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残月静悬,山峦起伏,绵延不见尽头,犹如荒芜罕迹之地,寂静无声。
而幽深山谷之内,入目皆是盘根交错的粗壮高耸树木,其间藤条交错垂落,宛若蛛网,令人难以行进。
这些不知多少年岁的古树,生长的肆意而蛮横,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犹如巨大的扇叶屏障,天然形成,巍峨壮观。
莫说人,就连皎洁月光亦被稠密宽大枝叶遮掩大半,只零星撒落些许光亮,犹如朦胧光纱,随枝叶而浮动,诡异柔美至极。
忽地,细微水声潺潺而响,光洁月光照落一汪小水潭泛着细碎银斑,而其中正有一女孩落入其中,不得动弹。
这女孩衣裳发缕尽湿,满身狼狈,一双杏眸明亮如星熠熠生辉,小脸虽是稚气未脱,却已初现灵动光彩之貌,脆亮而稚嫩的嗓音,楚楚可怜的唤:“师、师姐,我错了……”
如此可怜模样,若换作寻常长者,大抵是不忍心女孩沦落如此处境。
偏生小水潭旁暗处站着的也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因着失了月光照亮,有些看不清另一个女孩具体样貌,只隐隐打量出她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竹刀,隐隐泛着血,分外骇人。
山风微凉,水潭里的女孩冷不防颤了颤身,暗想司蓝该不会真要杀了自己吧!
朱珠本以为自己突然死而复生,重回过去,是件大幸事。
谁想刚睁眼就看见司蓝竟然拿刀砍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师妹若是不跑,我何必捆你?”司蓝从暗处走近,面容虽是稚嫩,秀丽眉眼却难掩锋利疏离,幽幽出声。
“哎,你先拿刀砍我,傻子才不跑咧!”朱珠抬眸看着眼前比自己身量稍高的司蓝愤愤道。
明明只差两岁,偏生司蓝这会已然初显几分姿色,只见她肤白透亮,清秀美目不苟言笑,难掩冷淡疏离,还未褪去稚嫩的脸颊因追逐而略显嫣红,恍若高山白雪忽地染上金灿霞光,让人眼前一亮,分外惊艳。
司蓝皱眉出声:“师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我看不如继续待在水潭吧。”
“哎,别走啊!”朱珠对司蓝美貌的欣赏瞬间破灭,奈何自己被捆着不得动弹,只得咬牙示软,“师姐,我错了!”
“哦,师妹哪错了?”司蓝挑眉一幅拷问姿态。
从小司蓝就很不喜朱珠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所以过去朱珠挑衅司蓝时,最是爱唤她本名。
然而,司蓝也不是吃素的善人,朱珠从小为此没少吃(挨)亏(揍)。
若是过去,朱珠肯定非得跟司蓝斗个没完不可!
可想到上一世是司蓝替自己收尸,朱珠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司蓝呕气,只好大方配合的唤:“我哪里都错了,师姐你就大发慈悲原谅师妹吧。”
司蓝吃软不吃硬,朱珠还是有些了解的!
两人对视,司蓝见朱珠满是诚恳模样,方才出声:“师妹再有下次,绝不会轻饶。”
语毕,水声哗啦作响,朱珠就像刚出水的小鸭子被司蓝提出水潭,简直就是弱小无助的小可怜本怜。
司蓝见朱珠脸色微白,安静乖巧许多,便带着她借助藤条,快步离开水潭林间回草屋。
“阿嚏!”朱珠散落一头乌黑长发,裹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坐在火堆旁,仍旧有些不太习惯自己变回小孩。
司蓝倒着熬好的草药递给朱珠,冷硬出声:“喝。”
朱珠闻到这股味就想吐,下意识抗拒摇头问:“不喝,成吗?”
“不行。”司蓝简短回绝,随即把汤药逼近朱珠嘴旁,一副打算直接用强灌药姿态。
“哎,别动手,我喝就是了!”朱珠吓得连忙接过汤药,心想司蓝真是人狠话不多!
待朱珠苦着脸喝完汤药,才想起询问:“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喝药?”
司蓝添加柴火的动作微停,秀美目光狐疑般看向朱珠出声:“师妹中了毒镖,需要放毒血,难道不记得了?”
“啊?”朱珠愣了愣,随后探手摸索胳膊纱布处,隐隐有些疼,“原来你、不对,师姐拿刀不是为杀我啊。”
司蓝神情古怪的看向朱珠出声:“师妹,是毒发入脑了吗?”
哎?
朱珠觉得司蓝此时看自己的目光,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在看大傻子!
奈何现在朱珠打不过司蓝,腿脚更跑不赢司蓝,只能深呼吸忍耐,咬牙笑道:“师姐放心,我身子好的很,长命百岁都没问题呦!”
司蓝淡淡移开目光,没兴趣看朱珠呲牙咧嘴的傻笑,视线落在火堆里跃动的火光,不再言语。
朱珠尴尬收了笑,见司蓝恢复沉闷模样,已是见怪不怪。
这么多年司蓝一直都是这么个怪癖性子。
最开始朱珠还以为她是讨厌自己,所以初见面大半年都不跟自己说话。
后来朱珠才发现,司蓝纯粹就是不爱说话。
朱珠自顾探手擦拭头发,脑袋里胡思乱想,一会好奇自己怎么会突然重生,一会又好奇上一世司蓝最后如何。
“嘶!”朱珠一时忘记胳膊受伤的事,牵扯伤处疼得出声。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笨手笨脚动作,只得起身拿走她手里的帕巾,随即替她擦拭头发皱眉警告:“如果师妹还想保住胳膊,就注意点!”
朱珠见司蓝一脸严肃模样,生怕她直接拧下自己的小脑袋,顿时端正坐姿,不敢乱动,好奇问:“师姐,我的毒伤该不会是那个老巫婆进谷弄的吧?”
天恨谷里一般人根本进不来,除了师傅的仇人们。
朱珠的记忆里,过去是有过中毒昏迷一事。
只不过朱珠不知道是司蓝照顾自己养伤。
因为当时朱珠昏迷醒来时,已经大半月有余,而师傅早已经回谷。
所以朱珠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师傅救了自己,自然也就没多问。
司蓝手捧帕巾细细擦拭朱珠垂落的长发,视线迎上她盛满好奇的黑亮明眸,平静的应:“嗯。”
朱珠一听,瞬间就不淡定了!
“那我们不得赶紧跑啊!”朱珠过去昏迷大半月,所以根本不知老巫婆怎么离开山谷。
可这会师傅不在天恨谷,老巫婆杀上门,自己跟司蓝两个人要是落她手里,恐怕全尸都留不住!
司蓝探手捏住朱珠的耳垂,制止她慌张动作唤:“现在头发没干,不要乱动。”
朱珠傻眼的看着司蓝,心想她是真不怕死啊!
说起来,从小到大朱珠都没见过司蓝露出害怕模样。
“师姐,你就不担心老巫婆趁师傅不在弄死我们吗?”朱珠死过一回,更是惜命!
司蓝见朱珠满是害怕,神情稍显缓和,安抚道:“师妹放心,天恨谷不是那么容易闯,老巫婆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我们。”
“那可不一定,有的时候,人越怕倒霉,越容易倒霉!”
“师妹刚才大喊大叫那么久都不害怕,现在担心会不会太晚了。”
司蓝目光打量朱珠谨慎神情,隐隐感觉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朱珠被司蓝这么一说,掩耳盗铃般的解释道:“我、我怎么可能害怕!”
绝不能在司蓝面前承认自己害怕,这多没面子呀!
司蓝看着朱珠逞强模样,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多疑,指腹轻拨弄她垂落长发,而后收回手出声:“差不多了,睡吧。”
朱珠见司蓝自顾起身躺在狭窄竹榻,便偏头瞅向草屋简陋陈设,不禁感慨。
数年不回山谷,朱珠以为自己早就忘记这处破旧不堪的草屋。
可朱珠现在才发现,这里每一处都分外熟悉,自己甚至闭着眼都能走道,真是令人怀念啊。
“怎么还不上来?”司蓝久未听到动静,便翻身看向呆坐在火堆旁的朱珠,只见她满脸呆呆傻傻,有些困惑道。
朱珠回神,才反应过来,两人这会身段还没抽条似的疯长,所以没分床呢。
当然主要原因是朱珠,司蓝这会已经有见长的迹象,狭窄竹榻对于她渐而有些拥挤,偏生朱珠个头还没有半点动静,小豆芽身板,搁哪都不碍事。
所以非要说委屈,大抵司蓝更受委屈吧。
“哦。”朱珠以前不喜司蓝的原因有很多,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小屁孩没事找事呢。
深夜里,朱珠竹榻翻身,耳旁听到嘎吱作响的烦人声时,心里突然不那么怀念了!
屋内火堆光亮已然微弱,窗外月光照落竹榻,朱珠离开天恨谷后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早就不习惯睡如此老旧咯人的竹榻。
“珠儿别乱动,小心伤。”司蓝探手按住像个蚯蚓一般不安分的朱珠,嗓音里透着疲倦。
朱珠微愣,竟然听到司蓝唤自己昵称。
司蓝年岁不大,性子从小就很古板,一直以师姐妹相称,如果朱珠不从,铁定是要在练武时受教训。
朱珠偏头看向司蓝闭眸沉静睡容,明明也是稚气未脱年岁,偏生一点都不违和,她可真是奇怪啊。
许是司蓝的话,又或许是司蓝的力道太重,朱珠被她双手禁锢圈住,根本没法翻来覆去。
夜幕深深时,朱珠亦困顿熟睡,完全没有发现现在跟记忆里,其实已然有所不同。
屋内陷入安静之时,远处谷内林间忽有异动,飞鸟成群盘旋而空。
而那方小水潭处,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立于一旁,满面皱纹,灰白眼眸暗淡无光,耳尖耸动,满是机警灵敏。
月光皎皎,山风呼啸而过,暗云遮掩残月,老妇人身形敏捷,藏于暗夜。
须臾间,天地混为一色,沉寂灰暗时,殊不知,危机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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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