柿子的东西，眼见乔也性子烈，就不再与她纠缠，转而祸害起别人去了。

红线贴着地面迅速生长，往佘贝拉的方向不断延伸，伺机而动，像蜿蜒在地面的蛇，正在等待给猎物致命一击。

乔也一把扯过佘贝拉，吓了她一跳。下一秒，乔也在原本佘贝拉站着的地方重重刺下一刀。

红线太多了，它像野草，除掉西边的，东边的又会长出来。

体力和精神正在飞速消耗，乔也的动作有些迟缓，身体跟不上节奏。

“佘佘……”乔也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划过脸颊，从下巴滴落在地上，“找个火把。”

“好！”佘贝拉没犹豫，当即转身去找。

乔也仍然游走在存活的几个人之间，不知道是匕首变得越来越钝，还是乔也受到的精神污染越来越多，每砍断一根红线，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她强撑着，没有让任何人被红线束缚。

佘贝拉很快找到了火，她举着火把跑回乔也身边，一把抓住她手臂，给她摇晃的身形提供一个有力支撑。

“给。”她把火把递到乔也手中，她知道即便自己想要帮忙，也无能为力。那些危险，只有乔也看得到。

熊熊火焰烤得乔也脸颊生疼，火光将她半边脸打成橙红色，她颤抖着高举火把，紧张得宛如守护天地间唯一一个火种。

下一秒，火把在她手中翻了几个花儿，火焰在空中留下漂亮的痕迹，在一片火星之中奋力挥舞。

红线被烧断，化作浓重的黑烟，发出刺鼻而难闻的气味，在乔也身边飘散。

媒婆骷髅发出愤怒的嚎叫声，乔也听出了它迟迟没有得手的不快，它调整姿势准备，准备向乔也发起下一轮攻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也冷静下来，思考者她背后的行为逻辑，把目光重新投向骷髅身后的女人们。

那群被抹掉五官的女人，无论看到乔也如何奋力抵抗，无论她们面前正在发生什么，她们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乔也看着她们脖子上的丝线，那丝线已经与她们的血肉长成一体，成为她们身体的一部分。

媒婆骷髅这么卖力地想要让红线控制考生，无非就是想让她们也变成那群无脸女人的模样。

所以，只要让媒婆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她们，就不会再被红线攻击。

也就是说，只要模仿这群无脸女人，以假乱真，骗过媒婆傀儡，她们就能活着走入村子更深处。

乔也当即停下攻势，火把插在地上，火光照亮她的脸，浅褐色的眸子被火光填满。

她垂眸，看着红色丝线扭曲着向她爬来，红线慢慢爬上她的鞋尖。

她一动不动。

红线继续疯狂生长，瞬间就包裹住她整个鞋子，她能听到自己心跳正在飞速加快，整颗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下一秒就从喉咙里蹦出来。

红线顺着她的脚踝向上爬，她能感觉得到丝线划过皮肤，留下细碎的痛感。

乔也默默攥紧拳头，勉强抑制已经快要破土而出的恐惧。

终于，红线攀上乔也小腿的时候，它停下了。

像是觉得无趣，它终于放弃了驯服眼前这个人类的计划。

乔也低头瞟了一眼，红线正松松垮垮搭在她脚腕处，看起来已然和普通的棉线没什么两样，只有小腿上被红线爬过的地方留下的几道红色血痕，在控诉它的罪恶。

乔也猜对了。

只要她们在媒婆骷髅眼里，和已经被她控制的无脸女人一样，红线就会停止生长。

这是一场持久的“123木头人”游戏。

“想活命就跟我做，我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乔也不动声色对身后几个人说道。

身后的几个人没反驳，几乎是下意识就调整成跟乔也一模一样的姿势。

佘贝拉先感受到了小腿上传来的酥酥麻麻的触感，她抬眼看向乔也，眼神犹疑，向她确认。

乔也轻轻点头，示意她不要乱动。

得到乔也的肯定回答，佘贝拉坦然放下戒心，不一会儿，那种触感就消失不见。

温锐和陆观棋都忍着没出声，乔也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啊！什么东西！”木琳惊呼着蹲下身去，双手用力揉搓小腿。

乔也看到她的指尖正与红线缠斗，红线终于找到了玩伴，正在她腿上窜得起劲儿。但她看不到红线，只能在腿上乱抓，她抓得用力，在腿上留下一道道红色印子。

“啊！！救命！好痛！”红线越缠越紧，木琳越叫越大声。

佘贝拉：“啧。”

陆观棋：“嘶。”

两个人冷着脸，向木琳飞去两记冰冷的眼刀。

可是木琳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她们的眼神，为了活命，她扑到乔也身上。

红线顺着她的身体缓缓爬上乔也手臂，乔也眉头瞬间皱紧。

她用力推开木琳，冰凉的匕首在乔也手心转了一圈，抵上木琳脖颈，乔也沉着嗓子，用冷到极致的嗓音对她说：“站好，别动，再动，我一刀杀了你。”

木琳吓了一跳，立刻彻底闭上嘴巴，哭声被闷在嗓子里变成呜咽，她双唇紧闭，眼泪从眼眶喷涌而出，而她只能学着乔也的动作站在原地。

寒光一闪，利刃划过，乔也把缠在两人之间的红线斩断。

熟悉的细碎痛感重新浮现，红线重新攀上她的腿。

乔也忍着痛，余光始终看向无脸女人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线几乎已经爬上她的腰，才终于停下来。

乔也瞟了一眼生命值，还剩62。

她一心两用，一边忙着学无脸女人的动作，一边要顾及身后这几个什么都看不到的考生。

她打开面板匆匆扫了一眼，没看到在面板角落有一个红色灯光规律地闪烁着。

那意味着，中心区里最高那栋楼里，有人正在监视器前，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屏幕发出光亮。落地玻璃窗外，世界已经入夜，漫天长明灯从窗前划过。

咚咚

“进。”监视器前的男人没回头，低声说道。

门被打开，资料夹比声音先一步抵达男人身边。

“十号执行官，您要的资料整理好了。”

他扫了一眼文件第一页，资料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漠然看着镜头，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根碎发不听话地搭在她脸颊。她一身白衣，身上满是疏离。

他对着那张脸注视几秒钟，而后抬头看向监视器。

那个照片里漠然的眼神，现在正充满杀意盯着那个红线缠绕的骷髅。

“你觉得怎么样？”男人合上资料夹，目光仍然停留在屏幕上。

“乔也的确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生命值和精神值上限能达到100的考生，是难得的好苗子。”来送资料的男人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急忙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

“她……是首领要找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