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抬手招呼远处的管家向前,随后在管家耳边低语了一番,片刻后,管家带来的一本书出现在了万怀的手中,大司命说道:“这本书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是请你们记得若是找到了他,也请你们告知我一声。我有一件事需要问他。”大司命的面容上浮上一层浅浅的伤感之色,他看着叶儒和万怀,万怀答应了下来。
大司命客气地笑:“我想你们想要找到答案需要一些时间,我给你们一个可住之所。若是有疑问,可以随时来找。”
此人善恶难辨,小心为上。自从武胥让万怀栽了一次,他对谁都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万怀客气点头,注意到叶儒的目光凝视着大司命的双眸。那双眼睛的深处没有什么神采,里面空荡荡的像是一个死人才有的模样。可叶儒却感受到了他呼吸所形成的空气涌动。大司命对着管家示意:“带他们去客房,也为这位小先生准备一身干净的男子衣裳。”
万怀礼貌客气道:“情非得已,抱歉了。”
“小事。”大司命合上眼睛,送客了。
叶儒和万怀到了客房后,方才的神清气爽感突然的消失了。万怀和叶儒简单地吃了些管家送来的餐点,换了身衣裳,便开始从书里寻找裴瑜的消息。
这本书专门记录了裴瑜的一生。既有记录他出身巫祝世家的显著身份,也有他少年时代跟随天下名士四处游历的记录,更有他和羌国的第一才女霍漪同时拜师于当代大儒的求学之路。还有他去楼月城的经历,只是那些经历只有寥寥几笔:楼月女君欲将他立为男夫,裴瑜自有风骨,拒绝此情。专心国事。这几笔中有些涂改,不好判断未涂改时的内容。
这本书最后记录的便是裴瑜为了安抚南夏皇族想要马踏羌国的野心,带使团出使南夏,送公主和亲的事情。此后便再也没有只言片语。
“好奇怪,这本书怎么记到这里就没有其他的内容了。”万怀不解的又翻了几页,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可一切徒劳。
“若是没有记录,除去有意而为之,便是裴瑜失踪了。”叶儒起身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到庭院中死去沉沉的植物上。
万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植物像是假的。万怀低声说道:“这栋宅子里,除了主人的院子里,我所见的其他院子里的植物都像死的。很奇怪。再者,管家说想要见大司命需要经过大司命的试探。可是他为什么要试探我们呢?”
“既是不知原因,那便是他本身诚心想要杀了我们。只是,杀不了便只能见我们。”叶儒缓缓说道,万怀恍然,“那他找裴瑜是为了什么呢?”
“大司命和裴瑜很像。”叶儒缓缓说道。
“是儿子想要找父亲?!”万怀说,想到武胥女君那张脸。若是真的如此,那武胥女君就是白等了一场。“也不对,应该是孙子想找爷爷吧。”
叶儒淡淡地说:“若是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裴瑜。”
“什么方法?”万怀兴致勃勃地问。
“血引术。”叶儒说,“若大司命跟裴瑜有或多或少的血缘之亲,那利用大司命的血,便能看到他最后出现的场景。”
叶儒的声音轻飘飘的,万怀听得有些热血沸腾,他像是进入了神奇的魔幻世界一般,听到了只有在影视剧里才能出现名词。
叶儒打量着万怀,总觉得自从那个疯女人挖了他的心脏,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冲动和莫名的亢奋感。这样的万怀让他觉得像是一搜航行在海中的破船,随时都可能沉入海底。必须尽快拿回心脏。
万怀:“我去打听大司命跟裴瑜的关系。”
叶儒:“我去问大司命跟裴瑜的关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一个莫名的亢奋,一个不想多生事端。万怀激动地说道:“我们一起去。”
叶儒转头托腮看了他一会儿:“可以,但是换掉你这身衣裳。这身衣裳实在是有碍观瞻。”
叶儒虽然温柔,但很少用一些文雅的词汇。今日他说了一句文雅的词汇,想来担心自己若是不用这类的词汇,容易出口成脏。万怀扯下了外面的衣裳,换上大司命准备的衣裳又洗了面容。他摸着腰间的大带对叶儒说:“这个腰带好漂亮啊!以后若是有钱了,我要买几条放在家里,每天一条的用。”
叶儒嘴角含笑。似乎是认同他的说法。
叶儒和万怀再次前往大司命的住所,这次无人带路,两人按照记忆里的路顺路而去。到了大司命所在院落的门口,便看到有一列穿着官服的人先他们一步就入到了里面。叶儒和万怀便在外面的角落里藏了起来,等待着那群人离开后,他们再进去。
万怀躲藏的时候,碰到了身边的植株,植株倏然枯萎。他“咦”了一声,又碰了另一跟蔓藤,蔓藤也枯萎了。万怀拍拍叶儒的手背,指给他看。
叶儒皱了皱眉,抬手触及植株的枝叶,遇到了跟万怀同样的情况。想到之前万怀说的话,他若有所思,透过门缝看向院落里面。
万怀也是如此。
那列穿着官服的人跪在地上,大司命抬手点了点其中一个人的印堂,那个人顺势倒地,双目紧闭。他又点了点另一个人的印堂,另一个人竟是也倒在了地上。万怀认真地看着里面,注意到那些人的魂灵竟是顺着大司命的手指进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他触碰那些植株的时候,植株的反应。
每当有一个魂灵进入到大司命的身体里,大司命的面容就会苍白一分,他苍白无色的指甲就会长一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手藏在袖子里,不见异常。如今一看,那指甲竟是比一双手都要长。来的四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大司命躺回了躺椅上。管家挥挥手,派人将那些人从后门抬了出去,大司命伸出了双手,管家向前拿出剪刀,给他修剪指甲。
管家忧心忡忡:“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像一棵植物一样,吸收别人的养分,再把养分给那个人。”
大司命面容苍白,安慰:“怪只怪我也姓裴,又正正好好的是裴瑜的儿子。且又是正好未有裴氏的人才能练就此等术法延长他的寿命。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完全的掌握这门邪术,总有一日他是要死于非命的。”
“可那人若是知晓了…”
“没有人能够告诉那人,知道此事的只有你和我了。”大司命轻声咳嗽。
叶儒微微蹙眉。巫族分两派,一正一邪。修炼邪术者因制造了一个巨大的事端,早就逃亡到了楼月城。如今有人为了报复大司命的父亲,便逼着如今的大司命用邪术供养自己的生命。当然最让叶儒诧异的是,他竟然是裴瑜的儿子。
“希望那两个人能尽快找到父亲的下落。”大司命幽幽地说道,“我一定要问清楚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大司命说自己是裴瑜的儿子却又说不知自己是谁的儿子?裴瑜的儿子又是年纪轻轻的大司命?这是怎么回事?万怀和叶儒对视,再次看向里面。
管家跪着向前,给他剪着另一只手的指甲:“家主,若是那两人办不成事,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家主!我们愿意陪家主与那人争一争命。”大司命摇摇头:“不值得。”
“家主!”
“我困了,阿才。”
大司命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管家收拾了现场,转身对上门缝里万怀的那双眼睛,万怀之上是叶儒的眼睛。双方面面相觑,万怀的脸上生出了几分尴尬。
万怀看向叶儒:“被发现了。”
“那便以不变应万变。”叶儒淡淡地说。
管家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别过脸,走到了一旁,触动了院子角落里的花盆。不到片刻,一阵寒风席卷,叶儒和万怀的身旁出现了四个穿着黑袍的巫祝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