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与陆光的相遇缘于一场荒谬的“英雄救美”。
八年前的夏天,帝都学院高中部开学典礼。
陆光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
台下窃窃私语,神色各异,嫉恨、恼怒、打量、不屑、调侃等目光如刀,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银白色的头发,英俊的脸庞,深邃的蓝色眼眸,白皙得有些病态的肌肤,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较为瘦弱,但依然高傲地挺直着腰板。
洗的发白的旧衬衣,缝缝补补的裤子,这些廉价的服饰并没有让他的光华削减半分,戴在脖子上的勿忘我项链在阳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与他的打扮格格不入,却奇异和他的气场融为一体。
他不卑不亢,礼貌的鞠躬退场。
台下无人响起的掌声,就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典礼结束后,一些不良少年们团团围住了陆光,将他“请”到了角落里。
在帝都学院,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路过的人害怕引火烧身,大多选择视而不见,少数的几个好事者也不过是拍拍照凑个热闹也懒得多管闲事。
作为联邦未来的中坚力量,如果没有独自处理好意外的能力,还是提早退学为好。
“你脖子上的项链一看就是好货色,该不会是偷的吧?”领头的少年开始不由分说的上手,却被陆光拍开,手中翻开的书本就这样挥了出去。
战争一触即发,少年们扑上陆光,拳头如雨点,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陆光锁定领头的人,拳拳到肉的撞击声令人胆战惊心,无论其他人如何打他,陆光只猛追着领头的人打,偶尔也会猝不及防的攻击围攻的人,瘦弱的身体,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领头的人也打红了眼,誓要将陆光弄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一只篮球悄无声息的闯入了战场,打中了领头人的肩头。
“是谁的篮球,不要命了嘛?!”刀子划在篮球上,领头的少年暴躁的将球掷了出去。
“哈?我看你确实是不要命了。”
阳光倾泻而下,洒落在来人璀璨的金色眼眸,仿佛温暖了整个世纪。篮球落在他的手里,随意拍打在地面上,黑色的发肆意张扬,从骨子里透出傲慢和不羁,他望着眼前的闹剧,微微挑起了眉头,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
“在小爷面前欺负新同学,活腻歪了,对吧?”
“草!是,是程程程程......程小时!”
不良少年们像是见了鬼般尖叫了起来。
“不是说他从不参加开学典礼的嘛?!”
“天晓得啦,到底是哪个贱人给的情报!”
“......”
因为昨天熬夜打游戏睡过了头,程小时错过了开学典礼,睡眠上的不足让他的心情格外烦躁,如果不是思文师傅特意嘱咐过要照顾好今年的新生代表,他才不想从被窝中醒来,却没想到会碰到了此等欺凌之事。
陆光,那一头显眼的银白发色使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根据帝都学院的规定,第一名将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而陆光,贫民窟出身,因天赋异禀被思文师傅看中,推荐参加了帝都学院考试,以综合考核成绩第一破例作为特招生录入学院。
这无异对那些天之娇子们是莫大的羞辱。这场无妄之灾,大抵是出于这个原因。
“你没事吧?”程小时关心的伸出了手。
陆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默默收拾起掉落的书本。
唔,不说话?
他该不会救了个书呆子吧?
“喂,你该不会不认识我吧,我可是程小时”程小时自信说道。
“认识。”
这就完了?
提起程小时,大家的目光或畏惧,或崇拜,或嫉妒,有的还夹杂淡淡的嘲讽。
神皇陛下是他师傅,联邦首领是他干爸,护国元帅是他父亲,程氏一族又有各种军功傍身,累积的免死金牌占了好几间屋子,荣誉更是数不胜数。四大家族刘家少爷刘枭和刘旻,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乔家大小姐乔苓是他青梅竹马,夏家少爷夏斐也与他交好。作为联邦四大家族程家唯一的继承人,天赋力3s,一出生就站在顶点上。
众星捧月的天之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可在这个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让一下,你踩到我书了。”冷淡的声音唤醒了程小时的理智。
“......哦,抱歉”
他愣了一下,默默移开了脚,从小到大,程小时还没有如此被人冷待过,陆光的额头上流着血,白皙的肌肤上到处是惨不忍睹的伤痕,可他却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如果不是脸上渗出的汗珠和手指轻微的颤抖,还以为这人压根就感受不到痛苦。
好可怕的忍耐力。
程小时忍不住肃然起敬。
“需要我帮您吗?”他蹲下身帮忙捡起了书本,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不用,谢谢。”
陆光的眼眸犹如寒霜冽雪,他接过书,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程小时的手背,程小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冰凉的触感,冷漠地将世界剥离,仿佛没有人配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平静的将一切都隔绝在外,平等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怎么可以什么都没有呢?
好想窥探他的世界。
帮他染上绚烂的色彩。
程小时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说过吧,在我的地盘上不允许出现恃强凌弱的事情,帝都是培养未来人才的地方,不是垃圾的繁殖场。”程小时厌恶地揍起眉头看向眼前的这群不良少年。
“程少,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想和新同学交流下”一名不良少年忙堆起笑容,讨好说道。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领头的少年色厉内荏的叫了起来,拉住了上前讨好的同伴。
“废话,他一个人就能打得我们爬不起来”“你要去死就自己去,别牵连我们”“&%¥%#......”
果然是从偏远小镇来的暴发户,本想找个人当炮灰,却没想到如此蠢钝如猪。其他人可不想和那少年共沦亡,纷纷反水。
“交流?”程小时眯起了眼睛:“你们十几人围攻他一人,除了一人挂了彩,其他连伤都没有,不光把别人衬衣扯坏了,还把他的裤子弄得破破烂烂。”
“这次不是我们先动的手!”
“他的衣服和裤子本来就是坏的!”
“而且不是我们欺负他,是他先欺负我们啊”
不良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诉苦道。
“不可能,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们?!”
但关键真的是他先打了我们啊!!!
不良少年们委屈的就差给他跪下了。至于伤,那小子全是伤的内里,连疤痕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程小时:“哼,我又不是眼瞎,才不会信这些花言巧语呢,别想诓骗我。”
不良少年们:你这种狗头判案方式才应该擦亮眼镜,冤假错案就是这样来的。
“何况他还那么柔弱,小爷一根手指说不定都能摁倒。”
听到这话的陆光突然猛地抬起了头,坦然说道。
“是我先动的手。”
“你看,他都承认了吧!”
不良少年们眼里,此时的陆光简直无异于神仙下凡解救苍生。
“因为他们想要我的项链。”
不良少年们:......
谁要你那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买的破项链,我们只是单纯地想揍你一顿!
一听到这里,程小时眼里闪过怜悯的光辉“你看看,你们把人都逼成什么样了,都开始神志不清替你们圆谎了。”
陆光:“.......真的是我先动的手。”
不良少年们大呼冤枉:“.......真的是他先动的手啊!”
“行了,帝都学院不欢迎你们,护卫,立刻将他们撵出帝都并办理退学手续!不要再让我看到他们”程小时懒得在听解释当即立断道。
“凭什么让我们滚啊,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就是,我们可都是贵族!”
不良少年们纷纷不服。
“程小时,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身为贵族,居然去维护一个平民”领头的少年不愧最为头铁,在程小时的逆鳞处反复横跳,“就算是神皇陛下的决定我也不服,他可是贫民窟出身,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
“凭什么?”程小时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2月3日,你看中一个omega,强迫别人为你服务最后杀人抛尸,3月17日,你又看中了某农户一块地,强取豪夺了去,4月15日,你设置赌场诈赌逼得人家破人亡,5月21日......在加上你们家这些年各种荒唐行为,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我也懒得阐述了,靠掠夺他人财产和性命成为的暴发户,你这种垃圾,又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
“这有什么?”少年恼羞成怒,“跟你们这些贵族比起来,我做的不过是最正常的事情。”
正常吗……?
面对少年的指控,程小时突然盯向少年的眼睛,嘴角缓缓绽开一个清浅的弧度,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你说得对,联邦没有法律,只有阶级,对贵族而言,联邦法律形同虚设,那在帝都学院,我程小时就是法律,不服?不服那你也给我憋着。”
“我要去报联邦首领替我们主持公道!”
“你去呗,上个告我的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程小时不耐地摆摆手,“快滚!再让我看到你,小心我把你的头割下来当球踢。”
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开玩笑的意思,那是融入骨血的厌恶,眸光深处燃起的愤怒似滚滚岩浆要将他吞没,望着他的眼神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涨红着脸瞪大着眼睛,深恶痛绝地咒骂出声。
“你......你这个异类!”
护卫们很快就将不良少年们撵了出去,世界一片清净,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程小时呼出一口气,心情畅快极了。
“程小时”
听到陆光的呼唤,程小时脸上瞬间切换成担忧的表情,他凑了过来,像一条可爱的狗狗摇着尾毛小心翼翼的想要舔舐主人的伤口。
“怎么样?你不要紧吧?伤口痛不痛啊?你不要忍了,痛就哼出来我不会笑你啦,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你别害怕,一切都有我在。”
陆光看起来身体好差,而且贫民窟出来的话很容易被人欺负吧,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程小时捏着拳头,话说陆光不会被刚才的话影响到吧?我要不安慰下他?
“陆光”程小时忽然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眸子耀耀生辉,炽热如炬火,拼尽全力的想要照亮世间的黑暗,“出生并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你能达成心中所愿,所以请一定.....不要放弃!”
听到这一连串的关心之语,陆光的心掀起轻微的涟漪,却还是心硬如铁的将悸动压下。
相信我?
你知道我是谁?我的过去?我的愿望?真正了解过我吗?
你对我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又谈何信任?
“我知道你,好人眼里的白月光,坏人眼里的肉中刺,凭一己之力维护整个帝都学院的和平,被称为‘帝都的太子爷,不会熄灭的光,永不坠落的太阳。'”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程小时不好意思的抠着脸颊,一副你多夸夸我的表情,头上飘荡着开心的花。
“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美好的幻想瞬间被戳破,花朵被寒气冻裂开来。
陆光将捡起的报纸塞到了程小时手上,报纸上的内容和刚才的叙述词完全一致。
“不要再靠近我。”
你这样做,只会招致他们的疯狂报复。
留下一句警告,陆光背着包渐渐消失于风中。
报纸被吹起边角,乌黑的秀发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没关系你对着报纸念什么台词?程小时撇撇嘴。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不用明天,今晚我就让你哭着谢我,口嫌体正直的别扭鬼......
陆光打了个喷嚏,在去医务室做了简单处理后,他前往了宿舍,他是今早徒步走到学院的,从接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起就日夜兼程,还没有来得及看到宿舍就要上台致辞。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陆光并不在意,开学典礼后连续三天都不会有课,可以由学生们自由支配。即使帝都学院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但也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宿舍门口,原本打着哈欠的宿管,看到那一头标志的白发瞬间来了精神。
“陆光对吧,你的宿舍在顶楼,这是钥匙。”
“我在官网上看的不是这个房间。”
陆光几不可闻地蹙起了眉,他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因为是宿管所以背了所有学生的照片吗?
“哦,你原先那间房闹了鬼,学院已经给你临时调整了宿舍。”
陆光:......闹了鬼算什么鬼?
饶是陆光心里有再多吐槽,但脸上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礼貌的与宿管道谢后,来到了那所谓新换的宿舍门口。
一开门就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样子明显不像普通学生该有的规格。
破旧的行李包放在这里只会显得格格不入。
就连房里那傻乎乎的小狗也哼着歌,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响指。
“嗨,新来的,又见面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室友了,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陆光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笑嘻嘻的人。
程小时,帝都学院的风云人物,新闻界的宠儿。耀眼的实力和强大的家世,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妥妥的麻烦制造机,果断还是远离他吧。
想到这里,陆光迅速掉头离开。
程小时懵:“等等,你怎么又走了?”
“找宿管换宿舍!”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
程小时:“......别呀,你给我考虑下再说啊!”
相遇第一天,两人接连给对方打上了奇怪的标签,同居生活宣告失败。
原文首发:2024.5.1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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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个高不可攀的特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