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爱 第57章 她原本的人生轨迹（1）

#

八零年代初期，北方内陆某城市。

一所中学的教室里。

中午下课铃声的余音犹在，教室里却已经是空荡荡的，走廊上跑动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交谈声透过窗子传了进来。

离家近的同学中午都回家吃饭，吃食堂的一下课一溜烟就都跑下去排队打饭。偌大的高二教室里，就剩下程菀和周律山前后坐着的两个人。

程婉自幼和开裁缝店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对她很是上心，通常是一大早起床给她做好饭，然后装在保温盒里，让她带过来吃。她中午会在教室里默默吃完，然后休息一会儿，再投入下午的学习。

这半年以来，程菀发现一向是跑饭积极分子的周律山，最近也开始带饭了。每天不到饭点，就能听到周律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她今天格外好奇，周律山的午饭会吃什么呢？他怎么那么容易饿呢？

周律山是他们班上的体育委员，高大帅气，热情开朗，在同学中间很受欢迎。

周家父母头脑灵活，周父是很早下海经商的一批人，他们家也真县上很在就置办了小轿车那批人。每当周父从外地回来，会开着小桥车来学校门口接他，让很多同学羡慕。

然而就在去年的冬天，寒假过半，周父开车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带着两位合伙人一起出门做生意，顺便带着他们母子游玩。回来途中出了车祸，天冷路滑，等救援队伍来到的时候，只剩下周律山一人幸还。

周律山在几个合伙人叔叔的见证下，先是变卖了家产，补贴给了两个在车祸中丧生的叔叔的家庭，剩下的钱所剩无几。为了上学方便，他被安排暂住在了一个离学校近的同姓的远房亲戚家中。

周律山意识到程菀在观察他，于是大大方方的给她看自己饭盒里的饭，“白菜排骨汤，你看我这伙食怎么样？”

程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问到“排骨呢？你这全是大白菜梆呢”。

周律山爽朗的笑了，“在堂哥的饭盒里，他今年要高考了，婶婶隔三差五的给他补充营养，我也跟着沾沾光，人家吃肉我喝汤。”

"喝汤？"程菀没有接下去说，她和和周律山的婶婶住的很近，她当然知道周律山的婶婶为人如何。

当初周律山来他们家住，婶婶满肚子怨气，埋怨周父在世时不结交他们这些穷亲戚，过世了还要本家兄弟给他养儿子。周律山听到后也只能一声不吭，手下的活干的更麻利了。

程菀感觉自己的眼眶酸酸的，每当她在她家里二楼临街的房间时，她总能听到街道对面传来的呵责声，内容不外乎说周律山少爷做派习惯了，不知道体恤家人，吃饭吃的多这些。

她听到母亲在小楼下缝纫机前叹息，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周律山还要过多久。或许，明年高考结束了，周律山上了大学，他的日子就轻松了？

她把饭盒从包里拿出来，母亲给她做的是冬瓜丸子汤，配了两个馒头。她端着饭盒转过头，说母亲给自己准备的午饭太多了，自己吃不下那么多，如果剩饭了也会让母亲担心。此外，她担心自己长胖了就不能参加舞蹈部的活动了，希望周律山能帮她分担一点。

周律山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饮食都很在意，她们很刻意的维持自己的体型体重。他也明白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帮助，维护了他的自尊的同时，还能让他填饱肚子。他欣然接受了，于是他们达成了午饭战略同盟的关系。

从第二天开始，程菀直接带了两份饭菜。周律山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因为他知道，程菀这样做，肯定是她的母亲默许的。她们母女都在暗中帮助他，这让他感觉回到了父母还在世温馨日子。

#

暑假过后，程菀他们要升高三了，来学校的第一天，程菀没有见到周律山的身影，她有些失落，怪周律山的不告而别。跟周相识的朋友说暑假在市里的修车行见过他，听说他在那里打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休学了。

回家的路上，程菀提着那份还没打开的午餐，低头走在路上。经过一个巷口，周律山躲在她背后，突然窜了出来，吓的程菀把饭盒摔在了地上。周律山蹲下捡掉落在地上的馒头，然后把饭盒捡起来，撕去沾了土的馒头皮，坐在路边大口的吃了起来。

“饭凉了。”程菀提醒道。

“没事，习惯了。”他吃的速度很快，“这饭是你做的？”虽然有些含混不清，程菀还是听到了，点了点头。“我说嘛，和阿姨做的口味不同，也很好吃。”

程菀看到周律山，很是吃惊。一个暑假不见，眼前的少年晒得黝黑，脸上有了成年男人的内敛。周律山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他们二人的皮肤再一对照，衬得程菀更白了。

她正要准备坐下看周律山吃饭，周律山把夹在他怀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了她，示意她可以把包裹垫在身下。程菀感觉袋子里沉甸甸的，打开来看，是几块丝绸料子，上面有同色系的淡淡花纹。

“我跟着叔叔们去大城市闯荡时看到就买回来的，阿姨裁缝手艺好，让她用这些布给你俩做几身衣裳。余下来的料子，做了衣服放你们店里卖也可以。”周律山吃完饭，把饭盒整齐的放回袋子里，拎在手上。

“你看我这身衣裳还好吧？也是在城里买的，我想跟着叔叔们去南边闯荡闯荡。”。程菀看着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他。

周律山的手上绞着午餐盒的袋子，看着远处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再说堂哥考上了大学，花销大着呢，叔叔婶婶肯定不愿意负担我的开支了。我这出去见面世面，趁着年轻打拼打拼也好。”

程菀连连点头，这对周律山来说，其实有点可惜，周律山的学习成绩在中上游，参加高考的话，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世事弄人，他目前的这个选择也不错。

周律山把午饭袋子递给程菀，“我暑假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叔叔婶婶了，算是这几个月来的生活费，这样我和他们就没有牵扯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坐火车走了，你好好读书。”

周律山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程菀，“这是我家楼上的钥匙，我留给你吧，你将来有空的时候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和你妈妈住着吧，住楼上方便点。”

程菀郑重的接过钥匙，穿到了自己家的钥匙圈上，然后把自己编的金鱼钥匙扣解了下来，放在周律山宽厚的掌心上，周律山顺带握住了她的手。程菀看看周边，红着脸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撤了出来。

周律山跟在她身后，陪程菀走了一段路，知道走到她家街口，停住了脚步，他拽了一下程菀的衣角，程菀停了下来。程菀知道，周律山已经和他的叔婶划清了距离，自然不愿再涉足他们的范围。

她挥手与周律山告别，夕阳西下，周律山笑的格外爽朗，像是一种与之前生活的告别。

要说二人的交集何在，世界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