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漪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低下头,手轻揉衣摆,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她处变不惊道:“昨晚师妹不知梦了谁,口中念叨着那人的名字,说那人很是照顾她,我思来想去没想明白,师妹未曾下过山,是从何处认识一位叫——”
“叫什么?”常农脸冷了下来,凑到和尘跟前,紧张地问:“你偷偷下过山?”
“没有,没有,未得师傅准许我哪敢擅自下山。”和尘急忙摇头摆手,她倒是想,但没人愿意带她,自己一个也不敢。
温迎漪顿了顿,追忆和尘叫布老虎时的口吻,“文——文?嗯,叫做文文的人,我听不真切,故而靠近了些,奈何师妹力气大,我一时失察才令她得逞。”
“文文是谁?”常农又问。
“文文?”和尘怔住。
文文?难不成昨晚叫的是温温?!
所以,昨夜所抱之人师姐而非温温。和尘想着嘴角微微上扬,怪不得很真实,手感还那么好,气息也比温温浓,要是……
想什么呢!和尘忽然猛摇头,脸上泛起微弱红晕。
到这时,真相已水落石出,她又羞于承认,她想要是承认,恐成笑柄,且及笄礼在即,断不能因此事毁了自己名声。
“文文啊——”和尘沉吟片刻,强颜欢笑道:“文文、文文是师姐——”
“啊?”屋内几人不等她说完,齐刷刷望向她。
“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文文是大师姐先前送的那只布老虎,我瞧、瞧它长得还挺文静的,故而给它取名为文文。”
和尘解释完,点了点头,转头看温迎漪,强调道:“它不是人!师姐你不要误会了。”
常农闻言松了口气,吩咐步岚芳:“吩咐下去,让她们明日下山去,买些大骨和猪蹄,再宰几只走地鸡,日后三餐多备些荤菜。”
“多谢师傅!”和尘顿时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好啦,干果也送到了,回去温书吧,过两日月考为师要亲自考你,若是无半点长进,有你苦头吃!”
常农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往椅子方向走,才走两步,忽然回头问:“你温书没?摘抄可写完了?”
和尘沉浸在美食遐想中,闻此言身子一僵,忙点头道:“温过了,摘抄也写完了。”
待和尘与步岚芳离去,常农令温迎漪合上门,将她唤到跟前。
常农面露微笑,眉眼间隐透严肃,静了片刻才说:“此次闭关,为师终从残缺的古籍中,寻得些许线索,你身上的蛊毒极有可能是冰蛊。”
她轻拍温迎漪,继续说道:“只是古籍残缺,只记载冰虫喜寒怕热,三年便可成虫,幼虫时期半年发作一次,长至少虫,则是两月一次。”
“这半年来,你发作频繁,已变成一月一次,想来是成虫阶段。”
听到查出蛊毒乃是冰蛊时,温迎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二十年来,希望第一次有了真实感。
当她听到已是成虫阶段时,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又幻灭了。
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不禁问道:“师傅,为何过了二十载,方成虫?”
常农解释,“为师猜测,是这二十年来固定施针,加上凝神丹压制,致使它发育延缓。”
她不忍告知,古籍残缺不假,但关于冰虫的记载远比她方才说的要多得多。
冰虫成虫后,杀之甚难,若下蛊者近身操控,温迎漪将会失去意识,成为傀儡,被冰虫控制身体,最终丧失五感,任人摆布。
万幸下蛊者对冰虫的操控有距离限制,只要温迎漪待在堂中,可保安全。
只是冰虫一日不除,温迎漪便要多忍受一日的痛苦。
若冰虫发育健全,之后亦会逐渐侵占温迎漪的身体,将她变成蛊床,繁衍下一代,所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古籍残缺,解法无从得知,解蛊或须从下蛊者入手……”温迎漪自语,顿时悲从中来。
二十年来,她已习惯,也接受自己这幅残躯,从不敢奢求能长命百岁,只是方才听寻找到线索,她竟心生侥幸,萌生强烈的求生念头。
距离下蛊已过去二十年,下蛊之人不知是否尚在人世,且会行如此阴险之事的人,就算有幸找到,恐怕也不愿为她解开蛊毒。
思及此,温迎漪不禁摇头苦笑,笑自己竟然会有此妄想。
从出生起,她的命就攥在阎王手里,阎王要她三更死,她如何活到五更时,能存活至今,已是幸事,又怎敢有其他奢望。
活到今日,虽然苦了些,却也熬过来了,往后便走一步算步,莫要再生贪念,以免陷入更大的失望中。
于她而言,不抱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有失望,多活一日便是多赚一日。
常农察温迎漪哀伤,心疼不已,宽慰道:“有为师在,便不会让你有事,就算为师不在了,下任堂主亦将继续为你施针,寻破解之法,漪儿不必担心。”
“谢师傅,我已看开,眼下也不并无不好,稍稍克服些,能侍奉师傅左右,便心满意足了。”
常农忽然想起丹药的事来,于是叮嘱道:“对了,那丹药你且留着,切记勿再服用。”
“其药效留存体内不似其他丹药,过两日就可吸收殆尽,为师也不知具体能留存有多久,你近段时间,与其他同门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以免心生躁意。”
心生躁意?
温迎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言外之意,回道:“好。”
常农说的委婉,实则担心药效未过,温迎漪身体敏感,再与其他人接触,恐会发生意外。
嘴上虽是这么交代,内心却也知晓,温迎漪定力极强,亦不是这种人。
服用当日便与和尘同床共枕,关键时刻尚未方寸大乱,日后药效渐缓,更不会发生。
叮嘱出于谨慎,也不是多此一举,温迎漪喜静寡言,不喜与人接触,不会主动招惹旁人。
可和尘不一样,她生性好动,自小就黏温迎漪,若是没提醒,怕她不知内情,便不会刻意避讳,也是一大隐患。
常农:当心和尘,减少和她接触,她是隐患!
和尘:我是隐患?我怎么能是隐患呢。
温迎漪:知道了师傅,我今日就遣她回自己住处!
金金咆哮:啊不是,你们别养肥别潜水,行不行呀,这个末点让我好慌T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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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