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离亭问。
陆正莲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看着有点痴呆,怎么到哪里都能遇见。
离亭甩了甩手上的大把钥匙:“陆先生?”
陆正莲嘴角有点抽搐:“你们这里到晚上太阴冷了,空调都不顶用。”
离亭:“你开制热了吗?”
陆正莲:“当然。”
离亭:“那就是空调坏了吧,要我给你换一间吗?”
陆正莲想了一下没吭声。
离亭继续催促问:“要换吗?”
陆正莲再次想了想说:“我屋子有病人,刚泡好的药罐不易移动,你来帮我把空调修好吧。”
离亭理直气壮回道:“我不会修。我爷爷也不在...”
陆正莲:“你们这边没有其他电工师傅吗?”
“没有。”离亭回答地干净利落。
陆正莲有点为难,崔岩泡药罐的时候,他在周边摆了阵法,这时候要换的话,他就要破阵。
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不干净的东西...又要出现了...
离亭看出了他的窘迫:“嗯...那我给你拿电热毯吧。”
陆正莲无奈地应下:“也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来了,离亭慢悠悠地走到前台,前台的小姑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亭老板。”
离亭:“给这位陆先生拿两个电热毯。”
陆正莲看着此刻通亮的大厅问:“你刚刚去哪了?”
前台的小姑娘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去哪了?”
陆正莲:“你人啊?”
前台:“我一直在这里啊。”
陆正莲:“我今晚反复跑了三五趟,这里都没人在。”
前台的小姑娘惊讶道:“啊?这里就一个前台,您没跑错吧。”她指了指监控:“您要不要去调监控看看...”
一阵冷风吹过...
陆正莲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两人面面相觑,显得十分尴尬。
小姑娘把电热毯推到他的面前,他才回过一点神。
离亭歪个身体在他耳边说:“陆先生,您好像...脑子不太好的样子。”说完,轻浮一笑,从他的身边离开。
陆正莲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好像被整蛊了一样。
“离亭。”他突然大声叫住了他,声音中气十足,穿透有力。
离亭停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回应,定了一会才转身,面露傲气又透着清澈的眼神看着陆正莲。
“你...”陆正莲跟中邪一样,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过得好吗?”
离亭的面色显然很吃惊他的问题,同时缓缓地咧开嘴角,笑意融融,眼角弯成了月牙,陆正莲也被他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不好。”离亭回。
——
周长久动了动手中的几根法绳,铜钱未动确定了陆正莲一直在客栈中,但很奇怪,他的气息每段时间就变个层次。
属实是肉身没动,魂在飘来飘去。
周长久抓住了其中一根法绳,还未用法,就听到了敲门声。
“阿久。”陆正莲在外叫道。同时法绳上的铜钱掉了。
两人一见面,周长久就迫不及待说起了民宿发生的怪事。
——
原来昨晚,山风太猛烈,周长久怎么都睡不着,就在她几次翻身之后,意识到自己梦魇了。听觉上嗡嗡的声音,当时她感觉身体上爬满了虫子,密密麻麻黏黏糊糊的,耳边又陆续传来滴啦滴啦的水滴声。
她想要挣脱,太过用力导致心脏撕开的疼,突然间手臂被死死按住,紧接着被刺了一刀,因为是瞬间的事情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嗅觉上就先做出反应了,血腥味直冲鼻腔。虫子顺着血液味钻了进去,滋滋声不断,此刻她就感觉自己是块腐肉,太过于恶心,意识到了胃里开始反酸,嘴角流出酸水。她一直挣脱着,怎么也醒不来,那种无力的落空感,让她瞬间回到了阿鼻,直到丹田一口气冲了出来,才把自己逼醒。
醒来后发现,全身湿哒哒的,像是泡在水里。味觉上还是有潮湿黏糊血腥感,不自主吐了出来,还真的吐出了一个虫子。
她缓了好一会,抓了抓自己,再三确定是醒过来了。
紧接着就敲了敲木屋隔板,只能够隐约听到崔岩的呼噜声。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从屋里跑出来就看到陆正莲往露营台方向走,而此刻的露营台画了个超大五行八卦阵法,陆正莲走到中间停了下来,周边躺着五个人,气息十分微弱。
她涌出了一个念头:活人祭祀。
只见陆正莲拿刀刺向自己的胳膊,口出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她想要上前,发现根本就过不去,叫喊着也发不出声音。直到电闪雷鸣,陆正莲倒地。他的血顺着阵法流向周边五人,这时在微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抱起陆正莲,同时也发现了站在远处的她。
两眼一黑,她就晕倒了。再次醒来,发现屋里发大水,水都到漫到了床边,自己好像睡在了水上。
——
陆正莲听完后,也说起了昨晚他遇到的事,有一部分是重合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梦魇里刺的是周长久,醒来后发现是自己。
现在情况是:谁的经历才是事实?或许都不是。
陆正莲笃定地说:“那个阿铭有问题。”
“问题大了。他说有五个人因为下雨没来住宿。但是我们昨天过来并没有下雨啊。”周长久继续说:“我觉得那五个人早就来了,被他藏在了某处...不过能藏在哪呢?”
“而且...他的巫术应该很厉害。”说完,陆正莲看向周长久,拿起桌上的铜钱摆弄着,他提到了一个重点。
周长久想了想:“梦魇真是他下的?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能够有这样的功力,简直就是天才啊。”
陆正莲:“有没有可能不是别人多厉害,是我俩年纪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弱了。”
周长久不接他的话茬,并回给他一个白眼。
我才不老呢。周长久在心里说。
——
很多问题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并不是什么事都要有理由。
陆正莲捧着一个大抱枕懒洋洋的趴着,周长久坐在旁边,看着正在给旅客宣传演讲的离亭。
远处群山叠峦起伏,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看得人格外的舒心。
真是一个温暖的午后。
“你确定了?”周长久问。
陆正莲打着哈欠,接连点头。“你都问多少遍了?”回头看了看时间,距离离亭说的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长得真好看啊。”周长久轻轻地感慨道:“原来我跟这样的人关在一起三千多年啊。”
陆正莲有点无语,坐下来的这半小时,周长久嘴里没停,几秒钟就要感叹一次离亭的长相。
嘴巴好看,眼睛好看,眉毛好看,耳朵好看,头型好看,后脑勺也好看...
放下手好看,抬头好看,转身好看...摆臭脸也好看...
“我当时从阿鼻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火燎火燎的,到现在,脸上的赤印都没下去。”说着周长久吧啦眼周,若隐若现的红印子。“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白白净净的...整个人还是很豁达的...”
陆正莲心想:有完没完了。
周长久:“我见过里面很多灰飞烟灭的,别人都烤糊灰飞了,他跟烤瓷器一样,越来越清澈白净。”
陆正莲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离亭给周长久下情蛊了?
这不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千层滤镜,怎样都顺眼吗?怎样都要夸?
周长久有个问题昨天就憋着了:“你有没有跟他说,你就是阿道啊?”
陆正莲扬了扬眉毛,笑了笑:“我脑子只是生锈机能慢了,不是坏了,他要是知道是我,依仗我死不了,反过头折磨我怎么办?”
周长久:“也是哦。那你昨天是怎么跟他套近乎的?”
陆正莲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他说,我也是从无间里跑出来的。”
周长久:“?”
陆正莲:“我听过你说炸阿鼻,还带出了其他人,这不,就用到了?”
周长久:“你现在承认阿鼻跟无间是一起的?”
陆正莲鸡贼着:“唉~ 我就是如是宫一个犯错的修士,我哪知道什么阿鼻无间啊。”
周长久嘲笑着:“你真...狗!”
陆正莲:“狗就狗吧,他昨天听到如是宫咬牙切齿的,听到我也恨如是宫,才温和了一点。”
“抱歉哈,今天跟我交接的同事来不了了,一会还有旅行团要过来,我要加班了。”声音淡淡的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离亭拧开一瓶水继续说:“你们还要等吗?”
周长久十分热情:“等呀...反正我们也很闲。你忙你的...”
陆正莲:?
离亭轻抿了口水,做出了一个你们随意的表情,转身又走了。
周长久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着后面悠悠地说:“秀色可餐,就是这个性格不亲人。”
陆正莲:“你真愿意在这继续等啊?”
“嗯...”周长久揉了揉太阳穴说:“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总比在镇上乱晃,还找不到一点头绪来的好。”
陆正莲:“那你昨天...不是...还想再去药馆的吗?”
周长久:“坐馆的,今天不在。”
陆正莲:“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啊?”
周长久隐约嗅到了什么:“你不对劲啊?你是要撵我走么?我坐着又没碍你事。”
陆正莲摸着鼻子说:“没有啊。我撵你走做什么?”
周长久顺着视线看过去,几辆大巴车陆续开了过来,一个个小旗子后面跟着一群人,那攒动的人头。再转头去看离亭,带着标准的微笑一队一队地迎接。
周长久磕磕绊绊地说:“那..我...再去镇上转转吧。”
陆正莲早就猜到她会没有耐心,她哪里是能坐得住的人,哦,不是,是坐不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