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集 第8章 第八章

阳光从木制的窗格透过来，投在于柿面前的桌上。

在这个时代想要复现现代的糕点着实不易，偏偏宫里的那位又好新奇，不愿品尝平民百姓能吃到的点心，自从那日庙会后，这是于柿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第三日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想，要是带着一家人藏起来就好了。可是现在还不行，她还需要更多的手牌。

“阿柿！阿柿！”，是陆井

于柿回过神来，有点头大地透过窗户纸朝外面看去

“陆小姐！于柿还在屋里，您先坐下喝两盏茶！”于秀的声音

回到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的各项材料，于柿顿感无趣。于柿将袖子放下，推开门向外看去

只见陆井这时哪还有国公府千金的影子，关雎也跟来了，只不过这时正忙着和阿琥站在一边看热闹般观赏着陆井的失态

几个呼吸的功夫，陆井已经冲到近前

“阿柿！你这几日怎么都不出来见我！”陆井刚要质问于柿一番，却见于柿让开门口的位置，侧身道

“陆小姐莫要如此，有什么不解需要小民回答的，还请进屋一叙。”

“十四，你终于肯出来了。”于秀欣喜地说到

“阿姐，这三日家中劳你费心”于柿注视陆井进了屋，随后转头对于秀说到

“哪里哪里...不过是一些小事”于秀被自己的妹妹这么一说，竟也不好意思起来

“阿姐说的是，所以还请继续这样下去，十四告辞了”听于秀这么一说，于柿顿时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于柿对于秀做了个揖便将门合上

“那是自然...”于秀话说到一半顿觉不对，可门已关上。

“陆爱卿，朕听闻你府上的千金最近联手平民抓获了一伙牙婆，确有此事么？”龙椅上的身影大手一挥将鸟笼放回扶手上，便问起了陆儒汇

“回陛下，确有此事。”陆儒汇一躬身，算是把这件事认了下来，虽然他也不相信娇生惯养的女儿有那个脑子智斗人贩子，但有些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

“那般处境下竟还能镇定自若。陆爱卿，你膝下果然人才辈出啊！”那人面色大悦“好啊，朕执政多少年，还未曾见到有女子有这等勇气。来人啊！上赏！”

“谢主隆恩！”陆儒汇忙跪下叩头

“哈哈，爱卿平身！”那人揽过鸟笼，细细观赏着笼里躁动着的画眉“众爱卿若是无事禀报，便退朝罢”说罢起身架着鸟笼朝殿后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伏在地上齐声道

“陆爱卿，你随我来”那人随后补上一句

“是”停下脚步，陆儒汇转身向着后殿走去

“陆小姐今日莅临寒舍，可是有什么吩咐？”手下沏着茶，于柿抬起双眸注视着正好奇地仔细打量着自己满桌材料的陆井

“阿柿，我自然是来道谢的啊”陆井闻言抬头笑着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不出意料，于柿继续专心于铜炉上的茶壶。“陆小姐像平常那般称呼我便是了，小民应该之前提醒过陆小姐其中缘由。”

陆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掌柜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她说罢举起一只泡在冰水里的木碗向于柿问道“于掌柜，这雪白的可是稻香斋最出名的奶油？”

“陆小姐若看得起小民，可以品尝一下。”陶壶的盖子被水气顶开，于柿一边向茶具里倒水一边说到

“于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嬉笑着，陆井从桌上的木筒里抽出一只木勺擓了一勺奶油入口。那奶油却是说不出来的香甜。

“这...此物竟如此神奇！”陆井惊呼

“谢小姐赞赏，这不过是小民雕虫小技。”于柿将两盏茶摆放在屋中的桌子上。“陆小姐若是还想知道些我稻香斋的机密，小民乐意给陆小姐一项项解释其中的原理。”

“不必不必，我只要知道它滋味鲜美便好。”陆井来到木桌前坐定“我只是有一事尚未明了，需要于掌柜给我答疑解惑。”

“陆小姐便说，小民知无不言。”于柿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放下

“于掌柜为何要说我也是智斗牙婆的人？”陆井急切道

“陆小姐就是为了这个而来？”于柿有些诧异，她本来认为陆井这次来会问什么高深的问题

“正是，我在家中仔细想了三日，可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难理解，陆小姐，你想想看，若是国公府二小姐被拐卖的消息传出去，这天下人会怎么看你，又怎么看待国公府？”

陆井顿时愣住，震惊于自己思维的滞后

“这很难接受么？”于柿清了清嗓子，还是说，陆小姐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陆爱卿，你可知朕叫你随我来是为何事？”那人拿起一个精致的长勺给笼里的画眉喂食，那画眉却是不领情一般左右躲闪

“回陛下，臣愚钝，确实不知。”

“爱卿旧居朝堂，自然知道我国女子苦牙婆久矣罢。”

“回陛下，确有此事。”

“两个女子携手与人贩斗智斗勇，这确是一桩奇闻，只需稍稍加以运用，便能将那幕后的主使......”

那人见笼中鸟久久不愿吃食，便随手将长勺抛在地下。琉璃触地当即粉身碎骨，将那画眉吓了一跳。

“如枯草一般连根拔起。”

“臣这就着手去办。”陆儒汇行一大礼便准备朝外走去

“必要时，还需要爱卿以自己的至亲为饵来引鱼上钩啊。”

“这...陛下，这恐怕不妥。”陆儒汇忙转身说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爱卿，想必你也知道这一点。那牙婆既然敢向你国公府动手，其必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这......”

“快去准备罢，陆爱卿，这牙婆一日不除，民心就一日不定啊。”那人不知何时嘴角已勾起

“......是”

“作为国公府的千金，陆小姐的命自然不是你一人的命。”一盏茶已尽，于柿没有忙着添上“还是说陆小姐竟认为自己真如话本中那般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道？”

陆井此时说不出一句话，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察觉自己的性命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可以由自己支配。其中牵扯的繁杂怕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数清的人命

“那群人贩若是有胆量对陆小姐下手，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陆小姐还是要注意防范。”于柿清了清嗓子，突然想到什么般一顿

“于掌柜，这是怎么了？”听的入神的陆井这时注意到于柿的反常，开口问道

“虽然只是猜测...陆小姐这几日请务必在身边多安排一些侍卫。”

“这是....”

“而且关于侍卫的事，不要听从任何人的建议，哪怕是陆小姐的家里人。”

“欸？于掌柜你可是知道什么？”陆井见状忙问道

“小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心中尚存一丝顾虑罢了。总之，陆小姐还要多注意安全才是。”

“于掌柜说的是，我会照做的。”陆井将杯中余茶喝尽，起身道“于掌柜，我这便告辞了”

“小民送你出去。”

那人将鸟笼架在臂弯上观赏着，那画眉显然没有从刚才的受惊中回过神来，周身仍在发抖

“以身为饵么...”那人不经意般出口“若是一人之命可挽救千家万户，倒也是划算的事。”

于柿将陆井送出门去又回到屋中将门关上细细想着三日前陆井被拐的事，最终得出了确定的结论。

“该说你命中该有此劫吗？陆小姐，可别被自家人卖了啊...”

光从窗格透出来，投在桌上磨得锋利的菜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