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属下将他扔进魔界厮杀最激烈的边城,他却看都不看我们给的修魔典籍,多次濒死。若不是有我们的人照看着,那仙君早就身陨了。”话虽如此,可他的话中却仍藏不住惋惜之情,他实在认为对方修魔再好不过了。
“呵,真倔啊,和当年那个小和尚一样倔呢。”幽姬随手将侍从递过去的酒壶放在一边,轻笑着,“可我偏爱强人所难!”
她要那小和尚来求她,要他渡不了想渡的人。明明是她先遇着的,凭什么还没渡了她,就去渡世人!
“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是!”
漫天的枫叶飒飒作响,幽姬用手撑着下颌,似是有些醉了。她缓缓闭上眼,悲哀的沉浸在一段无法回去的岁月里。时间如刮骨刀,将一切美好都刮的支离破碎。她却永远都不可能放开手。就恍若曾经的祝福化作刻入魂灵的诅咒,直至魂飞魄散才能消解。
一天后
“王,属下将人带来了。”魔将恭敬的汇报后,退至一旁,露出身后的人来。
温予怀双眼暗淡无神,穿着一袭破旧的长袍,头发勉强的用草绳扎起,一副落魄文人的模样。他艰难的站直身体,感应着周围的气息。不过半月时间,他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他心知作为凡人他已是命不久矣了。
“你为什么不修魔,你可是等不及那和尚来救你了!”幽姬随意喝了口酒,眸中半点善意都无。
“我自幼修习仙法,为求飞升,追寻大道。而魔,末路罢了!”温予怀面容淡漠,毫不留情的说出了世人皆知的事实。
幽姬冷笑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盏:“仙佛皆可飞升,就我魔道不成?就是再不成,也能救你小命!”
“如若身死,不过是重归天地罢了。魔君且放我自生自灭罢了!”温予怀想到师傅,想很教导过自己的人...最后还想到了阿药。他实在是不能想象自己真正成了魔性情会产生何等变化。哪怕是仙尊,也是一颗凡心罢了。
“你想死!呵,小和尚要救的人,我也能救。”幽姬将一颗百年魔丹拍入对方丹田,运功几息时间便助他炼化。
温予怀丹田受到冲击,嘴角溢出鲜血来。他无力的发现那魔丹融入他的身体,他已经成为一个金丹期的魔修。
“噌!”剑刚出鞘,就被打落在地。
“我救你,可不是要你去死的。”幽姬示意身旁的侍从取来一壶特殊的酒酿,“不若,封掉你的记忆,将你扔去凡间罢了,我想来想去,只有凡间我未曾多去,小和尚也许就在凡间罢了!”
不顾温予怀苍白的脸色,幽姬让人将酒递到他的身前:“喝了吧,不喝我就派人去杀了你的小情人!”
“胡言乱语,我何曾有两情相悦之人!”温予怀下意识的反驳道。
“哦,那就是心上人!”幽姬喝着酒,慵懒的回着。
“不过是——”温予怀感到迷茫,混乱的记忆让他分不清今生的真实,“不过是共寻大道的...友人!”
“那我就派人杀了你的友人。”看着温予怀不动的样子,幽姬娇笑着,“不信的话,那就先杀一个给你看,来人...”
温予怀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其中难以忽视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令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眼见此景,幽姬笑了,笑的比旁边盛开的花儿还要娇艳。
“忘了告诉仙尊,我这酒酿造时似乎加了些嗜杀的天地异兽精血和诡异魔植,会让人变得嗜血嗜杀。最成功的一个屠了自己家族,成为魔君。啊~就是我们魔界曾经最传奇的那个无欲魔君。”
说着,幽姬惋惜的叹口气:“可惜,他却死在了进阶化神雷劫下。”
温予怀心中大震,想要自裁,可药效已经上来。记忆渐渐模糊,他失去意识,直直的倒了下去。
见此,幽姬无趣的拿起酒壶,挥挥手:“扔去凡间吧!”
说着,她又招来一只迷蝶。
“这蝴蝶会为你指印方向,我想着,他孤身一人,在凡间,还是有心上人陪着更好!”说着,她微勾唇角,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是!属下领命!”
凡间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阮兄!”方清禾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感觉鼻腔的血腥味淡了些。
虞弋看着周围荒凉的环境,不动声色的问道:“方兄,这个地方你认识?”
“啊,这不就是——这不是我进去之前的地方!”方清禾愣住了。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来过。
“看来空间裂缝的位置移动了,应该距你家不是太远才是。”虞弋冷静的分析着,“正好去附近城里问问,我们跟着这山路上的车辙印走。”
“好,多亏有阮兄。”方清禾心里焦急,当即便催促着一起出发了。
......
虞弋和方清禾来到偏僻的村落里,竟发现村落里只余一些老人孩童,满是暮气。
他们正想找人了解情况,却发现村人发现他们立刻转身进屋,慌的木门都哐当作响。
“看来你的家乡发生了什么让凡人惧怕的事情!”走进去,虞弋观察着这个村子,那还算新的石磨,碾子都证这个村庄曾经有很多壮劳力。
方清禾正要拍门,闻言手放了下来。
“我的父亲虽是一个爱美人的庸人,可他却也不苛待自己的子民,因为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说着,方清禾握紧拳头,“也许是兄长即位了吧!”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的笑容已经牵强到难看的地步。
“他一直想要修建仙人住的宫殿,怕不是将我们家族治下的人都征了劳役!”方清禾难以置信的掐了下自己,“可是,明明我们只在秘境里呆了半个月啊!不知道阿妹如何了?”
虞弋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等对方自己平复心情。
“抱歉,我失态了!”方清禾苦笑着,随即轻轻的拍着木门,“老先生,开开门,我是过路的人,只是想要问个路!”
等了一会,门后传来苍老厚重的声音:“后生,欲往哪里去!”
“世家周家所在的主城!”
“后生仔说笑了,老丈我一辈子就没出过这宛城,哪里晓得去主城的路。你不若出了村,往西走个50里,镇上也许有人知道!”老人的声音看似平静,却波动了一瞬,话里赶人之意颇多。
“那就去镇上吧!”方清禾见人如此警惕,倒也不想为难老人家。
虞弋挥手招出剑来,就站了上去。
方清禾羡慕的望着,眼看对方没有同乘之意。只好求助:“阮兄能否载我一程,我实在是没有驭使之物。”
“你会御剑吗?”
“会!”
“拿去!”
方清禾一把接住,疑惑地看了过去。
“都是在秘境捡的,你要挑的话,还有好几个样式不同的灵器,在储物袋里。”说着,虞弋就要把剩下的灵器掏出来。
“等等,阮兄,有这把剑就够了!”方清禾失笑,“我怎么不记得阮兄有去收集过这些!”
虞弋望着他,平静的说:“我是在你泡血池的时候抽空去的。”
方清禾脸上的笑容僵住,喉间仿佛又涌现了那股难以消除的血腥味,令他作呕。
“阮兄,我们走着,话还未落,他便御剑冲了出去!”
虞弋好笑的望着,亦是御剑跟了上去。
宛城镇上
“这周家新任家主想成仙想疯了,一天天的只造仙宫,领地里民怨沸腾,天怒人怨了都不管不顾。”说话的中年人面色愁苦,镇子的青壮年几乎都没有了,他这书铺也快撑不下去了。
“哎,可不是,倒不如还是原来那个贪花好色,收重税的老家主,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书铺里的账房先生握紧手里的算盘,亦是不知将来的出路。
“掌柜的,店里可有舆图!”方清禾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惊喜的发现了这间书铺。
“公子,有的,您是要什么样式的!”掌柜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将人带到对应的书架前。
只见老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舆图,黄纸制的,麻布制的,宣纸还有绣在丝绸的!
“这款我要了!”方清禾说着,将织绣工艺的舆图取了下来,看了看。随手将袖袋里的小巧的金元宝给出去了一个。
掌柜的激动的伸手接过,拿牙咬了咬,连连弯腰拜谢。
“谢谢公子,公子您是个大善人啊!”
说着,又把书架上的丝锦舆图拿了一份下来。
“您朋友在门外等着了,这份便也送予您吧!”
方清禾停下寻找的目光,尴尬的看向门外,他竟是急的把人忘了。接过掌柜手中的另一份舆图,他抬步便往门外去了,还不忘说了声多谢掌柜。
虞弋看着方清禾,直把人看的发了毛,才接过舆图。
“你一向如此吗?”
“阮兄是说~”
“说你像个散财童子,救苦救难的那种!”虞弋状若平静的回道。
“我怎么觉得阮兄你在说,我是个大傻子!”方清禾怀疑的问道。
“怎么会,只是你如此想罢了!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毫无办法!”
“阮兄——你是不是在我给钱的时候就到了!”
“主城找到了,我们走吧!”说着,虞弋收起舆图,率先御剑飞了出去。这舆图欣赏价值远高于实用价值,有价值的信息几乎没有多少,幸好还是能从那些图案里找到主城所在。哈,哪有人买个舆图会给金子的。
周氏主城
虞弋和方清禾在城前落下,眼前的城池戒备森严,来往行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方清禾挣扎一番,仍是开了口:“我是周家的人,是老家主的私生子。”他闭了闭眼,“可那不是我娘自愿的,我娘本来有个恩爱的夫君,一切都被那老畜生毁了。”
“你若是,不愿与我为伍,便送我到这吧!”
虞弋往前走去,方清禾顿感凄凉,明明已经知道结局,心却还是会刺痛。
“怎么不走,不是要邀我去你家坐坐吗!”虞弋状似无辜的问了一句,也不管对方被逗弄的如何心潮起伏,便愉悦的往前走了。
“阮兄!”方清禾的愁绪戛然而止,他憋屈又无奈的追了上去。
周家府邸大门前
方清禾拿出袖袋中的令牌,对着守门小厮说:“劳烦通传,就说...半月前消失的九公子回来了!”
小厮郑重的上前接过令牌,看了看,回道:“还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禀告!”说完,躬身行了一礼,便打开小门进去将拜帖交予门房,说明了事由,才回转回来。
只见那门房一副精明的中年男子模样,穿着藏青色的新款锦缎长衫,蓄着把不长的黑色胡须。他掂了掂令牌,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想着,眼睛转了转,不知如今的家主对老家主的这位私生子是个什么态度,还是决定去汇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