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余毒未清,时不时会咳出些黑血罢了。
温予怀放下帕子,用灵力清理了一下,虚弱的躺着,眼里有一种万事不萦于心的冷漠,可当他通过神识里看着虞弋时,唇角便会忍不住悄悄勾起。
虞弋将放的温热的茶端起来,看着对方直言道:“不若坐起来喝杯茶!”
温予怀用手撑起身子,坐起,接过茶盏,面容上有藏不住的温柔笑意:“多谢阿药!”
看着优雅品茶的人,虞弋难得出神了,她想问万一找不到老和尚了呢,万一找回仙骨也不能用了呢!可想到千百年后的相见,她终是未言。
当命运被人看见时,便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局。
周府前堂
“柳家二公子前来,莫不只是为了道贺?”周枭逗弄着琉璃鱼缸里的鱼,随意的问道。
“周家主说笑了,我此次是为了道贺,却也为了千年前的皇族地宫而来。”一俊逸男子坐在左侧雕花宽椅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此事萧祁谢三家可知,柳兄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说着,周枭将逗弄鱼的雁羽扔下,“柳兄,还是请回吧!”
柳家二公子脸色难看一瞬,若不是为了除掉他的兄长,家族元气大伤,他何至于要来与此弑父弑弟之人寻求合作。
“如若事成,将另外三个世界精英子弟尽灭于秘境后,我愿让出祁谢两家的领土。至于称帝,当各凭手段。”
“可若事不成,便是我们两家成为待宰羔羊啊,柳兄!”周枭不慌不忙的回道,眼角的戾色却让人心颤。
周家二公子不耐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得到了‘钥匙’,若不趁此良机削减另外三家实力,莫不是要等到他们联合起来灭了我们!”
“钥匙在令妹身旁的男子身上!”周枭十分笃定一般的开口说道。柳二公子实际掌控下的柳家,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还如贵客一般招待,不过区区凡人罢了。
“正是!周兄且看!画上正是萧谢两家的老祖!”说着,柳家二公子从桌子上的木匣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古老画轴,展开后,画中的的人和阮之骞像了个九成。
周府花园
“阮公子,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柳依依期盼的问道。
“仙子莫怪,在下实是大仇未报,若太久未归,只怕家中无人能够幸免于难,都要糟了那恶人的手才是!”阮之骞温和的拒绝道,那脸上的淡淡笑意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可是,难道阮公子你不想成仙吗?成了仙,那些凡人不过挥手间就能灭掉。成了仙,你便能...便能一直留着柳府。”留在我身边。柳依依说到最后,羞涩的压低了声音,终是没有说的太明白。
“仙子说笑了,我等凡人最是等不起!”阮之骞无奈的浅笑,“我等凡人,爱恨情仇不过区区几十载。如若仇人爱人都化成灰烬,纵是成仙又如何!”
柳依依前一秒还在为他真实的笑容而沉醉,听到‘爱人’一词,顿时脸上苍白,清醒过来。
她狼狈的笑着回道:“既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待到你的伤养好了,我会让阿兄派人护送你回去的!”语罢,她迟疑一下,说道,“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吩咐下去,就先走了。”
说完,她匆匆的转身快步离开,素白的裙角扬起,只留下一道倩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阮之骞看着满园的奇珍,心中却是早已做下决定,他会回去,可是这仙道他也必要踏入。无论用何种方法,他必要达成所愿。至于柳二公子,想必快要用到他了。
深夜
“阮兄,今日我大兄招待了一些客人,其中有一人自称阮之骞,不知可否是阮兄失散的家人?”方清禾关心的问道。
虞弋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苦笑道:“或许是吧,听名字倒是一样,只是失散的时间太久,只有见了本人才能确定了!”她一定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阮之骞来了,那她的“阿父”呢,呵!
“太好了,阮兄,那我明日便去和大兄说一声,安排你们见一面。”方清禾由衷的为朋友感到高兴,回府后的郁色都消减很多。不知为何,他最近的修为停滞不前,却查不出任何问题,他已经为此苦恼多日了。
“那就多谢方兄!”虞弋微微拱手谢道。
次日
“依依,莫要缠着为兄了,我有一件事要去和大兄说一声。”方清禾无奈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柳依依放下抱着的兔子,生气的道:“又是为了你的朋友是不是,他躲着我也就罢了,可连阿兄你都不怎见了,算什么朋友!”
“依依慎言,没有朋友非要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的,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方清禾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兄,你就是觉得我们女孩子都太粘人了是不是!你不把桌上我亲手做的海棠糕吃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她生气的端起旁边桌上的盘子,只见白瓷盘里还有三块小点心,其余的都被贪嘴的柳依依自己吃了。
“好吧,我吃,你放下盘子吧,端着不累的慌吗?”说着,方清禾无奈的坐下。自他回来,妹妹生怕他受了太多苦,非要变着法的投喂他,说是自己做的,也不过是采了些花罢了。
暗项破宅子里
虞弋看着穿着染血衣袍的人,平静的问道:“你病发了是吗?”
温予怀淡漠的点头,恍若平常:“体内的魔气一点点在侵蚀我的思维,我有时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嗜杀之人,不得不去附近的杀了妖魔才算平息下来。”
“那个老和尚可说如何能找到他?”虞弋不抱希望的问道。
“并无,大师只说,时间到了,自会重逢。”温予怀平静的回道。
“那万一遇不到了呢?”虞弋冷酷的阐述事实:“怕是不到半年,你就完完全全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了!”
“到那时...”温予怀温柔的笑了,“还请阿药杀了我!”
“我还没有你修为高,怕不是死的会是我!”
“阿药,你且近前来!”
虞弋疑惑地走近,却被一把拉的弯下腰去,发丝垂落在对方脸庞,使得她微微一怔。
不过瞬息,她便感觉到自己额头微微一烫,神魂里刻下了什么契约。
“你...”将人一把推开后,她轻抚额头,却光滑的什么都没有。大意了,她竟因为对方是个瞎子,把凡间买的第二个面具摘了。
下一秒,她凝出水镜,赫然看见自己眉心多了一个极具美感的火焰纹路似的花纹,只是配上她伪装的面容,更加诡异罢了。
她细细的感受了一下,这竟然是一道单方面的古老的约束仙咒。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伤害她,否则会立刻受到反噬,重则失去生命。
“哗!”虞弋将一杯凉茶泼在对方衣角,“你不杀我,却要我去杀你。仙尊可真是霸道!”
温予怀咳嗽几声,笑着道:“我原以为那凉茶会泼在我的脸上,阿药,你太心软了!若你无法下手,就让我受反噬而死罢了。”
“仙尊可真是太过残忍!”虞弋不解的放下茶盏,“我以为仙尊多少是在意我的...”
“阿药错了!”温予怀笑着,将另一盏茶端起做出递出的姿态,“我可能...是想要你一生只有我能陪着的那种在意!”
“呵,那可真是叫人消受不起!”虞弋将茶盏接过放下,“再泼你一盏茶又如何,你难道还会因此改变主意解开古咒?”
“自是不会!”温予怀微笑着坚定地回道。
虞弋气过,看着对方暗淡无光的眼睛,不由得问道:“你的记忆还混乱吗,说实在的,我本人并不值得寄托感情,你找的阿药只是过往的幻影罢了!”
温予话笑容变得无奈起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你啊!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从不认为前世今生是一人,一张宣纸,写上字后,重新漂白,再写上同样的字,那也不会一模一样了!”说着,虞弋将手里把玩的床帐流苏放下,“就像现在的我,即使看你死去,也不会有什么悲伤一样。”
“如此,甚好!”温予怀用神识贪婪的‘看’着对方,“在我成魔前,还请阿药看着我些!”惟愿阿药永远如此,莫要伤害自己便好。
虞弋心中一阵烦乱,还是应了下来,“那便如此吧,待此间事了,我带出去看看凡间美景!算是送你的临终关怀了!”虽然知道未来他活着,还重回仙途,可万一命运因为她这个外人的介入改变了呢。她还是要去试着找找老和尚才行。
话落,她转身离去,暂时不想看见温予怀那一切都看透的笑容。明明都瞎了,可他除了时不时的咳嗽,表现的运筹帷幄,一点都不柔弱。只叫人想针锋相对,将人痛扁一顿。
可她却不知,当她转身离去时,她身后的人神色多么的落寞,眼里痛苦已是无法再隐藏丝毫。
周府
虞弋心里想着事,低垂着目光,快步的走着。当她要入府时,感应到前方有一人迎面,便往左让了一下,却没想到对方也向左让了。
“砰!”虞弋骤然回神,她歉意的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差点被撞倒的凡人,“公子,是否有...恙!”
最后一个字被她骤然加重的语气说的像是恐吓一般。原来她面前的正是老朋友阮之骞。
只见阮之骞微微抬眸,幽深的眸子似是洞穿一切:“在□□弱,自是不及阮兄,却也不是身娇体弱的公主殿下。只是不知阮兄可以一位姓虞名弋的人,他是我正苦苦寻找的欺骗我一颗真心的负心人啊!”
虞弋嫌弃的一把将对方推开,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随口道:“欺骗你一颗黑心的人,我又怎么会知道。也许阮兄你该去看看御医,或许你发癔症了也不好说。”
阮之骞牢牢挡在前面,不叫她绕开,状若深情的说:“那还有一位,却是我早亡命的未过门的妻子,名曜,封号嘉岚,不知阮兄可知?”
虞弋无辜的笑了,一把将前面的人拍到边上去:“要找嘉岚,那就去九玄啊,天下谁人不知,她就在那呢,也许你还能再发现一个老情人!”说罢,不带留恋的快步进府了。
阮之骞注视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心中却已调整了未来的计划。为了千曜国的大业,总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他的挚友兼宿敌,一定会理解他的吧。正如当初的他一般。
修竹院内
只见正堂里,杯盏碎了一地,一只兔子正上蹿下跳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