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初跟着围观的人凑上前去,方才虽未看清楚长相,但那上乘的轻功他可一点没忘,前世自己就是朝对手下死手时,被她轻功偷袭,再一脚击落水中,狼狈至极。
前尘往事叫他暗自记了月雁秋一笔,现如今看,恐怕这人也是被当成了棋子之一吧。
今日的江湖大汉他也认得,是周掌门之子的亲信胡焰冲,出了名的嚣张,平日也没什么人敢招惹,遇上月雁秋,算他和自己一样倒霉。
昭云初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下,不小心笑出了声,但意识不妙立马闭上嘴,只小眼神一瞥前方的胡焰冲,本还指望他没听到,可对方已经提刀转过身来。
“哪来的小崽子,凭你也敢笑,找死!”
胡焰冲的脾气真是说打就打,运足了力,刀挥起的声音擦过耳边,昭云初眼疾手快跃起翻身,蹬步至上空,顺手攀在一根竹子上,假装害怕地朝下看去。
还真是老样子狗脾气!
看到那又一排竹子歪歪斜斜倒下,离得那么近,再慢一步,昭云初定要被那把大刀劈成两半了!
“这昭云初打小就不让人省心,连周宗门的人都敢嘲讽,活该要让人教训了!”
“就是!听说这胡焰冲一身蛮力,只要被他打中一次就会伤及五脏六腑,几个月都下不来床!”
围观的人群越发多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不乏昭宗门的师兄弟准备看笑话。
自己现在内力受损,光凭在昭宗门所学根本的确应付不了,前世也是讨饶让对手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占上风,但胡焰冲这架势分明是要砍了自己泄愤。
再看向一旁人群里的顾瞻,缓缓摇着折扇,手中还端有杯茶,明明已看到胡焰冲的刁难,却不打算出面周旋。
顾瞻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分,自己就是成了刀下鬼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看来也指望不上了。
真是,等忙完了这一段还是抓紧把武功修习回来,这束手束脚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小崽子,你也跟个娘们似的跑上去做甚!给老子下来受死!”
胡焰冲叫嚣着大步迈近,再次挥刀,自己的位置并不算太高,眼看着是根本躲不过他的进攻,但昭云初侧身一闪,借着背对掩盖住脸上的淡然自若。
几片竹叶夹于指尖,一瞬飞出,胡焰冲未料到他会突然反击,匆忙避开,竹叶如针般定入泥中,昭云初趁机运功脱身,移步空中换位,接连以竹叶佯攻。
此等移步变幻之快,武林中人少见,扰乱了胡焰冲的判断,在被竹叶遮挡视线的空隙,昭云初抓住时机腾空侧翻,踢中胡焰冲背上的穴道让他失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飞那把大刀,掏出匕首朝人捅去!
“啊——”
比刚才还要惨烈的叫声传出竹林,胡焰冲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眼,因痛苦而用力挥掌打向昭云初的胸口,被昭云初反定住肩上穴位使其失力,趁机蹬了一脚,极速向后仰身翻去,直至单膝跪地停稳,与胡焰冲拉开了距离。
此等漂亮的反杀引来了阵阵惊呼,谁也没料想,周宗门的亲信胡焰冲会败给一个无名小卒,还被中伤一只眼睛!
昭宗门里的人更是诧异,就连几位年长的师兄都收起看热闹的表情,个个面露难色。
“昭云初使的那几招,你们谁见过?”
“这不是咱们师父教的,指不定是昭云初在哪儿瞎逛偷学的呢!”
顾瞻一旁状似不在意地摇着扇,目光却已牢牢锁住林中的少年,意外之余,眼底亮起了隐隐笑意。
“你、你……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胡焰冲哆嗦着沾满鲜血的手扛起大刀,忍痛朝昭云初靠近,经过方才的打斗,昭云初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眼前黑一阵白一阵,随时都可能要昏过去,心中也是被这会儿的自己给气笑了。
当年的时候他有这么弱吗?这残缺的心法这点儿能力都支撑不住。
正当他打算默念兰氏心法凝神自救之时,四周散落的竹叶骤然随风旋起,于上方聚成一团,又直直攻向胡焰冲,逼人退开。
“前辈还是算了吧。”
月雁秋的身影随后轻落于昭云初身前,腰间晃着酒葫芦,深绿长衫随风轻浮,蒙着面纱,一双桃花眼对着胡焰冲眯了眯,意味深长道:“已经让一个后生晚辈伤了眼,再打下去,恐怕整张脸都保不住!”
胡焰冲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指着她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开口,倒是她爽快,“晚辈月雁秋,后会有期。”
“咚咚咚——”
随着锣声响起,旁边的两个小跟班赶忙顺势跑上来,昭云初看到他们搀扶着胡焰冲退场,才松了口气,面色一瞬古怪了一下,但也随即面向身旁的人,“晚辈昭云初,谢女侠救命之恩。”
说着就要跪下去,被月雁秋扬手扶稳,“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有伤在身?”
“是,在下昭宗门弟子,前几日中了箭伤。”
昭宗门在山里遇埋伏之事,这几日已传遍武林,月雁秋闻言,目光微有凝滞,“既受了伤,为何还要来比武大会?”
自然是来找你的,找你身上的东西!
昭云初暗自想到,当然,这话不能对她说。
“今日比武大会佼佼者众多,开锣声还没响就这般热闹!”
正当昭云初在想找理由时,顾瞻快步走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像是很满意昭云初的表现,顾瞻收了折扇,将手里的茶奉上,“方才使的招式行云流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轻飘飘的一句夸奖,就打算将置他生死于不顾的事带过,与自己还真像,昭云初低眼瞧着那杯茶,哼笑一声,只觉讽刺得很。
“顾少主这茶看起来不错,我到茶馆里休息会儿再尝吧。”
昭云初并不正面答复,自己的疲累是真的,心法有问题也是真的,眼下没有力气打擂台,顾瞻也不勉强,“那顾某就先入场了,昭兄弟请便。”
朝昭云初道别后,顾瞻顺带对站在一侧的月雁秋也拱了拱手,才转身离去。
“少主,昭云初把周延峰的亲信给打了,您还要收他为门客?”
走远了些,跟随顾瞻的仆人才担忧地询问,“若是周延峰日后记仇,把这笔账记在咱们头上,那……”
“日后?”
顾瞻挑了挑眉,停下脚步,回看家仆的眼神里,难得流露出杀意,“父亲的大计就在这几日,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昭云初与胡焰冲结仇,才更会为我所用。”
仆从听罢,才明白顾瞻适合打算,领会地点了点头,“少主思虑得是。”
顾瞻缓缓敲着扇子,回想着林中的打斗,“昭云初使的移步换位和游龙引凤的招式并非昭宗门所学,说不定,他会给我带来更大的惊喜。”
“但他毕竟只是个小少年,救了他的那名年长女子一看就出手不凡,少主为何不招揽她?”
家仆不理解顾瞻为何要舍近求远,比起培养昭云初,留住那月雁秋显然更划算。可顾瞻却立马抬手否决了他的提议。
“此女子不知来历,非等闲之辈,不是顾氏能控制的人。”
……
月雁秋看着走远的顾瞻,看明白了情况,转而轻言道:“与其寄人屋檐下,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我可传你避魔清心法。”
啥?
昭云初听着一愣,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惊讶地差点没控制住掉头就跑,再次确认,“收我做徒弟?!”
此法难得,前世兰卿晚在养伤时提到过,若能得到它,恢复内力就快多了,还能让本身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眼下离顾府大乱的日子越来越近,以如今的武功难保他们不会像前世那样身负重伤,为得到这避魔清心法,他才一定要来这儿找月雁秋。
但问题是他上一世兰氏绝学未能突破最高层,后来又被武林江湖称作第一魔头,早就对这种避魔清心法见之头疼,他这一世是想夺了这心法给兰师兄用啊!
让一个大魔头学这玩意儿,这跟直接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你考虑一日,若愿意,即可脱离顾府。”
不等人回话,月雁秋眨眼就消失于林中,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虚梦。
昭云初缓过心神,感慨于世事难料,又不自觉皱着俊脸撇下嘴角,他可不乐意学这劳什子自己打自己啊!
纵使昭他不愿意再跟前世一般学会这门心法又费劲再废了,但眼下这心法对他和兰师兄还是万分重要的,如今机会到手,怎么也不能拒绝。
算了,兰师兄都还没出来,想那么多做什么。
已有把握得到避魔清心法,昭云初稍稍放下心,转身打算去竹林外的茶馆休息会儿。
“看公子穿的衣服,是昭宗门的吧?”
刚出竹林,突然一声询问,打断了他的思路。
昭云初抬眼看到来人打扮,是顾家家仆,点点头就要进茶馆去,忽而脚步一滞,这张面孔,他见过!
记忆瞬间回到前世顾府大乱那晚,一名家仆趁夜里要对他下手,幸亏睡得浅才躲过一劫,但一运功就四肢发麻,只能勉强靠兰氏心法支撑逃离。
骤然间瞳孔紧缩,面前的人,不正是朝自己挥刀大砍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