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其实一直把眼前的这个人当成是黑瞎子的,从1919年出现在他时间的后面开始,就一直视他为年轻时的瞎子,所以一直对他百般呵护万般关爱。会为他心疼,为他担心,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相依为伴。在吴邪眼里,年轻时的瞎子和未来他爱上的瞎子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真正从后面暗黑的时空出来,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看着眼前人开心而有活力地耍着大刀的那一刻,真真切切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的汗水的那一刻,吴邪才突然醒悟,突然意识到,也许,他错了!眼前的这个黑眼镜和后来的黑瞎子,他们不是一个人!也许从自己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要不自己也不会在那一瞬间张嘴就叫他黑眼镜!又或者从更早的某一个时刻起,生命的轨迹就已经出现了偏差,他和他,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当吴邪听到黑眼镜要“惩罚”他时,他拒绝了,他知道黑眼镜这所谓“惩罚”的意思,其实就是要坐实他们的关系。可是吴邪想到,既然黑眼镜和黑瞎子不是同一个人,那自己怎么能任凭黑眼镜坐实呢?黑眼镜还年轻,才刚刚偏向错误的人生路线,也许现在,帮他纠正回去还来得及。
所以黑眼镜的“惩罚”并没有实施成,两个人在被窝里打了起来,还打了个平手,至于原因嘛------
先前吴邪陪黑眼镜一起上军校时偷偷地学了所有招数,身手已经不比黑眼镜差了,再加上黑眼镜受伤了多少受点影响,所以两人打成了平手;
另一方面,吴邪虽然招数学了很多但并没怎么实际操练过,而黑眼镜又舍不得真对吴邪下手,所以两人打成了平手;
其次,吴邪也不敢下死手,还顾及着黑眼镜的伤,而黑眼镜一边和吴邪打着一边在一次次的肢体接触中越发心不在焉,所以两人你来我往,在被窝里拳打脚踢的各种姿势都用上了之后,还是打成了平手。
直到两人都热得冒汗,闷的喘不上气了,才喊停。黑眼镜说:“没想到,你还挺不好对付。”吴邪就回嘴:“想要老子留在这,就给老子老实点,老子现在可活了一百多岁了!比你大太多了!你师傅没教你的尊老,我来教教你!”
黑眼镜都被吴邪逗乐了,一方面觉得皮肤这么嫩的吴邪说自己都一百多岁了,好笑的很;一方面又因为这么鲜活的能说能打的吴邪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所以哪怕自己没“惩罚”成他,心里也是无比的开心的。这种内心的喜悦甚至超过了身体的**。
“战斗”收尾的时候,黑眼镜用力地把吴邪抱紧在怀里,闷声说了句:“吴邪,过去这七年,幸而有你。”
吴邪就被这一句话弄安静了。突然间就想到,眼前的黑眼镜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了,如果自己以后注定要和瞎子小哥小花胖子他们回到未来,那黑眼镜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呢?吴邪知道黑眼镜对自己的依赖,但自己不可能不回去,要不然一切都会错乱,说不定嫩牛五方也会一起在这个时空死去。可是,留下黑眼镜一个人怎么办?自己也许没有爱上年轻的他,可是对他的心疼是真的。之前七年对他的情感迁移也是真的。所以吴邪无奈地想,慢慢来吧,也许只能慢慢纠正他,与此同时再对他好一点,毕竟自己可能还得在这个世界逗留一段时间去找方法,去破那个局。不管自己能在这里停留多久,都对他好一点吧。能不能只做朋友不□□人的那种好呢?
于是吴邪在黑眼镜怀里敲了他一下,说道:“我出去给你弄药,你等我一会儿。”
“不行!”黑眼镜立刻拒绝,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很不放心让吴邪出这个院子。他琢磨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呆在家里,把我这身脏衣服帮我洗了,我出去想办法弄点药和吃食,缸里的存水快没了,我再出去打点水。”
吴邪看着黑眼镜一身衣服脏到让人忍不住腹诽,说道:“好。”
于是黑眼镜就换了套行头,盯着吴邪看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出门后,黑眼镜并没有立即去办事,而是偷偷跳到自家房顶上去观察吴邪会不会跑,看他到底会做什么,没想到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吴邪果真在专心致志地烧水给他洗衣服,并没有要逃跑,也没有去翻找那石轮,黑眼镜顿时觉得心里暖的不行,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浮上心头。
他笑了,矫健地跳了下来,大步向前走去。
他直接走到了位于鼓楼大街路西的烟袋斜街,这条街不长,却排满烟袋和古玩等店铺。黑眼镜摸了摸出门前自己从背包里拿出来塞在兜里的那个玉佩,这玉佩还是从上次那个奉化的墓里淘出来的,年代并不久远,所以不怎么值钱,但是如果出手了,多少还是能换一些银元撑一段日子。黑眼镜寻了一家古玩店,卖了它。先到粱家老铺药房给自己买了药和绷带,又到成衣铺子给吴邪买了能在这个时代穿的天青色的大褂,回来路上路过以卖酱肘子,酱鸡闻名的天福号,琢磨着正好自己兜里有钱,得给吴邪买点好吃的才行,就买了只油汪汪香喷喷的大肘子,最后,到离自己院子最近的“水屋子”也就是“洋水井”买了水,现在的北平城还不是每个区域都通了电和自来水,自己院子那片巷子住的人,要么要从“倒水”的山东汉子的推水车上买水,要么要自己过来水屋子挑水。黑眼镜挑了一桶甜水打算给吴邪做饭吃,挑了一桶苦水用来洗沾了血的床单和衣服。北平的水很珍贵,都是分“甜水”和“苦水”用的,黑眼镜挑水回家的时候,就觉得这“甜水”和“苦水”挺符合自己此刻的心情的。一想到家里有个吴邪在等着自己喂吃食,在给自己洗衣服,就甜得不行;一想到吴邪想要把另外几个人想办法弄出来就苦的不行。但是黑眼镜已经琢磨出了石轮的特殊性,他想着,就算给吴邪拿来出来,只要有自己在,那石轮应该就起不了作用的。但还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所以还是要谨慎点好。
黑眼镜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吴邪还在屋里给他打扫房间,在用洗衣服的剩水在给他擦地。看着吴邪擦地时撅起的屁股,黑眼镜就顿时想到了之前他还看不见吴邪时往他身后藏的那块擦眼镜的绒布帕子,一想到那帕子在空气中飘啊飘的就觉得好笑,现在终于不用帕子了,可是看着吴邪此时的姿势,黑眼镜觉得自己更不能淡定了。
他咳了一声,拿着酱肘子进屋了,对吴邪笑着说:“饿了吧?来到这个世界,你就得正常的吃喝拉撒睡了吧?来,看在你给爷收拾屋子的份上,爷赏你一个酱肘子吃!”
吴邪一回头就看见了黑眼镜的笑脸,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明显,明亮,吴邪觉得自己自从来到黑眼镜的时间的后面之后,就从没有看见他笑得这么发自肺腑,这么愉悦欢喜过。看得出,黑眼镜是真的高兴。吴邪觉得自己都被黑眼镜这种笑容给感染了。
他坐在桌边,把一只脚搭在另一个凳子上,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说道:“论活的年头,你叫我一声爷爷都行了,少在爷爷面前装大爷,还不好酒好菜给爷上来,伺候爷爷用餐。”
黑眼镜就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看着吴邪刚才因为擦地而蹭得满是黑灰的脸,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吴邪竟然想当自己爷爷,也行吧,先哄着他开心留下,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于是黑眼镜特别配合地说道:“小的给爷准备了天福号的酱肘子,请爷笑纳!”
吴邪是真的好久没有吃饭了,看着那酱肘子,竟然觉得自己馋的都流口水了,他端了盆水给自己和黑眼镜净了手,抓起肘子就生猛地劈开两半,一半递给黑眼镜,一半自己啃了起来。
黑眼镜拿着自己的那半,并没有着急吃,而是看着满脸黑灰而不自知的吴邪风卷残云地啃完肘子上的肉还去啃骨头,这种时候,就觉得这个模样的吴邪可真是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看着吴邪啃完还意犹未尽的模样,就把自己手里几乎没啃的半个肘子递了过去:“没过瘾?我这还有。”
吴邪盯着肘子瞅了半天,最后犹豫地说:“你还受着伤呢,不能吃这么油腻的,我帮你消灭了吧,吃饱了我去给你煮点粳米粥。”
黑眼镜就笑着点头答应,看着吴邪心满意足地消灭了剩下半个肘子,看着油嘴嘛哈的吴邪就觉得内心充满了一种“让喜欢的人吃饱饭”的成就感。这种饲养的快乐新鲜而直接地冲进大脑,后劲十足,黑眼镜想着,明天还要给吴邪弄点其它什么新鲜的吃食。
吃饱喝足的吴邪就自觉地在厨房给黑眼镜煮粥喝,吴邪在忙着的时候,黑眼镜就靠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吴邪目光也没回给他,无奈地问:“你看够了没有?”
黑眼镜坦荡地说:“没看够,我还在观察细节。”
“什么细节?”
“你的睫毛,你的脖子,你的手臂,你的手腕,目前在观察上半身,下半身现在还观察不到,毕竟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
吴邪就骂他娘希匹,黑眼镜就在一边静静地笑,心里想的却是:“从吴邪的脖子上和胳膊上的伤疤来判断,在未来,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吃了这么多苦为什么还说很幸福?未来的自己在干嘛?白痴吗?让吴邪受这么多的伤?”又看到吴邪的左手腕上带的那串佛珠和右手腕上带的那个银环,一看就都不是凡品,是未来的谁送给吴邪的?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和用途吗?吴邪的腿上还绑着一把刀,那刀倒是很适合吴邪,选的也很有品味,是他自己选的,还是谁给他选的?吴邪的身上好像有着无数的秘密,等待着自己去发掘。要命了,越盯着他看,越觉得他对自己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吸引力比之前看不见他的时候更浓烈了,浓稠到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中都布满了看不见的胶,把自己的眼,自己的心,自己的身都粘在吴邪的方向,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吴邪和黑眼镜掰扯掰扯发现黑眼镜突然就不说话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黑眼镜盯着自己的眼睛都变直了,就好像要吃人一样,吴邪就想,赶快开个新话题转移一下黑眼镜的注意力,就问道:“你出去买东西,可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说给我听听。”
黑眼镜还真想到了一个,慢慢走到吴邪身边,贴着他的身体说道:“我在天桥上,听见有人在说相声,他说‘写上一撇不像个字,加上一捺才念个人’,吴邪,我就是那一撇,你就是那一捺,我们两个只有彼此紧紧地靠着,才能构成一个完整又稳定的‘人’。”
留在我身边,可好?
今日发糖,浓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他和他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