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后面 第22章 他和他 05

吴邪也惊讶于眼前竖起的一道道刀片一样的薄薄的线，然后就看到了第一次对上自己目光的黑瞎子。吴邪知道，黑瞎子成功了，虽然成功的原因他还得好好分析一下。

刚想和黑瞎子一起推测琢磨一下，就看见黑瞎子拿着自己的刀，也不顾及伤口就在院子里耍了起来。这是，有多开心啊？

吴邪也笑了，他也一样的开心，只不过他的笑多少有点历经沧桑的意味了。他的视线有点模糊，晨曦和黑瞎子在他的眼中都有一点朦胧的美，吴邪猜，可能是他刚看到这个世界真正的光线，还有点不太适应。

看到黑瞎子生龙活虎地在院子里大耍功夫表达着自己的喜悦，这一瞬间，吴邪突然觉得，眼前的黑瞎子和自己后来认识的那个黑瞎子，是不一样的，这个瞎子更年轻更有活力，还有一股倔强的傻劲儿，他经历的苦难太多，又还没被后面几十年的岁月完整地打磨过，没有经过足够多的过滤和沉淀，所以，他也许不会像后来的瞎子那样痞邪张扬，把爱恨谈笑着放在言语的方寸之间，但现在的他依然保有瞎子本性里的洒脱和热烈。如果说未来的黑瞎子是一块圆石，更通透，那现在的黑瞎子就是一块原石，更孤勇。

从这一刻起，吴邪突然想称呼眼前的这位为黑眼镜。让他觉得一切都回到最初，可以有新的进展和发现。

故事要重新书写了。

也没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神来挡神魔来抵魔，从来都是嫩牛五方的选择。

与其被动地被折腾，不如主动地去迎战。

于是吴邪试图张嘴，只不过声音沙哑得如同上了岁数的老爷子：“我说，你莫不是个傻子？”

我人都出来了坐这呢，你怎么就知道在那里耍大刀呢？还耍个没完了？

黑眼镜第一次听到吴邪的声音，很是意外，这声音和他的长相太不相符了。然后又想到吴邪日记里写的，猜到这也许是好久没说话了的缘故，于是黑眼镜立刻跑了过来，左手把刀杵在地上，单膝跪在吴邪身前，摆了个无比帅气的姿势，右手抚上吴邪的肩膀问道：“可是嗓子不舒服？喝点水？”

吴邪看着眼前和自己靠得很近的黑眼镜，他出汗了，汗水沿着他初显锋利的脸颊滑下，低落在自己左手腕处的人骨佛珠上，吴邪盯着那颗珠子看了一会儿，莫名伸出右手去触碰那滴汗水，放到嘴边尝了尝。自己在这个世间喝到的第一滴水，是眼前这个男人因欣喜过度而释放的汗水，荷尔蒙的味道，咸得浓烈。

“刚出来就诱惑我？你莫不是只妖精？” 看着吴邪一举一动的黑眼镜已经完全受不了了，他不知吴邪刚才的举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他已经被眼前人儿勾的三魂七魄全都搭了进去。

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抹了更多脸上的汗，擦到自己的唇边，对吴邪说：“渴了吧？我喂你喝更多 ... ” 然后就倾身向前吻住了吴邪。第一次，定位得如此快而精准。

吴邪的眼睛还睁着，离近了的黑眼镜让他看得更清晰了一些，这个人因下墓而沾上尘土的皮肤，这个人没来得及剃掉的坚硬的胡茬，这个人身上浓烈的烟草和汗水的味道，这个人在自己唇上制造的碾压和窒息等种种感觉都是如此的清晰和真实。

吴邪有些兴奋，又有些绝望。

他是黑瞎子，却又不是自己无比想念的那个黑瞎子，那个在未来和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黑瞎子此刻在哪里？小哥小花和胖子又在哪里？自己现在出来了，那他们是不是也一样会出来？

想到这里，吴邪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推开了还在给自己灌口水的黑眼镜，说道：“喝饱了，谈谈。”

黑眼镜敏锐地感觉到了吴邪有点虚弱，也许刚来到这个世界会不适应，于是他及时地止住了自己已经叫嚣起的**，把吴邪从锁棺旁扶了起来，扶到屋里桌边坐好，给他倒了一碗水，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这种能直接说话而不用写字就能交流的状态让吴邪太满意了，于是他说道：“就是没什么力气，视线也有些微的模糊，也许这是跨时空出来不太适应的后遗症吧。估计缓缓就好了。对了，你是怎么办到的？把我弄出来？”

黑眼镜并没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仔细地盯着吴邪，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笑着说：“你这嗓子被我润过之后，话说的更连贯了，声音也更好听了。” 黑眼镜仔细地瞧着吴邪柔软的棕色的头发，瞧着吴邪的大眼睛和长睫毛，瞧着他挺翘的鼻头和一张一合的大小刚好适合接吻的嘴唇，觉得他的五官和声音都是完美的。他突然感激上苍，把这么一个对他好，性格好，长得也好的男人送到自己身边。他答非所问地对吴邪说：“七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吴邪。” 说完，他就一只手握住吴邪的手，一只手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吴邪的软发。

吴邪拨开黑眼镜的咸猪手，自己捋顺分析道：“你刚才用的那块黑色的石头，就是你师傅提到的石轮？它是怎么个原理？我怎么就出来了？你把我绑住的这段时间，你都见了谁，得到了哪些新的信息？快告诉我啊！”

黑眼镜盯着着急的吴邪看了好长时间，再一次把吴邪的问题回避了，问道：“你是不是好久没吃饭了？想不想念饭菜的味道？我给你弄点饭尝尝？”

吴邪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答非所问，有点不解地喊了他的名字：“黑眼镜？”

“你叫我什么？”

“黑眼镜。”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叫我，你日记里不都是叫我黑瞎子的吗？”

“你看了我的日记？”

“趁你睡着的时候。怎么，不能看吗？”

“倒也，不是 ...... ”

“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饭。”

“黑眼镜!” 吴邪再一次叫住了他，斟酌着语气说道：“你既然看到了我的日记，应该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落到了后面的那个时空里。还有未来的你，还有小哥小花和胖子，他们都在，我既然能出来，我相信他们也能的，我现在不饿，不想吃东西，我想去试试，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眼镜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冷地说道：“吴邪，你也说了那是未来的我。况且，我也不认识那两个姓‘小’的和什么胖子。你好好呆着等我，我做好饭叫你。”

吴邪突然意识到，原来此时的黑眼镜是排斥另外三个人的，他想要的，只是自己单独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可是吴邪怎么能不去管另外那四个人呢？于是，他也不等黑眼镜说了，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缓好了力气，就向院子走去，想自己研究一下那个石轮，结果却发现，那石轮不在原地了，说是出去做饭的黑眼镜实际上是出去把石轮藏了起来！

藏到树下的墓里了？吴邪跑到入口处喊他的名字，黑眼镜却从柴棚里捧着柴出来。两个人静对了片刻，吴邪问：“你把石轮又放回去了？”

黑瞎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怎可能？”

“在柴房里？”

“你说呢？”

吴邪突然郑重地对黑瞎子说道：“你先别忙了，我们谈谈，可好？”

黑眼镜把柴扔到了地上，并没有要谈谈的意思，连做饭的心情也没有了，竟然开始拿着锹去把之前绕着树的一圈挖出来的土往回填，看样子，是要把底下的墓封上。

吴邪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先别急着封上，我还没下去看看呢。”

“下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的一滩血。”

吴邪这才想起来，黑眼镜还受着伤呢。他决定先缓一缓，徐徐图之。

“你进屋，我帮你看一下伤口。”

于是黑眼镜乖乖地放下锹跟着吴邪进屋了。

初春的北平的清晨还是冷的，吴邪打了一个哆嗦。黑眼镜没有什么多余的棉衣给吴邪穿，于是抓起被子就把吴邪给裹住了，看着吴邪被裹住的傻样子乐了。

吴邪则把他按在了床上，把院里的柴火抱进来在厨房里生了火烧了水，又把屋里的小火炉点上放到了床边。

他把黑眼镜的衣服脱了下来，发现他几处伤口又出血了。要再换药和绷带，可是，已经没有钱了，现在的自己，也不能出去偷药了。他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黑眼镜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冷。”吴邪于是立刻用被子裹住了他。黑眼镜又问：“你不冷吗？”

还没等吴邪逞强说不冷，他就一把抱住了吴邪，一起裹进了被子里，血一下子就热了，让两个人都觉得温暖了起来。

黑眼镜搂着吴邪裹在被窝里藏着，说道：“在想换药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明天自己出门自然能想办法弄到的。现在，你不如给我来点止痛的。” 说完就把吴邪压在身下要去亲他。

吴邪躲开他，想了想软着语气说道：“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的，他们也许在遭受着和我之前一样的罪。他们不是别人，都是我的家人，我怎能不管呢？”

黑眼镜愣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你答应我出来，不是为了陪我？你把他们都弄出来了，你把我置于何处呢？”

吴邪想了想回道：“我们会想办法回到未来的。你和我，终会再次相遇，在一起的。”

“都说了，他不是我，我不是他。”

“可是......”

吴邪刚要说什么，就被黑眼镜堵住了，他笑着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错了话，要受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