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区的钟声 第13章 第 13 章

十九区一共有三个出入关卡，分布在西，南，北三侧。

十九区再往西，是无边无际的荒原，地形复杂，环境恶劣，没有人能够在此生存。

耸立在荒原边际的高大城墙，像一道人工屏障，强硬地将城市和荒原隔离开来。

实际上，城墙的阻挡效果微乎其微，将漫天风沙，极寒风暴，以及有毒雾气一一拒之于外的，是帝国引以为傲的诺亚方舟技术。它像无形的巨大的保护罩，将直径范围内的地区牢牢固守住。

如果我猜的不错，每天傍晚回荡在十九区上空的钟声，是由诺亚方舟系统发送能量时所产生。本不该有这种声音，只不过这里的设施太过老旧，诺亚方舟系统在超负荷运行。

今天钟声没有响起，不是好兆头。

我借着建筑物的遮挡，看了眼站在关卡处的守卫。因为往来人数不多，两个军装Alpha正悠闲地凑在一起，时不时交流两句。

我回过头看向艾文，说：“两个选择，一是去另外两道关卡寻求机会，二是我引开他们，你找准时机溜出去。”

他想了半晌，说：“这边应该是最容易通过的了，就在这边试试吧。”

我点点头。左手拢了拢衣领，迈开腿朝关卡处走去。

这次行动有赌的成分，我不确定对方是否会认出我，他们具体听命于谁也是个很玄妙的问题。

越来越接近了，逐渐引起两个Alpha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我，小幅度地改换姿势，神情从悠闲变得凝重。

“你好。”我出声打招呼，“请问你们归属哪个支队？”

对方互相对视一眼，冷硬地不答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帝国第三军团五部17支队的成员，编号TQ1043，目前在十九区执行秘密任务，我在傍晚受到了袭击，希望能与你们长官取得联系，向他寻求帮助。”

他们再次对视，这次眼神交流的时间稍长，最后彼此达成某种决定后，较年轻的那位转过头说：“稍等，我先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

我颔首示谢，“麻烦了。”

核实身份的流程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我看着年轻Alpha离开的背影，对留守下来的Alpha道：“据我所知，这个关卡平时不需要军队看守，城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在这里执行任务？消息不至于这么闭塞吧？”Alpha假笑一声，挑衅般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投过来。

这个态度，大概率不是第三军团了。

等了片刻，我说：“今天诺亚方舟似乎没有对防护屏障进行加固，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大概罢工了吧。”对方不以为意道。

“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希望这里不要过早变成无人之境。”

对方充满探究性的目光在我脸上打量，过了会儿，他问：“你到这破地方来执行什么任务？”

我弯了弯嘴角，垂眼解释道：“抱歉，这个是保密的。”

他嘁了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来自荒原的冷风阴嗖嗖地扑面而来，虽然经过过滤，风力遗留得微乎其微，长时间站在关卡出入口处，仍难免吹得浑身凉透。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想去前面那个小商店里待着，买杯热咖啡，你要喝吗？我请你。”我看着对方。

Alpha回绝道：“不用，我要在这儿守着。”

“来回几分钟而已，走动走动放松一下身体。里面似乎有香烟出售，一并请你了，当作谢意。走吧。”说着，我抬腿率先走了出去。

浑身散发着烟味的老烟鬼经不住诱惑，在我走出两三米后，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跟上来了。他说：“你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待遇不错？”

“凑合吧。”我侧过脸看他一眼，“主要靠奖金。之前完成的那项任务，最后拿了不少奖励。”

“能拿奖金，那你等级应该挺高的吧，我都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我边走边说：“等级还可以，爸妈基因给的好。”

又闲聊了几句，终于来到小商店的门口，我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让他先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我看到艾文小跑着到关卡口，然后撑臂起跳，利落地翻身越过障碍物，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身手不错，还是小看他了。我默默想着，放开门把手，跟商店老板说：“你好，来两杯热咖啡。”

离开一小时二十多分钟过后，前往临时驻扎地核实身份信息的年轻Alpha回来了，对他的搭档说：“军务系统里确实有这个人的编号，目前状态显示出任务中。”接着又转过脸对我说：“你好，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已经联系过队长，他让你到南区六号大街的旅馆里找他。”

“谢谢。”我道了谢，说：“在去找你们队长之前，我还有点小事需要去办。再见，二位。”我向他们挥了下手，而后不疾不徐地走出关卡。

出城后，风一下子猛烈起来，风声在耳边呜咽，吹得衣领来回倒伏。我在飞快流通的空气中，捕捉Omega残留的信息素味道。贴上抑制贴后，溢出来的信息素并不多，所幸时间间隔不长，还能让我勉强辨出艾文的大致方位。

循着隐隐约约的青草味，我穿过漆黑的荒原，逐渐从寸草不生的地带，过渡到偶见居住痕迹的人类栖息地。在天光乍破之前，终于抵达了矿石场附近。

艾文远远从场区跑出来，高兴地说：“你也出来了，真好！这么顺利就出了城，真难以想象。”

“运气罢了。”我说。

艾文弯着眼笑，没有说话。等笑容渐渐淡去后，他抿了下嘴，平静地说：“沙罗还没有出来。”

我低头调节着右臂束带的松紧程度，没怎么走心地安慰：“时间还早，等等看吧。”

这一等，等了将近六个小时。

随着时间推移，艾文的情绪明显不对了，到最后他猛地站起来，还算冷静地说了句：“我想回去找他。”语气冷静，说出来的内容可不算怎么冷静。

我提醒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他临走时那句话的意思是指就算只有你自己，也要继续完成任务，对吗？”

“那我要抛下他吗？”他眼眶里的泪水满得将要溢出来，把一双眼睛衬得波光流转。我只看了一眼就心生烦躁，强迫自己把脑海中浮现的记忆丢出去。

“你觉得自己有回去找他的本事？还是说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冷着脸，生硬地回道：“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

“我没有要你赴险的意思，Alpha先生。”他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抬手把斜挎包取下来，胡乱擦了把脸，说：“这里面有封无字信，信上的火漆印千万不要损坏。到了卡达小镇后，找一个叫巴哈西的香料店老板，用信封跟他交换一组密码，得到密码后返回主城区，到银行的自助存取机输入密码，拿到里面的东西，然后坐车到十九区边境，把东西交给一个打红领结的瘸腿Alpha。这些可以拜托你吗，好心的Alpha先生？我愿意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你。”

我看着他，没有出声。

艾文抿起嘴冲我笑了笑，把攥在手里的斜挎包放在旁边的石块上，头也不回地往仓库外走去。

然而只走到门口，便蓦然顿住，接着一声呜咽，狼狈地扑向匆忙赶来的人的怀抱，发出了像小兽隐忍般的啜泣声。

沙罗抬起流血的右手没去触碰他，左手缓缓拍着他的后背，无奈似地笑：“好了好了，干什么呢这是。”

两人在外面站了三分钟，艾文才缓过来情绪，眼睛哭得湿漉漉的，脸颊发红。“你出来得好晚。”他像是在抱怨。

沙罗都有点扛不住了，求饶道：“好歹出来了，把这茬揭过吧小祖宗。”他拉着人往仓库里走，视线不经意往下落，忽地皱起眉，“你的包呢？”

艾文有些心虚，看了眼被自己放在石块上的包，没有说话。

沙罗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孤零零的包，脸色微沉：“我怎么跟你说的？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就真去找我？任务呢？不管了？”

“我有交代给别人啊……，再说，我们这条线又不一定能拿到东西……”

沙罗叹了声气，“你真是……，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吃了这么多亏，还没有记性。”说着，他抬眼朝我的方向看来。我为自己申辩道：“我什么都没动。”

他笑了下，“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小子估计七七八八都向你抖落完了，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摊开来说吧。我们这次来了不少人，两人一组，路线不同，具体取什么东西也不太清楚，七组里只有一组能拿到，但谁也不知道首领把真正的线索交给了谁。”

“有点意思。”我评价道。

“所以可能忙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点点头，发出疑问：“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目露歉意，“如果拿不到东西，我就无法向首领提要求，之前承诺你的车票……”

“无所谓，”我从来没在意过这个，“车票我自己弄得到。”

艾文眼睛一亮，“那你会继续帮我们吗？”

我抬眼看他，“我会保证你们活着离开十九区，为了还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