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掀起的风逼退了一堆妖兽,眼看着沈七就要离开,澜无辜的笑着说:“不可以哦,小羽,下来!”
“砰——”巨大的妖兽从天上坠落下来,与此同时,沈七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御空。
“小七,醒醒哦!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啊,小七——姐姐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他看着魔头走近,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只觉大脑疼痛欲裂,有什么封印碎掉了,原来他是沈戚,是沈戚啊——
沈七原本苍老的脸上出现扭曲的表情,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澜大人,我只想活着,我的世界已经完了,我只想活着啊!您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澜看了眼绝望的人,状若无奈的摇摇头,拿着随手拾起的枯枝,上前戳了戳妖兽紧闭的眼睑鳞片。随意的回道:“小七,你怎么总是不明白呢?要你死的,可不是我啊!你以为这妖兽坠下是我做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有做呢。”
说着,她扔开树枝,迎着沈七胆寒的目光,无奈的摊手:“我只是帮它确定了它原来的主人早就死掉,魂飞魄散了而已。小七,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哦~”
不过刹那,沈七身下的妖兽倏地睁开了血色的双眼,神秘的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
沈七惊恐的发现原先的主仆契约已经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模样,而他如囚徒一般动弹不得。他拼命的下令,让妖兽自裁,却发现所有命令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救我,救我,阿姐救我!”他失去了一贯以来高高在上的从容,痛哭流涕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那张苍老耐看的面容因此显得丑陋不堪。
澜双手紧握,交织在胸前,为难的说道:“可是,小七,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是你曾和我说的真理啊。你杀了他,我怎么忍心阻止他的宠物为他复仇呢!”
外界的妖兽厮杀声都被隔绝在结界外,此刻结界内静的可怕。沈七绝望的睁大双眼,果然,没有什么能瞒过那人,而他竟是连憎恨都不敢。上天竟给一个不同人心的怪物至高的权利,何其可笑。他曾经傻到想要教一个怪物学会怜悯,哈,何其可悲。
“不是我的,他本来就要死了,他被他的师兄弟害死了,我还替他报了仇。我至多是,没有救他,我只是看着他死去而已...”沈七喃喃道,却并不指望这话能打动谁。他只是快要消散需要一副躯壳,只是不小心让对方魂魄散了而已。这未尽的话语无论如何都无法吐出。怎能想到,他竟成了曾经的自己口中的卑鄙小人。
“小七,真遗憾,你会和他得到一样的结局呢!你放心啊,有我看着,妖兽绝不会多报复一分。”说着,澜状若天真的问着,“只是,以后我还能看到你吗,一个新的你?”
沈七感受着蔓延至灵魂的痛楚,苦笑出声:“呵,未曾想到,我曾拥有一切,却终是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结局。报应啊,报应啊,哈哈哈——”说着,他身体轻微颤动着,在妖兽一声声凄厉的啼叫声中,终是变得了无声息,徒留一副空壳躺在妖兽背上。他死前唯一不明的是,为何骗他毁灭了自己原生世界的恶魔仍然活着,他以为变成恶魔就能活的更好,不必遭受良心的谴责,哈,可恶魔竟变成了正义。
“唳——”澜看着妖兽伸到身前的头颅,流着血泪的朦胧眼眸,轻轻地抚摸它的头顶。
“乖,答应了你的马上就给你兑现哦,毕竟你的原主人是个好人,而好人,不该这个下场,对吧!”说着,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从始至终未曾有过一分感伤。
话落,她抬手微微张开再次合拢,恍若有看不清的无数因果线汇聚,她只轻轻捻起其中一根抖动一下,天地好似都因此而颤动。无数光点浮现出来,一点点凝聚出一个轮廓,不过几息时间,便凝聚完整。那竟是进入荒漠前的青年模样的沈缺。那时世人只知沈缺,又何来沈七。
妖兽欣喜的啼叫着,小心翼翼的贴着人虚幻的轮廓,却又怕撞散一般不敢贴的太近。
面容清俊的沈缺睁开双眼,只迷茫了一瞬,便在妖兽传来的共享记忆中知晓了一切。他惋惜的长叹一声,倒是觉得沈戚罪不至此,他本就是要死去的人,他的道亦是不看来生,只求今世。只是放不下沈羽罢了,哪怕只是一只妖兽。
“多谢恩人,全我魂魄。”沈缺温润的笑着,落在地上,拱手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哎,还没完哦!”澜笑着说,“你的壳子不要了吗?”
沈缺一怔:“可是...”,可是他的壳子早就生机断绝,油尽灯枯,甚至和他的灵魂都不太相融了啊。
“乖,不要说话!”澜懒懒的挥手打断他未尽的话语,将那妖兽背上的壳子用灵力牵引下来。越近那壳子变化越明显,最后竟是和沈缺的灵魂一个模样了。
沈缺惊愕时,猝不及防的被壳子吸了进去。再一睁眼,便是有了实体。
可他却未见半分复生的喜悦,悲悯的问道:“沈羽他,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它那一族的命运罢了,此后,这世间就只有这一只龙鸟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哦!”澜笑着将他冰冷的手搭在妖兽低下的头上,“还有件小事,就是它将寿命与你共享了,从此你们生死一体,当莫失莫忘才是。”
沈缺闭了闭眼,长叹口气:“可有什么能够换回他族命运?”
“哎,命线已经截断了,改不了呢!”澜无奈的摊手说道。
“是吗!”沈缺无可奈何,终是接受了这般命运。事已发生,由不得人。
“谢过恩人,只是和龙羽做下此等不公平的交易实是不该。我是龙鸟一族的罪人,愿我和小羽与君今生不复相见。”沈缺不闪不避的看着澜幽深的双眼,他知晓眼前不是什么圣人,是魔,是深渊。若与深渊长久对峙,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深渊。
“不行呢,万一我们因缘分又见到了呢,我最多只能保证不主动去追寻你们的踪迹罢了。”澜摇摇头,故作苦恼的说着。
“如此亦可!”沈缺轻抚龙鸟鳞片,看着妖兽眼中的眷恋,疼惜的说,“小羽,我们回家。”
狂风平地而起,不过刹那,一人一妖兽便消失无踪。
“真是无情啊,招呼不打就走了,你说是不是,小禾——”澜说着,转向惊恐的愣在原地的方清禾。
结界消失不见,妖兽的打斗嘶鸣声越发激烈起来。浓重的血腥味与满地残肢让此地变成了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可纵是如此,也没有妖兽敢靠近澜方圆三里内。
“你不是阮兄——”,方清禾惊恐愤怒的质问着,“你夺舍了他!”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可没有夺舍他哦~”说着,澜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一步步走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你离她那么近,可不能露馅哦。”她弹出一点几不可见的微光送入对方眉心,方清禾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乖乖睡一觉,都忘掉才是好孩子哦。”
周边的厮杀已到了尾声,只见一赤羽红瞳的妖兽欣喜的飞向裂缝,张口将什么吞了下去。霎时间它的气息突然暴增,一直增长着。妖兽痛苦的嘶鸣着,胡乱的飞着,残杀着还活着的其他妖兽。近看,它那红色羽毛却是鲜血染红的。
澜坐在地上,用手托着腮,感到无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眼前残忍的画面只是一幅画一般。久到妖兽越变越大终是撑不住的时候,她终于表现出了点人的活气儿。
“小鸟,贪嘴可要不得。”她就随意坐在那里,以欣赏的姿态看着那妖兽痛苦挣扎着,终是爆炸开来的画面。满天的红色血雨将大地染成了血红色,而她却依旧纤尘不染,恍若误入其中的仙人。
澜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方清禾,想了想,一招手将那重归自由的天地异宝收到掌心。
她眼中闪过故作的悲悯的神色,将这驯服了的异宝塞入方清禾的眉心。
“这般弱小,怎么能牵绊的了她,不若将这小东西送给你算了。看你也是可怜,好好一个王孙却活成这副模样。”说着,她想到什么画面开怀的笑了,“以后,你也可以给自己报仇了,小禾~”那笑容却无端让人心里发寒。
“时间到了,她也该醒了呢!希望她喜欢——我送给她的惊喜。”话落,她安静的躺下,带着莫名的笑容,再次陷入识海深处深眠。
“这是?”虞弋茫然的睁开双眼,惊讶的发现现场竟没有那老叟和妖兽的尸体。只有她的好友方清禾还躺在不远的地方,只观气息便知晓他仍活着。原来她失去意识后并不是一昧的只会杀人的,她放松的舒了口气,仿佛身上的枷锁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方清禾!醒醒!”她蹲下喊着对方的名字,看对方眉头紧拧陷入噩梦的模样,使劲拍了对方脸颊两下,却不见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面色显得越发扭曲,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
她皱着眉头苦恼的想,这样的话,还是扔进去吧。如果还不醒的话对方身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吧。
下了决定,她倒是干脆利落的将人提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非天然的凹陷处。那是因斗争而死去的妖兽们流出的鲜血所形成的小湖泊,这些精血蕴含的能量是体修最喜爱的,对修行有极大好处。
“扑通!”虞弋抬手一扔,对方准确的落入湖中,不过一会儿就沉到湖底。
虞弋眼看着湖泊的水位一点点下降,这才不再关注。她打量起附近遍布残骸的红色土地,和天空那道恢复常态的裂缝,总感觉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发生了。这熟悉的感觉,仿佛她已经历千百次。
“咳咳...咳——”湖里出现一阵咳嗽声,方清禾连滚带爬的往湖外跑,吓得嗓子都破了音,“哥,阮哥,救命啊!我被扔到血湖里了!”
虞弋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离自己半米远的人,又看了看还剩下的血水。一道灵力挥出,又将人推进湖里。
“没吸收完,别浪费!等你吸收完我们就离开!”
“啊!”方清禾目瞪口呆的泡在湖里,一不小心跌坐下去“吸收——,咕噜噜,咳咳——”
......
魔界
幽姬坐在紫色鸢尾缠绕的秋千上,摇了摇没有声响了的酒壶,随手丢了出去。
“砰!”又是一地的瓷器碎片。
前来汇报的魔将直挺挺的单膝跪在地上,哪怕被碎片划伤了也不敢移动半分。
“他还是不愿意修魔!”幽姬不知第几次召人前来,却预感到对方的回答仍会不合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