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神明 第4章 中邪女郎

二人用完膳，以捉鬼为由入了沈府。

沈府宽阔华丽，处处可见琉璃瓦黛般的楼阁，花园拱桥，雕梁画栋，四周古树参天，闲置的空地也植满明珍奇草，每一处尽显雍容华贵，言尘一边看一边赞叹，这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府邸。

“喂，你是财迷吗？一路上已经感慨那么多次了，又不是没见过，”闻澈跟在身后腿走的生疼，语气略有不满，“你说带我来沈府捉鬼，这一路上，东溜达西溜达，别说鬼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你莫不是又诓我？”

言尘手中捏着一朵玫瑰花，回头望了他一眼，道：“第一，我不是财迷，第二，我不是为了奢华的府邸感慨，第三，你见过哪只鬼喜欢在白天现身？”

“那你瞎叹什么气？”闻澈又问。

言尘道：“这个沈府，一家子古怪的很。”

“哪里古怪？”闻澈皱了皱眉头。

言尘道：“沈老爷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沈夫人被鬼吓的神志不清，还有爱哭受宠的娇气儿子，最怪的就是沈夫人的大女儿沈苑，明明是千金，却不受待见，府内皆说沈苑为了去城楼私会情郎，弑父杀亲，甚至招来鬼祟，妄想弄死沈夫人。”

“你相信府中所言？”闻澈声音有些惊讶。

言尘没点头也没摇头，闻澈见他不语，自顾自道：“反正我是不信的，这个世上，鱼龙混杂，尔虞我诈，一个人怎么样，全凭一张嘴，一件事是真是假，嘴巴一张一合，就成了事实，沈姑娘性情如何，我不了解，反正肯定没有他们口中那么不堪。 ”

言尘笑了一声，反问：“你认识她？”

闻澈摇了摇头：“不认识。”

言尘道：“那你怎知她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闻澈笑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将全部责任推卸到一个女子身上，能是什么好人？”

言尘琢磨一番，也是，他打算亲自拜访沈苑，不过大家对沈苑真的有很大敌意。

千金居住的房间很破，小铁门上生满暗红色铁锈，角落里结了厚厚的蜘蛛网，房门上挂着牌匾，三个大字浑然天成：“贱人苑。”

除此之外，沈苑门前就像一座祭奠死人的坟墓，房门上被人泼了一盆血，地上撒着一堆纸钱、葬花，还有扎满针的死人娃娃。

闻澈眯着眼，瞧向一个阴暗的角落，那个地方有一个铁皮笼子，半人高，银铁锻造，满脸不解道：“他们为何要在门口拴一个笼子？”

言尘想起神界有一个酷刑，他们会用铁笼关奴隶，或者罪不可赦的罪犯，笼子不会比人大多少，很多时候，囚犯根本无法在笼子里直起腰，甚至伸不开腿，那人只能一辈子蜷缩在那么小的地方，没有希望地等待死去。

至于人间，一般是关人奴。

言尘道：“关奴隶，防止逃跑。”

“人奴？堂堂千金，被当成奴隶关在笼中？那她的生活起居？”闻澈意识到不秒，忙拉着言尘往屋里冲，还好，门没有锁。

尚未进门，言尘耳中乍响尖锐叫喊声，凄厉、哀鸣，他扫视一圈才发现墙角中蹲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女孩，她很瘦很瘦，穿着短半截的破衣裳 ，光着的脚生满冻疮，皮破了，正往外流脓水。

女孩察觉有人，吓得忙把头埋在双腿中，拼命叫喊着将自己往墙角里缩，尽管身后是一堵墙，但她依旧下意识做出无济于事的防护动作。

“姑娘，地上凉，你不起来吗？”闻澈走过去蹲在她身侧，想扶她起来，但手指刚碰到沈苑肩膀，却被沈苑拍开，那女孩头也不抬，尖叫着在身上又掐又挠，衣裳被抓烂，闻澈这才发现她的手臂落满红色鞭痕，一道叠加一道，肉烂成一片。

闻澈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被误认为行刑之人了，忙退后一步，道：“小妹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女孩被吓得浑身发颤，闻澈弯着腰，不断在她身旁说话，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呢喃让女孩抵触的情绪少了不少。

言尘靠在墙边看着他，真心觉得他和自己的母神有点像，并不是长相，而是身上散发的气质，他的母神温婉大方，笑起来若三月春风，还很喜欢小孩，总是能把一个爱哭的小孩逗笑。

没多久，那小姑娘慢慢停止尖叫，尽管她埋着头，浑身抽抽搭搭的，但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排斥陌生人了。

闻澈保持十二分微笑，礼貌道：“你是沈苑？”

沈苑颤抖道：“我……我不是。”

“你待在沈苑的房间，你不是沈苑，那你是谁？”闻澈皱眉。

沈苑小声道：“是狗。”

闻澈道：“可是你明明是人啊！”

“我不能是人。”沈苑声音更小，像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很颤抖。

闻澈更加疑惑，“为何？”

沈苑胆怯道：“我说是人，他们就打我，只有说是狗，才会被关进笼子里，不会挨打。”

闻澈大骇，道：“他们是谁？”

沈苑不敢说话，抖着身子缩在墙角中，言尘上下打量了很久，非常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沈苑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和闻澈身为魔神时，一模一样。

言尘想不通，目光向上移，看见沈苑手腕有一道火灼疤痕，尽管那块皮肉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但依旧能从中看出皮肤下有一道很深的齿纹，言尘靠近沈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小心地从她手腕扎进去。

“你懂医术？”闻澈有些疑惑，但没拦他。

言尘说：“不懂。”

闻澈又问：“你不懂医，你瞎扎什么？”

言尘没有说话，而是将银针刺透她的皮肤，有几滴血顺着银针流出，血液不是红色，而是黑色，轻声道：“这个女孩，是药蛊。”

闻澈道：“何意？”

言尘收起银针，抬头看着他，道：“嫡亲蛊，父母身中此蛊，五脏六腑会逐渐被毒素侵占，最终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但治疗蛊毒的药性太烈，人类难以承受，为了减轻药性，便有人逼迫嫡亲子女服用药草，父母饮用儿女之血，可以延长寿命。”

闻澈眸中流露悲愤，道：“偌大的沈府，怎么没有一个人提过此事？”

言尘没什么情绪，道：“强权之下，再正义的人也会保持沉默，更何况，正义的人本就凤毛麟角，很正常。”

言尘在女孩房间贴了几道驱魂符，便离开了，此刻，天已经变黑，言尘走在小道上，他想不通沈苑体内为何有闻澈气息？魔神气息霸道、杀气之盛，完全不是凡人所能驾驭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想着想着，言尘就想出了神，他没留意眼前的闻澈骤然停下脚步，“砰”地一声，言尘撞在闻澈身上 ，下意识说了一句抱歉，低头一看，是闻澈。

言尘看他一脸狐疑，问道：“怎么突然停下？”

闻澈目不转睛凝视着言尘，回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了？从出来后就魂不守舍。”

言尘淡淡道：“没。”

闻澈笑了一声，道：“少撒谎，你看女孩子，从不会超过三秒，可你方才看沈苑，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如此大的端倪，你难道没有察觉？”

言尘勉强一笑：“观察入微。”

闻澈浅浅一笑：“哪里哪里，明明是师兄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

言尘不知如何否决，却在此时，远方突然传来诡异之声，他仔细一听，是从头顶上传来的，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像女人，又像啼哭的婴儿，言尘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参天古树，树皮上爬满暗红色诡异纹理，最顶端悬挂半截血身子，双腿被斩，身上散发鬼火般的诡异红光。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光中竟映照出两颗人头，一颗是女人，披散着头发，另一颗毛发稀疏，没有牙齿，像刚出生的小孩。

在冰冷月光的反射下，两张脸都很清晰。

血液滴下，落在言尘后脖颈处，黏腻，血腥。

是人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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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邪女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