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太电影城。
顾客取了票,跑去买了两桶爆米花,全塞到了林城南怀里,还是觉得少了点啥,又去售货机买了两瓶快乐水,叠到了上面,林城南拿的摇摇晃晃,仍旧维持着直挺的腰杆,尽量不让这些东西不会倒下来。
“快吃点。”顾客看了看尽量稳住身形的林城南,勾起了嘴角,上前接过,让他先拿点吃起来。
“人好多。”
“这个电影票可是当下最火的,一票难求,为了买到它,我可是废了大劲,到时候进去一定要认认真真看完!”
顾客叮嘱道。
“唔。”林城南看向入口处,有点期待。
随后他重重点头:“好。”
大约归功于心理医生的功劳,最近林城南的心境比之前开阔了许多,已经可以和别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有时候也会说说笑笑之类的,和之前那个一句话不说,整体摆着一副棺材脸的模样截然相反。
顾客之前有偷偷看到林城南的身份证,生日是8月16日,就是今天,这算是生日礼物的一部分。
他想,林城南一定好多年都没有过生日了吧。
他甚至可能也忘记了他的生日。
所以今天打算,给他好好过个生日。
顾客想着想着,就莫名奇妙扬起嘴角了。
林城南伸出手吧啦了两下,问到:“忽然,笑什么?”
顾客立马收回了笑容,胡乱扯了一句:“难得天气这么好,所以我觉得心情十分美妙,就特别想笑。”
电影是一个爱情片,就男主和女主是早恋,承诺好在一起一辈子,还发誓了,然后男主因为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不爱她了,最后女主哭着分手了,后来男主在公交车站遇见那个女生,却是泪流满面。总之是一个爱而不得老套故事,顾客看了没什么感觉,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城南,没有和旁边的女孩子一样哭的稀里哗啦,流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看着已经结束的电影上闪过无数的名字。
“怎么?”顾客拍了拍林城南的背,“看不懂,还是什么?”
“看不懂。”
“来,说哪看不懂,哥给你讲解讲解。”顾客一听活来了,人们都散场了也不能待下去,顾客拉着林城南跟着人流离开,“边走边讲。”
“为什么会分开?”
问题很低级,顾客还是耐心的回答了:“不爱了呗。”
“那为什么后来看见又哭了?”
“回忆过去的情感,有些后悔呗。”
反正爱情不都那样。
“什么是爱?”
“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
顾客回答的简洁明了。
林城南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沉默了起来,眉头微皱,好像还在思考点什么。顾客拍拍脑袋,就不应该选这种现实主义,林城南这种对待人性确实认知的人,怎么看的明白,他就应该选那些动画片。
家门口,林城南定在那里,还在思索。
“大爷,您还在想什么呢?”
里面,座子上是顾客准备的生日蛋糕和贺卡,沙发上是一大束满天星,还有藏在他房间里的需要林城南自己去找的小礼物。
搞明白了才能面对惊喜啊。
“我感觉他们两个还是相爱的。”
林城南在门口站定,没有急着去开门,背对着顾客,突然无厘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分开了,肯定不相爱了。”
“那可以离开就是不喜欢了?”
“离开了肯定就是不喜欢了。”
顾客肯定道。
林城南眉头微微舒张开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就那一瞬间,顾客从后面抱住林城南,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城南,生日快乐。”
接着牵着他的手,走到了桌前,一个超大的蛋糕摆在座子上,上面林城南的名字被一个大爱心圈住了。
顾客从沙发上拿起花递给他。
“老规矩,我们点蜡烛许愿,然后切蛋糕,我房间有一个礼物,切完蛋糕你要去自己去找,这是一个惊喜,我不能告诉你在哪里。”
林城南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过生日了,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人,会给他准备礼物和生日蛋糕,也从来没有人,妄想冲进他黑暗且支离破碎的世界。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多数人一度嘲讽他没有母亲,而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还不要他了。
他变得越来约自闭,逐渐封闭自己,不再与人交流,到最后,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遇见顾客。
顾客顾客,他真的是城市最重要的人啊,是林城南期待已久的,生命中的光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顾客唱歌跑调很严重,四句祝你生日快乐没有一句是相同的调,唱的很难听,不过林城南很喜欢。
嗯,好听的。
林城南点点头表示肯定,默默地许下他的愿望。
我很喜欢顾客,我希望他也喜欢我。
他吹灭了蜡烛,闭着眼睛又在心里默许了好几次这个愿望。
“愿望太多没事,我也快过生日了,我生日愿望也给你许,多买几桶蜡烛,保证够。”顾客把刀递给林城南,催促道,“快切蛋糕,吃完蛋糕找礼物。”
蛋糕很甜,沁人心脾。
林城南在顾客的催促下走进了房间,开始了四处的寻找,大致观摩了一下,表面没有任何东西。
接着床底下,没有。
床头柜,没有。
各种抽屉里,没有。
林城南把目光锁定了衣柜,他肯定,礼物一定在这里面了。
顾客在门外等了半天林城南还没有预想那样,拿着礼物盒出来,满脸笑容,告诉他,他很喜欢,他很开心。
他那个大盒子,由于太大其他地方放不下,所以就放在了床上,用被子包裹了起来,位置十分显眼,理应是一眼就能找到类型。
盒子里面是林城南的一些照片,和顾客之前那段录音,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剩余的是一堆装饰用的零食,也不知道林城南喜不喜欢吃。
这个小笨蛋不会还没发现吧。
不会是他发现了,打算拒绝我在里面想对策吧。
顾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看情况才是王道。床上的东西好好的,可林城南却坐在地上,面前是拆开的黑色袋子,露出几袋毒品。
顾客楞在了原地,他忘记处理它们了。
“你吸毒?”林城南语气有点冷,手紧紧攥着,控制不住地抖动。
“没……”顾客想上前去拉林城南却被一下子拍开,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没有放弃,往前一步想要摸他的头。
林城南看起来瘦弱,实际上劲很大,他一下子把顾客甩到了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狂哄起来,没有语句,没有词语,连一个字都没有,就是从喉咙里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喊叫。
心理障碍患者遇到事情根本说不出话,只能通过不断喊叫来发泄情绪。
顾客停住了要去摸林城南的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毒品的来源,只能不停地向他解释道:“我不吸毒的,相信我,我不吸毒,相信哥,哥绝对不会干那种事的。”
他跪下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林城南,想要安抚林城南的情绪。
“我不吸毒的,我不吸毒,相信我……”
顾客想用自己的脸去蹭林城南的脸,却是满脸的水,吼叫声消失了,林城南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嘴还大大张着,做出一副吼叫的样子。
方才吼得声音太大了,嘶哑了,现在已经声音了。
林城南抗拒这个东西,他抗拒关于林鹏的一切东西,他抗拒那个自己最喜欢的人,成为第二个林鹏,他抗拒那束光可能只是无意间路过他的世界。
他希望太阳长青,永远闪耀。
林城南从来没想过顾客会碰毒,那三袋东西就明明晃晃摆在他面前,他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顾客紧紧抱住他,林城南突然强烈地挣脱出来,把顾客推到了一边,眼泪还在不停地流,身体开始产生抽搐。
“我……”
“滚啊——”
歇斯底里。
“我走你能好嘛。”
“我真的没吸毒,你相信我好嘛。”
“我走你真的能好嘛?”
顾客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门,耳朵贴着里面,林城南安静了一会,他才敢开门进去,几乎是进去的同一瞬间,林城南又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明明刚刚林城南还开开心心地和他吃完蛋糕,明明接下来应该是要表白然后正式在一起的,明明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林城南开始抗拒他。
顾客不再尝试进去,他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机叮咚了一声,屏幕亮了起来:哥,明天早上十点就要见面了。
林城南的世界慢慢变黑了,顾客在天黑前找到了林城南,林城南还是坐在沙漠的石头上,看着远方。
“我没吸毒。”
“哪来的?”
“……”
“顾客,我喜欢你,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你了。”
林城南道。
顾客,是路过城市的人,定居常住的话,应该是居民。
林城南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