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子老实道:“没说什么,奴才只是提到以前自己也养过盆栽,可惜都养死了。”
谢玄冷哼一声:“这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小新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人高兴只是因为那兰花黑松养的好看罢了。”
“废话,那都是朕特意从各处搜刮而来的名贵盆栽。”末了,他又没好气的加了一句,“岂是你那野草杂花可以比的?”
小新子低着头,不敢吭声,好在谢玄没再为难他,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看着谢玄离去的背影,小新子不禁想起太监们私下闲聊时提起的一件事。
听说之前兰池宫也是有宫女侍候的,那时楚大人刚进宫,与陛下的关系远比现在紧张僵硬,两人三五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陛下每次都是笑眯眯进来,黑着脸出去。
有一次,陛下下了朝,刚进门便看见楚大人在同一小宫女说话,那宫女正值妙龄,生的也是粉嫩娇俏,笑起来宛如芙蓉出水,好看的很。陛下当场就发火了,不仅把人赶去了辛者库,还遣散了兰池宫所有侍奉的婢女。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连楚容身边的太监都换掉了,但凡和清秀俊俏沾边的通通都被赶了出去,补上来的皆是容貌稍差的一类。
听说那小宫女到辛者库后没几个月就病死了,从那以后,没有一个人敢和楚容搭话闲聊,楚容察觉出后,也不会自找没趣。
整个兰池宫,也只有他胆子稍微大一点,能和大人聊上几句,否则在这深宫之中,除了陛下之外,大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楚容的病没几日就好了,但谢玄依旧没解除禁足的命令,他每天就在殿内靠看书写字打发时间,对谢玄的态度也是一日比一日冷漠。
一次两次还好,碰壁的次数多了,谢玄不禁也有些恼怒。楚容总是对他冷着一张脸,他有时候气急了,会故意说些扎楚容心窝子的混账话,直到看见对面人脸色总算有些变化时,才肯闭嘴罢休。
这样一来,两人原本就脆弱如薄冰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不仅兰池宫的太监们每日战战兢兢,就连谢玄身边的人日子也不大好过。
这几日上朝,大臣们都敏锐察觉到陛下龙颜不悦,一个个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就连薛炳业都不敢触他的霉头,一伙人纷纷猜测皇上这是怎么了?
贺兰旭每日下朝都要来御书房与谢玄商议政事,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朕一天到晚在他面前跟个透明人一样,他看都不看朕一眼!”谢玄厉声斥责,“哪来的胆子和底气,敢这样对朕?”
“是不是忘了,他如今命都在朕手上!”
这日谢玄又像前几日一样发起了牢骚,贺兰旭是朝中唯一一个知晓楚容与谢玄关系的人。他认为作为臣子,不管是国事和家事,都理应做到为君主排忧解难才对。
可劝了几次他才发现皇上根本听不进去,于是贺兰旭就不再多言,每次陛下发牢骚,他就在一旁默默听着,反正最后谢玄说尽兴了便会放他走。
不止是贺兰旭,李福泉也曾多次暗示谢玄这几日不要去兰池宫,楚大人如今在气头上,过几日等他气消了,兴许就和陛下说话了。
可谢玄根本不听,每天下了朝风雨无阻的去兰池宫看人冷脸。
傍晚,谢玄刚批完奏折,李福泉便走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该用晚膳了。要不要传....”
“不必了。”谢玄站起身,大步越过他,“朕去兰池宫。”
身后李福泉无声苦笑,立马跟了上去。他们到的时候楚容正好在用饭,太监们见陛下来了,赶忙又添了副碗筷。
谢玄拿起筷子刚要夹菜,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李福泉见状往桌上瞟了一眼,同样脸色一变。这桌上六道菜,五道都是陛下不爱吃的,那苦瓜炒蛋,蜜渍豆腐和羊肉羹,陛下平时更是碰都不碰。
他偷摸看了眼一旁风轻云淡,吃的极认真的楚容,不禁怀疑楚大人是不是故意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谢玄没说什么,直接去夹了唯一一道能吃的白笋。
李福泉: “陛下,要不要吩咐御膳房再做点菜?”
谢玄看了楚容一眼:“不用了。”
他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转而盯起了对面的人。
南楚皇室的规矩素来杂多繁琐,楚容作为孝阳帝和显德皇后的嫡长子,自小被寄予厚望,一举一动都受过严格教导,就连坐姿吃相都要得体适宜,不能失了皇家颜面。
谢玄觉得看都看饱了,他开始和楚容说起了近来朝廷后宫的琐事,楚容难得的给了点反应,会时不时嗯上一声。
谢玄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在说到薛炳业让他纳妃时,他特意放慢了语速,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楚容,生怕错过他一丁点的反应。
可惜楚容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谢玄不死心,多嘴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楚容这时已放下碗筷,谢玄黑曜石般深邃的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听对面的人淡淡道:“薛相的话也不无道理,事关江山社稷,身为天子,理应充盈后宫,延绵皇嗣。”
谢玄的笑意消散,沉着脸盯着楚容,半晌他扯了扯唇角,冷道:“是吗?”
饭桌上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谢玄像是气的不轻,整个席间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楚容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晚上就寝时,谢玄又挑起饭桌上的话题,他把玩着楚容那一缕黑发,不死心的问:“你真的希望我纳妃吗?”
楚容不说话,谢玄便伸进他的衣服,试图得到一些回应。
楚容压抑着一丝火气,冷道:“自古男子都要娶妻生子,更何况是皇帝?”
“自古男子都要娶妻生子,这么说你也想娶妻生子?” 谢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他的手攀上楚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你想都不要想。”
他将热气尽数喷洒在楚容的耳朵上,低喃道:“你是我的妻。若你是女子,还会怀上我的孩子。这会怕是已经生了好几个了。”
说着还将手移到楚容的腹部,缓慢的摩挲着,好像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楚容被他的话和这番动作气得浑身发抖。
谢玄却没察觉到似的,紧紧抱着他:“总之我不会纳妃,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什么答案,还说那些话气我。”
楚容话中带着深深的讥讽和疲倦,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你太自以为是了。”
谢玄心口一窒,怒极反笑:“是,我自以为是。你呢?你如此盼着朕开后宫,不会是觉得朕纳妃后就会放你走吧?”
楚容身子一僵。
谢玄眼带讥肖,眸子深处弥漫着执怮又疯狂的占有之色,他的声音在楚容耳边响起,轻柔的仿若是一场错觉,又像是地狱中恶鬼咒诅的低喃:“别做梦了。”
从见楚容的第一眼起,他就注定要和这个人宿命相连,纠缠到死。
那晚过后,谢玄不再谈及有关纳妃的话题,彷佛那件惹他不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天楚容午觉睡醒,闲着没事,便在书桌前练起了字。
小新子在旁边一边研磨一边看他写,言语间满是崇拜敬佩之意:“大人的字可真好看。”
楚容的字起落有致,柔中带劲,既有行书的流畅豪放,又不失楷书的秀美整洁。
“奴才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大人的字写的好看。”
楚容笔墨一顿:“你不认字?”
小新子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小时候上过几天学堂,可惜家里穷,后来就不去了。”
楚容忽然道:“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此话一出,小新子顿时慌了:“不用不用。”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可没好果子吃,说不定连小命都得赔进去。
“奴...奴才一个太监认识那么多字干嘛?奴才只要照顾好大人就行了。”
正说着,殿外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没一会,李福泉走了进来,笑眯眯道:“大人,皇上说晚上要过来用饭,还请大人别忘准备着。”
楚容听着他洋溢着兴奋的语气,就彷佛谢玄来用饭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
“知道了。”楚容不咸不淡道。
李福泉又嘱咐道:“还请大人多准备一些皇上爱吃的。”
自从那天晚上后,谢玄每次过来用饭,李福泉都要来提前通报一声,免得兰池宫再做一桌子陛下不能吃的菜。
楚容冷下脸:“这话公公去向小厨房说就是。”
李福泉吃了冷脸,讪笑两声:“既然话带到了,那奴才就告辞了。”
楚容嗯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寒风裹着细雪打着卷呼啸而过,将廊下悬挂的吊兰吹的如水面上的无根浮萍。
楚容眨了眨眼,竟然下雪了,这么冷的天,那吊兰在外面待一夜恐怕会冻死。
“王新,让他们把廊下那几盆吊兰都搬进来吧。”
小新子得令,立马带着几个小太监屁颠颠去搬。
待晚饭时分,地上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小新子看着雪势丝毫不减,喃喃道:“这雪看来要下一夜。”
楚容坐在饭桌前,静静看着窗外飘扬的鹅毛大雪,夜色浓稠,天地间唯有一抹明亮的白色。听着窗外的簌簌雪声,楚容忍不住走到殿门口,想听的再真切些。
小新子站在他身后,道:“大人,饭菜都快凉了,还要继续等着陛下吗?”
天都已经黑了,况且雪下的这么大,宫道上肯定又滑又湿,陛下明日还要上朝,许是不会来了。
楚容抬头凝望着飞舞的雪花,并未回答,想必是没听到小新子说话。
小新子见大人看的如此认真,也忍不住欣赏起兰池宫外的美景。殿前的灯笼散发着朦胧昏黄的光,白雪静静飘落,落在周围草木怪石之上,一派静谧唯美的景象。
两人正欣赏着,门口忽传来一抹光亮,宫人打着灯笼,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一秒,谢玄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李福泉虽然给他撑着伞,但肩头发间不免还是落了些雪,小新子内心惊讶,这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雪,陛下竟然还是过来了。
谢玄看见门口的楚容,神色一滞,他没想到楚容会在门口等。他脸色立马愉悦起来,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止不住的殷勤高兴:“外面这么冷,怎么还出来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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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不许走啦,
ps 章节名好难取,太为难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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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禁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