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琉月生辰这日,整个勖勉宗里的人与妖上下穿行,张灯结彩,就为了给海琉月过个好生辰。
可这大红的装扮,看着还以为是海鲜嫁女儿呢!
阿溯早早被海鲜叫了去,一路上心底想过无数可能,只求海鲜留海月姬一命。
海月姬望着阿溯离去的背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靠别人无意中施舍得了苟活的年岁该结束了。
海月姬看着东升的旭日,东方的山边镶了一层金黄色,刺眼夺目。渐渐的,暖阳撒下,海月姬的身体渐渐感到温暖,她戳了戳自己弹软的皮肤,复又望着远方,不发一言。
阿溯走时,海月姬拉下她的衣袖:“我的无情道,练出了双金丹,不用怕妹妹活不下来了。”
阿溯眸子颤动,不发一言就走了。
她们二人之间,总是淡淡的,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以至于让人误解了很多。
海月姬很感激海鲜,让她一块木头活了一次,走了人间一遭,既然无人挂念,也知了人间疾苦,没了好歹也能让妹妹活下来,也不算白来一趟。
阿溯半蹲半跪着,掩不住欣喜:“家主,大小姐有了双金丹,您说了,只要她修了无情道练成了两个金丹,那她就能活下来,她成了。”
海鲜年过半百,却还身子骨硬朗,举手投足间,皆是稳重,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始终是有感情的:“哦?还真是个天才啊,琉月的身子骨已经不需要她了,你去告诉她,今天好好给琉月过生辰便好,不用去祭台了。”
海琉月还在只手撑头发呆,就来了人了:“小姐,家主让我引你去祭台。”
海琉月总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可是她心里还是抗拒,却还是跟着去了。
墨琅玕觉得,怪不得花如黛能对他如此亲切,因为自己在他眼里还真就是个孩子,就像是逗逗孩子玩一样,很不甘心。
所以,他很抗拒花如黛叫他小朋友。
他总努力的修炼,就想保护她,而不是每一次都是她保护自己。
花如黛穿了身紫色,头上的发带也都是同色。她不喜钗环,因的不好行动,可因为是慕容允城与墨琅玕送的,也是破例带上了。
今儿的天还真热,还没到晌午,就已经热的不行了,本以为风划过树梢带来的是凉风,却不想,是一层接一层的热浪。
花如黛左手执铜杯饮着桂浆,右手执蒲扇坐在阴凉处扇风,活脱脱像个村口大爷。
墨琅玕与她皆是如此。
只有慕容允城去帮他未来老丈人安排海琉月的及筓宴了,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俗话说未过门的女婿比骡子都好使,果然是口口相传下来的谚语,现在就在眼前发生,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话了。
海琉月穿了身襦裙,石榴裙的花色,衣裳边缘还有金丝线交叠的暗花,大广袖在海琉月一步一行下摇曳,头上一整套冠简约不失风雅,宽大的襦裙在这炎热的天凉快了许多。
海琉月看着花如黛,转了一圈身子,像个要夸奖的孩子:“我好看吧。”
“嗯。”花如黛不客气的拿了快大西瓜,敷衍的说完就不顾形象的在树荫下吐瓜籽。
“欸,那么热的天,你还穿立领的衣裳,墨墨你也是穿立领的,黛黛你还带手套,你俩还穿长靴,不热啊!”海琉月丝毫不在意她的敷衍,反倒关心起他们来了。
“热什么!我们就爱这么穿,不帅吗?”墨琅玕先发制人道。
花如黛知道墨琅玕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自己快消失了,得用衣裳遮掩,墨琅玕也与她一个模样,等一起到了宴会现场,花如黛才察觉,叫墨琅玕回去换身低领的凉快他也不去。
花如黛挺感动的,墨琅玕做的事都不是那种张张扬扬的说:“你看我对你好吧,我为你做了……”,而是悄悄做好,等你留意了才发现,发现了人家也说没什么,现在想想,黄忆安与黄琪是真刻意的恶心啊。
“是啊,很帅啊!”花如黛应和着。
海琉月觉得不对劲,这两货不是平时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吗?现在还嫌弃不帅了,这两个人,我搞不懂,不管了,允城穿的低领凉快就行。
慕容允城忙的尾巴在地上摩擦都快出火星子了,都快晒成小鱼干了。
阿溯回去,第一次开怀大笑,掀开挂帘踏进屋里,却不见人,只得四处找。
阿溯每找一个地方,就越不对劲,心里也越慌一分。
直至全都找遍了,才低声的喘着气,猛然抬眸,急慌了似的奔向祭台,心里祈祷着她不要出事。
这边厢的一派暖意,海琉月走向主位,一脸笑意,刺眼的阳光仿佛就是为了她而生,绚丽灿烂。
海鲜给她簪上碧玉簪子,开宴了。
海鲜笑的欣慰,只心道:娘子,你看到了嘛,我们的女儿也长大了。
前面一片喜气洋洋,后院祭台上阿溯抱着海月姬僵硬的身体潸然泪下,用随身挂在腰间的魂灯给她收了残魂破魄。
海月姬的金丹不见了。
阿溯一直挂着魂灯在腰间,她怕不能及时取出。
可随身带着总有磨损,所以她每日都要检查,看是否有损坏,要不要换新的,不然聚不了海月姬的魂。
阿溯没有抱怨,只庆幸,庆幸海月姬真的成了人,有了情感,有了这几缕魂魄。
阿溯把海月姬的身体带回去护好,魂灯在她掌中小心摊着,像是什么宝物一般。
阿婆看见,眼睛一酸,忙不迭上前问道:“怎么了?家主不是说了,月姬能活下来?”
“没事儿,我用,我用魂灯养着的。”
阿婆骂骂咧咧的:“样了这么些年,总该有些感情,琉月小姐好了那么多,他还是下的去手,两个金丹都没了,还不如拿这具身体去,月姬本就不是生人,这魂魄得养的多好才能回来。”又忍不得老泪纵横,褐色满是褶子的手抹了抹松榻的眼皮。“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嘴上抱怨着,阿婆却是小心翼翼的打理着海月姬这僵硬满是关节的躯体。
花如黛嫌热,从庭院里退出来,到了没人的后院,墨琅玕也跟了出来。
花如黛不觉到了海月姬院子。
阿溯见了她,颤巍巍的行了一礼。
花如黛一感知,就知道如何了,道:“魂灯啊,她这个要有金丹才好养啊,不过能找回来。”
阿溯闻言,毫不犹豫的跪下:“求仙君指点。”
“没事儿,那气味儿不远,我给你追回来。”
花如黛潇洒耍帅轻松的说完,便是走了。
墨琅玕跟上,来不及问个七七八八,二人穿过行廊,翻过院墙,到了一处从没见过的院子。
到了花如黛踏上祭台的那一瞬,便是消失了。
墨琅玕上前,却还是在原地,仔细查看,是个一次性的法阵,一般是做坏事抹除痕迹的,可是这前一瞬才用了,现在痕迹还没完全消失。
墨琅玕霎时急的找不着北,不顾今日是何日子,叫走了海鲜借一步说话。
白光一闪,花如黛爬起来来,缓缓挣开眼睛,这不算刺眼,她索性直接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的树干,顶上枝繁叶茂,遮的下面阴凉异常,阳光从枝叶缝隙射下来,形成刺眼的斑点,旁边是一些依附与树干生长的藤类,一些阴暗潮湿地方才能生长的菇类,还有……金子阳?!!
金子阳兴奋的跑过来:“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又是什么道行高深的野妖!吓坏我了都!”
花如黛呲牙咧嘴:“不是,你怎么在这儿?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我是出来做任务,一个甲等任务,二十两黄金!”金子阳如实回答。
谁知,花如黛面部表情更狰狞了:“啥?我们一个甲等任务才一百两白银!”
花如黛呼吸急促,瞳孔扩张,眼睛睁大,向后倒去。
金子阳忙去扶她,给她掐人中:“你没事儿吧?”
金子阳不知道怎么回事,换其它看的上眼的女修,他应该是撩拨得得心应手才是,可对于花如黛,他有一种对待村里大婶的尊敬以及撩拨不了的无力感,不,是绝对不会撩拨的无力感。
花如黛别开他的手,似哭似笑般狰狞:“不是,二十两黄金,黄金啊,你是哪个宗来着?”
“南湘宗。”金子阳不明所以,却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花如黛抱着他像抱个孩子一样轻松:“让我去你们宗门吧。”
“为何?”
“因为你们宗门里给的钱多啊。”
金子阳:。。。我竟无言以对。
“你是怎么来的?”金子阳问道。
“我不知道着了什么法阵,哗一下就来了。”花如黛与金子阳大眼瞪小眼。
“好在你先来了,说说咱怎么出去吧!”
金子阳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就是被野妖围击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出去的。”
野妖,就是没开灵智,却吸收了日月精华祸害人间的妖。
“什么?这里地势那么好,那野妖们怎么会进不来?”花如黛才说完,就有了异动。
树枝哗哗的响动,烟尘四起,甚至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
花如黛不明所以:“来风了?”
“不……这好像不是风!”金子阳颤抖着:“怪不得那群野妖不敢进来?”
花如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