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弋走进去,一把捏住兔子耳朵,将其提起,递了过去。
“这...让阮兄见笑了,今日依依不知怎么非常粘人,这只兔子就是她刚离开时留下的。”方清禾苦笑着,将这兔子递给仆人,事宜将兔子关进笼子里,“明明关进了笼子里,却忘了上锁,让它又跑出来了,到现在,我都没能去到大兄那里,看来今日你们是无法相见了。”
“无妨,我回府时,已经在门口撞见了。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虞弋平静的说完,状似无意的提起,“府内就你们兄弟二人吗,我还以为世家都会有很多传香火的子嗣呢!”
“这个...”方清禾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道,“原先有七个,我排行第六,至少我回来后,发现就我们兄弟二人了!”其实,他也猜测其他继承人被大兄杀了,正如大兄冷漠的看着他坠入秘境一般。
“不知令妹与你大兄关系如何?若关系不好,她一人在府中等你那么久,怕也是吃了苦的。”虞弋试探的问道。
方清禾摇了摇头,笑道:“她惯来会撒娇,与大兄关系不是很亲近,却也不坏。只是我年少时被欺负过大,她总是不让我一人面对大兄,总是自己去转圜,苦了她了。”
关系不好,那可未必。虞弋沉默着,看着对方幸福的笑容,无法说出口。她观方清禾的面色,似是有些中毒迹象,却也不敢轻言判定。毕竟,她杀人的时候比救人更多。
想着,她悄无声息的将一颗解毒丹弹进茶水里,那药不过片刻便融入水中,看不出分毫来。
“方兄,为这兔子折腾了这么久,喝杯茶歇歇吧!”说着,虞弋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方清禾看着凉透的茶水,不忍驳了朋友好意,只犹豫了一秒就喝了几口。刺骨的凉意让他整个人都更加清醒了,没想到凉茶那么提神。不过,凉茶有这么凉吗?
却在这时,虞弋一把将他拽开,只见一小团白影从他们身旁快速略过,转眼便已经消失在门口。
“方兄,令妹的兔子又跑了,它莫非是成精了不成?”虞弋无辜的问道,仿佛兔子跑了和她完全无关一般。
方清禾怔愣了三秒,转头只看见完好的笼子,而那笼子的其中两根白银栏杆却已经变成半弧形了。
夜色将至,室外更加昏暗了,虞弋站在背光的地方,将一切神色掩下,笑着道:“金银都太软了,令妹的宠物太过活泼,还是得打个铁笼子才好。想要颜色好看,镀一层银便是了。”
方清禾疲惫的坐下,又喝了几口茶水,直到见底了才觉得缓了过来。不待多歇一刻,他起身,歉意的拱手:“阮兄,失陪了,我要去找找那兔子跑哪里去了,如果被厨房红烧了,依依定会和我闹个不休。”
“无妨,方兄且去,我也要去看那些之前买的杂书了。”虞弋感应着对方平缓一些的灵魂气息,微笑着道。
随着方清禾的离开,几个小厮也随之离开。沉沉的黑暗完全的侵蚀了这片天地,只有点着蜡烛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暖光,将虞弋带着伤痕的脸庞映衬的也显出些温情来。她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和那可亲可爱的家人。
这周府俨然在上演着一出人间悲喜哑剧,不到最后,谁能完全分辨善恶真假呢。而她,一个路人,该插手吗,若反遭怨恨...那...便当从没来过好了。下了决定觉得她舒了一口气,既是朋友,便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九玄
静沅抚摸着手里的绣着兰草的帕子,这是她用云丝掺着自己的青丝绣的,可那无心的人却再也收不到了。
一个衣着素雅的丫鬟走了进来,双膝跪地,沉声道:“禀小姐,那嘴碎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处理了,他们的家族送来很多赔礼,尽收入了库房,这是奴婢所制清单,小姐请看。”
静沅闻言,眼神仍凝视着帕子上的兰草,随意的吩咐道:“不必了,凡间的氏族能有什么好东西,且放仓库去吧!”
“是!”
随着脚步声消失,静沅冷笑一声,手上却未曾多使半分力:“呵,说我是炉鼎,使了妖媚手段才走到今天,那我便叫你们这些天之骄女看不到明天!”
仙盟
“听说凡间的西部地域藏着古老的秘密,是有关于皇室消亡,灵气复苏的千古之谜。劳累诸位长辈派人和我一同前去探探了。”傅应坐在首位,自认为和气的说道。
余下的人静默半响,最后却也是无奈同意了。明眼人都知道他从未派人去探查过,可碍于刚逝去的其父傅瑾的恩情,却也只能无奈纵容了。毕竟只是小事,就当门下弟子出去历练了。
黄昏的余晖里,傅应拥着静沅,自满的问道:“沅沅,那些老家伙已经同意了,下月中旬,我们就可以出去逍遥了。”说着,他将静沅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冷?”
静沅立时低头垂泪,“都是曾经被坏人所害,损了根基,我怕是不能陪你走完这漫漫仙途了...”
美人垂泪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傅应连连宽慰:“放心,这次去的都是好苗子,你想用什么灵根修补就用什么。”说着,将人拥进怀里。
静沅微勾唇角,无声的笑了,宛如毒蛇静静盘绕着大象,等待着毒液注入一击致命的良机。所有强迫她的男人都得死。既毁了她的贞洁,叫她无颜面对阮哥哥,就合该一起下地狱才是。
深夜时分
“此话当真,水镜清晰的召出几人身影。却是白日仙盟的六位长老。”
“静沅与外峰李长老情投意合,李长老死后悲痛欲绝。傅应佯作关心我,我...”说道这里,她似是羞愤难当,“与他在一起后,谁晓得却被我无意间知晓,就是他害的李长老,害的掌门,还有温仙尊...”说着,她似是太过悲痛,伏着桌子哭了起来。
水镜对面沉寂良久,说来他们确实不信傅瑾大乘半步飞升之境会死的如此突然,一穿着鹤纹长袍颇有威严的老者问道:“可还有其他证据!”俨然是已经信了半分。
静沅强撑着身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能做到这些,都是他与魔修又勾结,我曾看见一个东西,那东西明明是玄铁所制却似活物,甚是诡异,便画了下来,不知诸位长辈可识得?”
只见她从首饰匣子底部夹层机关里拿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宣纸,展开后,纸上赫然画着一只红色的狰狞眼睛。
诸位长老霎时坐不住了,纷纷震惊起身,几人脱口而出:“天魔眼!!!”原来,这魔器正是曾经的无欲魔君死去后的一只眼睛所化,这眼睛仅凭借着魔君死去时的执念,不停地寻找宿主,实现他们的愿望的同时,却叫宿主陷入浑噩嗜血状态,杀光所有清净之人。
大多人清醒后悔恨自裁,却也有少数逃去魔界,彻底抛却了自我,最成功的莫过于如今魔界的万骨魔君。至今,仙界无人知晓万骨已经死去。
“长老...”静沅担忧的望着,“莫是不好对付,那不如叫我舍了这条命和他同归于尽罢了。”说着最后,已然是悲愤之极。
几人坐下,穿着鹤纹长袍的老者摇头:“非也,只是此物蛊惑人心,一旦逃脱,必会让修真界再次动荡。”说罢,他抚须沉吟片刻,“傅应此等欺世盗名之徒,便叫他在那凡人地域伏法吧。”
其余五人皆点头,就此定下此事。凡人寄生的再多也好清理,没有损失仙门力量便好。
待到水镜关了后,静沅却教人唤来热水,清洗后,坐在镜前描起眉来。微暖的烛光映着她娇艳的容颜,红色的纱衣,竟让人错觉镜子前的不是活人,而是艳鬼一般。
待到她刚将唇也描完,房间里赫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拥着她,眼神痴迷灼热:“沅沅,你还是那么美丽!”
静沅反手抱住男子脖颈,轻声道:“小魔头,那两个长老还控制的住吗?”
男子惊喜的抱紧:“沅沅,放心,没人能逃过天魔眼。”说道这里,他加了一句,“只除了沅沅你,你是这世界最美好的姑娘!”
静沅松开手,坐直身子,伸出一只手来:“小心伤着你,却交给我,叫我来保管吧。”
男子毫不犹豫的将乾坤袋里的装着天魔眼的特制匣子递了过去:“如果有一天,我也变得像那个男人一般,沅沅你便杀了我吧。”
静沅接过匣子,放进暗格里,随后手点在男子胸口,软声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小魔头!”
男子开心的抱起静沅,快步走到床边,将她压倒在床上:“我就知道沅沅不忍心,我也定不会杀沅沅你。”
“你来,就是非要谈这些丧气的事吗,那不如直接离开便是!”静沅故作气恼偏头,眼里一片冰冷讽刺之意。若海誓山盟真的有用,无欲魔君又怎会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妻子。
当初无欲魔君身为凡人时,历经二十年艰辛求娶之事,一时传为佳话。谁能想到,那本是呵护在掌心的妻子,就那边般荒唐可笑的被深爱她的郎君杀死了,那分明是恶魔披上了她郎君的皮罢了。
而这男子,无欲魔君的儿子又有什么两样呢。她只想让他下地狱去罢了。
男子俯下身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拉下床帘,一时间室内春色渐浓。
凡间
虞弋近乎不近人情的伸手拦着,冷冷的道:“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九死一生,你跟着我作甚!”
被拦着的男子一头乌发里混着许多白发,他温润的站在那里,眼中的恳切几乎叫人无法不心软。却正是刚养好伤的温予怀。
“如此危险,更该让我和你一起。你若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制得住彻底魔化的我。”
“嘉岚,为什么不去找嘉岚呢?她是你师父说的天定姻缘不是吗?”虞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对方了,若是温予怀能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再好也不过了。失踪的嘉岚就是一个很好的谜题。
“我与她并无太多交集,只是看着师尊的面子上,当做同门照看罢了。”温予怀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她不信便要这样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可她是个大善人,还有着罕见的美丽容颜。你就没有一点心动!”虞弋疑惑的问道。哪怕那个假的嘉岚只模仿了她演戏时七八分的精髓,可也是足以令人倾慕了啊。
“只是伪善罢了。阿药,莫要被她骗了!”温予怀神情更加温柔,眼里却依旧只有她一人。
虞弋抿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了。伪善,可她也是他所说的伪善之人啊!
“你既要去便去,只是...不要轻言生死。”说罢,袍袖落下,便要转身离去,可大脑不听指令,她还是又撂下了一句话,“伪善,就不是善吗?你不喜欢嘉岚,我喜欢就够了!”
不看他微讶的眼神,虞弋痛快的转身大步离去了。此行,周枭和柳二所图甚大,不会容许有不知根底的人再加入。他若想去,就看跟不跟得上了。
心中有太多无人倾诉的思绪,她在满是烟火气的街巷徘徊许久,才离去。要如何解开她身上的谜团,如何才能回去,若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她怕是早就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