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熠知道来接他去帮吱吱的车来了。吱吱因为受伤而发出的尖叫声回荡在天幕之下,北熠的心脏被攥紧,飞快转身上车,不再管白融竹。
吱吱的头被金龙的大口咬住,金龙的尖牙咬进吱吱的头顶和下颔,咬得吱吱鲜血横流。
吱吱的一只龙爪抓住金龙的身体,另一只龙爪用力撕扯金龙的左边龙爪,金龙吃痛,嘴上竟更加使力,尖牙深深扎进吱吱的龙骨。
这时,北熠从飞到金龙头顶的飞行汽车上一跃而下,踩中了金龙的眼皮!
北熠双手持剑轻飘飘一挥,金龙的双眼同时迸射出金色血液!
北熠奔向金龙头顶,正要剁碎她的头,忽然收到宁儒白的消息:【重伤金龙,但不要下死手。】
北熠举剑的手顿了一下,须臾之间,一颗金色子弹隔着极遥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射向他的心口!
北熠一边抛剑挡住子弹,一边疾速顺着金龙的后颈向下翻滚,险险躲开火球炸开带来的滚滚热浪。
接着,北熠的另一柄剑扎进金龙的鳞片,单膝跪在金龙后颈上稳住身体,看向吱吱的方向。
吱吱察觉到北熠到来,北熠刚刚遇到了危险,她不顾金龙的尖牙划破她头顶和下颔更多血肉的疼痛,从金龙口中挣扎出来,猛然咬住金龙的脖子下方!
金龙脖子下的血液汩汩流淌到百米以下的地面,仿佛浩大的金色瀑布。
吱吱不咬断金龙的脖子便死死不松口,而北熠滑到金龙的一只龙爪根部,利用金龙的身体挡住白融竹,朝龙爪砍下数剑,很快就要剁掉这只龙爪。
金龙被合攻,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长啸。白融竹紧张得心脏狂跳,枪口不断寻找北熠的身影,终于等到北熠从金龙身体那边暴露出身形的时机......
白融竹果断地扣动扳机,想在打断北熠对金龙的攻击的同时,用北熠转移应龙的注意力,一石二鸟!
但吱吱猝然伸出龙爪挡住了白融竹射向北熠的子弹,子弹在龙爪上炸成火球,吱吱没受什么伤,龙爪伸向北熠,将北熠护在了掌心里。
就在北熠被她握于手心的下一刻,吱吱一直憋着的一肚子火气瞬时爆发,咬住金龙脖子下方的大口使出极其恐怖的蛮力,上下两排尖牙咯吱咯吱合拢,硬生生将金龙的脖子下方彻底咬断!
金色血液如洪水般淹没了住宅区,金龙庞大的身躯倒下,砸毁了巨树似的无数栋高楼。
而吱吱爬过去,灯笼似的蓝眼睛死死瞪着金龙,龙爪粗鲁地压住金龙的身体,龙嘴叼住金龙的头,如野兽般疯狂撕扯,把金龙的头连带脖子的血肉全部撕扯下来!
接着,吱吱看向对北熠发射子弹的方向,将嘴里叼着的金龙头咔嚓咔嚓咬碎,甩向那个方向。
金龙的头一路砸毁了数不清的建筑,引得尘埃漫天,沙石飞溅。
飞来的许多石子使白融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了脸,感觉到四周趋于平静,白融竹缓缓放下胳膊,看清他面前,赫然是已经变成一团烂肉的金龙头颅。
白融竹双腿倏地跪倒在地,眼中是极大的震惊与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白融竹睁大的眼眸死死盯着金龙的头颅,不知过去多久,慢慢看向仍在疯狂撕扯金龙身体的应龙。
他眸中光芒明明灭灭。就在方才骤然熄灭的全部希望,看见应龙时,似乎有了燃起一颗火星的趋势。
远处,北熠站在吱吱的龙爪中央,看着她野蛮血腥地一口一口撕下金龙的血肉吞掉,他战斗时凌厉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轻轻抚摸吱吱鹅黄色的爪子。
所有军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宁儒白也久久不语,维持平静对北熠发消息:
【她闯下了大祸。】
北熠没有抚摸吱吱的另一只手握紧剑柄,回复:【无所谓。谁伤害她,我就让谁死。】
2
吱吱扑扇了两下翅膀,夜空电闪雷鸣,天幕之下竟出现浓厚乌云,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下。
吱吱埋头撕咬金龙仅剩的一点腹部的血肉。这时金龙胸部的巨大骨架下方,神不知鬼不觉探出几个头来......
这是一只九头异兽——九婴,它牛身龙尾,能喷火吐水。此时它在雨幕之中,九个头同时对北熠喷水。
北熠为躲避九婴喷出的水柱,从吱吱龙爪上一跃而下,手中长剑在夜空划过醒目的寒光,寒光落在骨架上,快得像是同时出现无数道,砍得九婴接连后退。
吱吱嘴里的肉尚未嚼完,感觉到龙爪上的动静,抬起头,便发现北熠不见了。
吱吱知道北熠刚刚在被异兽攻击。她咆哮起来,焦躁得四处爬动寻找北熠。
她的龙爪碰倒了一栋大楼,大楼倒塌的巨响之后,厚厚的碎块覆盖至几百米外。
吱吱在四周怎么也找不到北熠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用巨大的龙爪一点一点拨开大楼坚硬的碎块。
不一会儿,在靠近这一大堆碎块的边缘处,她挖出了一个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人,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北熠......
可想而知,北熠当时正和异兽战斗,大楼倒塌的阴影忽然笼罩了上方,他竭力冲向阴影之外,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大楼的碎块砸中......
吱吱口中发出凄厉刺耳的悲鸣,小心翼翼地用龙爪碰了北熠一下又一下,他始终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吱吱将北熠捧在爪心。雨下得更大,她把北熠护在腹部下方,用身体为他挡住雨水。
她的另一只爪子在这只爪心重重划出几道口子,让北熠浸泡在她的伤口流出的鲜血里。
吱吱似乎天生就知道她的血能治愈伤口,或许还能令生灵死而复生。可她煎熬地等待了好一会儿,她爪心血里的北熠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吱吱的两只龙目流下泪水,口中悲鸣声越来越低沉绝望。
她伤害了北熠,她不要当这样的怪物......
这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时,人类女孩的记忆也随之闪现,两条思绪的线一下子串在一起......
她之前不是异兽,是人类女孩月落栀!
吱吱呆愣之时,北熠睁开眼,从她爪心站起来,盯着她的血和伤口,有点不可置信:“蠢猪,你做了什么蠢事?”
如果是之前的小应龙看见他没事了,一定会欣喜得又叫又扇翅膀。可此时她恢复了月落栀的记忆和智力,虽然很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仍因为自己变成了怪物而心灰意冷。
她这样怎么和北熠在一起?
她必须变成人!
就在她这道思绪出现之时,她的身体忽然间变小,托着北熠的龙爪消失,北熠瞳孔一缩,迅速反应过来,凌空翻转落在一栋楼的楼顶。
北熠知道吱吱瞬间缩小,现在应该在地面上,立刻跑到楼顶边缘,翻下楼顶,踏着窗户一层一层跳下去找她。
北熠刚落到地面,就收到了月落栀的消息:【北熠快来救救我,我的衣服被异兽叼走了......T ^ T】
月落栀瑟瑟发抖地缩在倒塌的楼房废墟上,确认自己完全变成了人类女孩的样子,没什么异常,才给北熠发了消息,谎称自己消失的衣服是被异兽叼走的。
北熠很快赶到她身边。雨水慢慢冲掉他浑身的血腥味,而这时雨渐渐停了。
北熠脱下军装外套快速往月落栀身上一披,转身背对她,示意她穿好外套。
“小鬼,你有没有受伤?”
月落栀知道自己变成怪物的时候头上、下颔和脖子受伤了,虽然伤口愈合得很快,但她头上的伤太深,现在还有伤口。
月落栀害怕北熠从伤口判断出先前那只伤害他的怪物是她变的,所以她撒谎:“没有。”
她穿好外套走到北熠身旁。北熠扭头看见她缩在外套里瑟瑟发抖,把她稍稍带进怀里安抚了一下,就松开她,语气冷静:“有没有受委屈?”
月落栀低着头看着自己又湿又脏的小脚,小声说:“没有。”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再有下次,不老实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冲上去迫不及待地用你不灵光的脑袋喂异兽,我保证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说这话时,北熠皱着眉头,神情冷得可怕。月落栀本就因为知道自己是伤害了北熠的怪物而郁郁寡欢,被北熠这么一凶,泪珠一颗一颗直往下掉。
“啧......”北熠扭过头不看她,但还是忍不住转回身来面对她,用手指抹掉她小脸上的眼泪,一脸嫌弃,“小鬼,真是麻烦死了。”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你想先去休息,还是跟着我?”
月落栀低头拉他的衣角,声音细细弱弱的:“跟着你。”
北熠感觉到她又难过又害怕,是因为他的态度吗?
北熠有点用力地揉乱月落栀的头发:“小鬼,不许难过害怕。”
他的眼神藐视、不屑,转身便往别处走去,下定决心要让这臭小鬼长长记性。可他心里却像被几根针扎着一样。
嘁,就因为他惹哭了这个臭小鬼吗?
北熠冷酷地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这臭小鬼赤脚走在碎石上努力地跟上他的步伐的声音,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然而,两秒后,北熠蹲下身。
月落栀停在他身后,不确定北熠要做什么。
北熠骂道:“你是蠢猪吗?臭小鬼,赶快上来。”
月落栀意识到北熠怕她光脚走路会痛,要背她走,她心里好像有什么融化了,慢慢笑了起来,搂住北熠的脖子,乖乖地趴在他背上。
月落栀被他背着在废墟上走了好一阵,忍不住问:“北熠,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北熠回答:“找到刚刚的小应龙。”
月落栀其实能感觉到小应龙对北熠的重要性,但她不确定北熠知道她是异兽后会有什么反应,因此一时没有说话。
她想起金时年给北熠的小黑盘投放出来的3D影像中,小应龙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场景。她垂下眼眸对北熠说:“我刚刚见到她了。”
“嗯?”北熠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月落栀近在咫尺的脑袋,刚好借着这边的灯光,看清了她头上的伤口。
“她凭空消失了。”月落栀眼睫颤动,说。
月落栀再也不想让小应龙出现,因为小应龙会伤害到北熠。她只希望北熠放弃找小应龙,和人形的她生活下去,什么都不要知道。
所以她这句话,是小应龙对北熠的道别。
北熠愣了一会儿,不愿死心地问:“在哪里凭空消失的?”
“就在我们走来的这条路上。”
一语双关。
北熠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整个人笼罩在灰暗的阴影中。
月落栀想用脸颊蹭他的侧脸,但因为泪水流到脸上而止住了动作。她说:“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两个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不知过去多久,北熠仍没有表情,却说不出的颓废。
他越说话,话里的怒火就越盛:“小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烂泥,为什么不把自己受伤的事说出来?”
北熠狠狠一脚踹得地上半个足球大的石头猛飞出去,撞在远处墙壁上,粉碎开来。
月落栀更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冰凉的小脸贴在他脸上:“不要生气好不好?北熠,我会害怕的。”
北熠一开始逼自己不理她,别过头躲开她的脸,然而两秒后,他又把头转回来,试图用自己的脸把她冰凉的脸捂热:“没有下次。”
月落栀意识到北熠只是在怪她受了伤却不告诉他,弄得伤口不能及时处理。她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我再也不犯这种错了,老公不要和我生气。”
北熠正在脑中催陈海开飞行汽车过来的速度快一点,猝不及防听见月落栀对他的称呼,他倒吸一口凉气,竟然“忘了”纠正这个称呼。
“我们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小应龙好好的呢,你和我也是。”
月落栀来回用脑袋蹭他的脸:“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你呢?你要是把我看得重要一点就好了,要是我在你身边,你就很开心就好了。”
最后几句话,月落栀说得有点闷闷不乐的。
“嘁,小鬼,你懂什么?少用你的白痴脑袋胡思乱想。”北熠面上不屑,他才没有把她看得不重要。
月落栀听到他又在骂她,不满地噘嘴撒娇:“不是白痴脑袋!脑袋痛痛,呼呼~”
北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头上的伤口上,嘴上却嫌弃:“真没用的小鬼,娇气死了。”
月落栀又被嫌弃了,只能咬北熠的耳朵泄愤,最后他两只耳朵都绯红绯红的了。
“不许咬我,臭小鬼。”北熠脸色很差。
“好呀,不咬,”月落栀偏头趴在他肩上,笑嘻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耳朵,“大耳朵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