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集 第1章 第一章

灯火阑珊，硕大的洛城里无处不是一派喜庆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吧”

“啊，好”站在前面的人回头一笑，转身朝着离闹市不远处的国公府走去

白絮飘落在陆井的斗篷上，越积越厚。披着斗篷的人并没有在意身上的雪已经积成一堆，还在自顾自想着事情

“于柿吗……”不禁出声，那人连忙捂住嘴，浅笑了一声后，带着一干人离去。

正躺在藤椅上的于柿显然不知自己正被人挂念。指间的烟斗燃着了好久都没有吸一口。寒意袭来，她不禁将身上的裘衣裹紧。一旁的侍从正忙着给个人包装糕点，于柿就这么盯着她发呆，不久开口

“阿琥，你过来一下”

声音不高但被精准捕捉，被唤作阿琥的女孩放下手头的工作交给旁边的店员后几步跑过来。

“怎么了，小姐？”略显稚嫩的声音现行一步

“无事……”手里的烟斗终于被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今日冷极，这波糕点售尽便打烊”

“……是”

烟雾在眼前弥漫开，于柿就这么躺着伸了个懒腰。环视一周，她仍会感叹时间易逝。

自从来到这边的世界，已经十年了

眼下全洛城人都知道在城里有一家稻香斋，卖得糕点都是顶稀奇的美味。而坊间亦有传闻，说那稻香斋是一女子独力开创。这给本就一夜之间出现的店铺又罩上一层神秘面纱。

于她本人来说，那些传言有些所言非虚，有些又着实荒唐。

于柿是她来这个世界以前的名字，原主的名字叫于锦绣。十年前她睁眼时，原主轻生。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鸠占鹊巢，运用自己第一世做糕点的手艺开办了稻香斋。

“小姐，糕点已经全部卖完了，还请您出去说两句”小丫鬟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

“好，我这就出去”

门口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其中不乏各路贵族的家仆

“列位，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打烊了”

众人抬头，看到笔直站在在店铺门口，身着裘衣的于柿

“于老板，再卖我们几份吧”

“是啊，于老板，这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哀声哉道，这种抱怨于柿已习以为常，所以她没有太大反应

“于某力微，分身乏术。”眼镜半眯，于柿继续说到“还请各位回去告诉自己的主人，改日若是想一品稻香斋的糕点，于某必双手奉上”

底下的人一下没了反应，这群人都常与于柿打交道，知道那于老板一旦说出这话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主意。于是一哄而散，互相小声抱怨着会各自府上领罚去了

“阿琥，去把窗户都关紧，再去看一下灶上的火都灭了没”于柿满意地转身吩咐道

“是，小姐”

花轿在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前停下。刚踏进外院就见到一干下人向她行礼，陆井对此见怪不怪。说了一句“免礼”就径直朝着二院走去。下人们听到这话，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娘！”顾氏一抬头就见到陆井只是脱了斗篷就急着走来

“嗨呀，慢点慢点”

陆井三步并作两步钻进顾氏怀里，又叫了一声娘。

顾氏将手里的女红放在一边，手拂上陆井的头

“今日出门可是遇见了什么开心事？”

“娘可真是懂女儿”陆井在顾氏怀里笑得开心

“关雎！把买的糕点拿上来”

“是”顾氏抬眼看到一个丫鬟提着一个盒子走上来

“娘，你看，这可是稻香斋的新品”陆井双眼冒光，打开盒子一个个指给顾氏“这是抹茶桂花糕，这是炒酥酪，这是……”

“打住打住”顾氏忙笑着止住陆井的话头“这些都是给我的？”

“那是当然！”

“无事献殷勤，说吧，想要什么？”顾氏了解自己的女儿，从来是她有的吃之后才能想到别人有没有的吃。

“嘿嘿，娘果然懂我”陆井笑笑“娘，我想开个书社”

“书社而已，你去和你父亲说一下，尽管去开就行了”

“好！那娘，我先去给父亲请安了？”陆井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要是母亲能答应，那这事就算成了一半了。

“快去吧”顾氏摆手。看见陆井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又忙喊道

“哎，把这糕点给你爹送去”

“不了娘，你自己留着吃吧”陆井回头笑道“我给父亲也买了一份”

“你这孩子，预谋已久啊”

“嘿嘿，娘，女儿这就告退了”

“行了，快去吧”

不算小的房间里生着两个小火炉，于柿已更衣完毕，正穿一袭白衣斜躺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仔细读着。阿琥被留下来伺候，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

“小姐，明日开店吗？”阿琥趴在床边透过窗户纸看外面。在于柿家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个仆人

“不开了”榻上的人语气没什么波澜，淡淡地说道

“可是要是那些人上门买糕点怎么办”

“说我病了”

“……”

第二天阿琥推开门时，于柿已经洗漱好在书桌旁看书了

“何事？”

“小姐，‘宫里的’那位请你赶快带上做糕的工具去一趟”

听到这话，于柿不禁一阵头疼。‘宫里的’那位自然就是当朝的长公主。这是个会吃的主，自从吃过一次稻香斋的糕之后就时不时将于柿唤进宫去给她做糕，于柿懒惰自然不乐意去，偏偏她又只是个平头百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

进宫的路不算远，于柿正在车上头疼这次还要做什么才能让那位称心如意。少顷马车停下。于柿又叹息一声，拖着身躯下车向公主住的偏殿走去。

“草民于柿，拜见公主殿下”虽然公主已经说过她不必每次都行此大礼，但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于柿还是每次都行跪拜礼

“快起来快起来”长公主从座位上跑下来扶起于柿，一边抚着她的手一边往里走

“你不知道，阿柿，这几天你没有来，本宫连饭都吃不好”

“公主挂念草民，草民不胜感激”

“哎呀，你别左一个‘草民’右一个‘草民’的，多没意思”

“那公主以为我该如何自称？”

“反正只要不是草民就行”

偏殿里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各种器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储冰的盒子

“阿柿，你今日要做什么稀奇点心给本宫啊？”

瞅着长公主眼里闪烁的星星，于柿开始思考，不久回答

“于某今日给公主献上流心蛋黄酥，寓意公主心想事成”于柿瞎编了一通，随后开始在大庭广众下制作

“关雎，你去库房把周边空闲宅子的详细拿出来我看”陆井一大早给下人吩咐好了开书社要用的东西，让他们去准备后。回屋对关雎说道

“是，小姐可是要买一处宅子开书社？”关雎出门时提了一嘴

“嗯”

接下来一上午陆井没有出门，在院里翻看着堆成山的详细。账房先生就在院门外等着，以便随时被传唤

“叫李叔进来”

“是”

关雎走出门去叫人了，陆井继续翻看着一所宅子的明细，眼下这间虽不足以满足她所有的需求，但也是目前能找到最好的选择

“小姐，您找我”一个老头走进来，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李叔，这城中近西，四进的宅子，现在在谁名下？”陆井指着详细问道

“回小姐，是稻香斋东家于小姐名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陆井一笑，这样出脱的院子果然出自那个于老板的手笔

“关雎，备马车，我要去拜访于府”嘴角勾起，陆井吩咐道

“是”

刚从皇宫回来，于柿一回家就躺回了榻上。侍候权贵一直不是她乐意干的事，不过侍奉好了也确实有好处。可是若现在再让她回皇宫给长公主做点心，她绝对宁死不从。

手边闲着，于柿干脆拿起前一天读的话本继续翻阅。原主的记忆还在她脑里，所以即使是古代的文字读起来也没有障碍。平心而论，古人的想象力确实比现代人要好

“小姐，国公府的陆小姐上门了”阿琥的声音透过门传来，于柿不禁皱起了眉

“叫她先在大堂等着，我一会便去”

陆井在大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于柿身着一袭白衣走进来行礼

“草民于柿拜见陆小姐”

“快快起来，于老板，我来是要和你讨论一下宅子的事”陆井笑着招呼

“劳烦陆小姐亲自登门，草民不胜感激”于柿硬扯出一张笑脸来迎

“怎么称呼于老板？”陆井却是不着急，反而先问于柿。

“随小姐心意就好”于柿心里不禁对陆井的印象好了几分，毕竟她不会一上来就摆架子

“那我就直呼其名了”陆井不露齿的笑了

“于柿，我这次登门，是想找你买那城中空闲的一套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