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谓是将池虞彻底绕晕了,明明有问题又没问题,镇上出怪事,徐府的公子身上妖气缠绕。
说他问题很大的是眼前的他们,说他没有问题的却又是眼前的他们。
池虞当真倍感疑惑,或许还未踏上仙途启蒙的第一课就是这般也属实是为难到他了。
可也恰恰就是这样,他的起点远高于他人,更何况他身边时时刻刻还有天玄宗年轻这一辈最厉害的两位弟子手把手指导。
“师兄,我还是不懂。”
花渺看他一眼耐心引导:“阿池你还记得那徐公子与我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各位仙长都是修道之人,因果二字想必总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清楚,这本就是一摊烂账其实来来去去也这么多人,若非必要又何必真的参与进来呢?”
池虞闭着眼睛重复,结果居然一字不差,他们惊叹于他的记忆,更是满意的就差直夸这次下山捡到了个宝贝。
“真不错,你这样的以后拎出去也有面。”方可许大包大揽,看的旁人也只跟着笑无奈的笑。
“好啦。”花渺扯回正题:“他刚刚的意思是逐客。”
“逐客?”
“是啊,逐客。”方可许随口就接:“想我如此人见人爱,到哪都受人追捧,居然有朝一日会被旁人不待见,没眼光啊!”
“……”
没人接茬他也不觉尴尬,在整座香堂内绕了一圈又一圈,左翻翻右找找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你说他要是背后主谋我和你师兄两个皆是天玄弟子加上你一个准入门的,我们都傻到送上门了他又何故不请君入瓮再来一出瓮中捉鳖?”
池虞道:“或许是他害怕被发现呢?”
方可许立即反驳:“你可别天真了,若是放我们走了再引来更多人岂不更容易暴露?我要是主谋就会乖乖猫着,我还没法子与天下那么多仙门对抗。”
“当然了,他要是有那实力便更加不会在清水镇这块小地方好好窝着。”
“人大了是有野心的,谁都一样,妖族为何连年进犯?明明每回都被打成落水狗灰溜溜的跑回老家可依旧这般坚持不懈,所以你真当他们傻吗?”
当然不是了,只是这天下不是一个种族的天下就总会有纷争,小到草木鱼虫,大到人魔妖仙。
谁都想争那个第一,谁都想奴役他人,只是更多的人族修士对此看的比较淡罢了,因为他们自身还没到达顶点,还没飞升成仙所以又哪有功夫管他们的胜负。
但修士们还是管妖族的侵犯,不是因为他们不修道,这是人族是个共同体,当大厦将倾又有谁能够置身事外。
“总之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方可许说着就想耍帅,惯有的老毛病了只是他不懂究竟为什么,池虞单独一个人还行,花渺独自一个人也无碍。
可这两个人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重磅炸弹,还是专门来克他的那种,于是乎他只是单手支着头,身体的重心向右侧稍稍偏移,本想着十分潇洒的靠在香堂里的一处梁柱上。
其实这根本就没什么,可他刚靠下去就发觉事情不对,浑身的重量瞬间一轻,紧接着便立即失去平衡。
“啊!”
一声毫无预兆的惨叫,方可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花渺腾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前跑去。
原本空旷的香堂里突然凭空出现一道暗门,延绵而下的阶梯看不出深浅。
但只听到方可许那逐渐远去的声音,还有那无数次撞击的感觉就知道这条道不浅。
池虞也跟了上来,原本还是一脸担心只是在听到方可许那无数次撞到头又下意识的叫骂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口。
然后急忙捂住嘴,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花渺,于是就见他朝自己伸出手道:“想笑就笑吧,这没什么的。”
反正在宗门里方可许就是个活宝,他做出来那些荒唐事只多不少,就算被嘲笑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该干那些事情的时候从没见过他因为曾经的嘲笑而收敛。
用他的话来说是他们境界过低,不懂他灵动的思维。
所以花渺与他一同长大,也就在不知不觉间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若非极致的悲痛大抵也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技能。
“走吧。”
“嗯。”池虞点头,这回倒是不笑了,当然主要原因是除了底下的哀嚎终于停止,或许方可许这回已经率先到达底部了但与池虞而言在看过花渺后其他的似乎就不在他眼中了。
师兄的笑,师兄的手,还有师兄的每一句话语,昨日可真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一日,峰回路转,从死亡的边缘到达幸福的顶峰,不或许以后的每一日都会刷新这个顶峰。
物极必反,物极必反,池虞在心里仿佛念叨这个词,从前他是不信的,现在他信了。
大概前十几年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这刻吧,为了师兄将他捡回去所以从前种种如烟如雾,所有的爱恨嗔痴磨练苦难皆是一笔勾销。
花渺从腰间取出一把火折,放在嘴边吹了吹又递给池虞。
“阿池你小心点,底下又黑又滑前路未知,所以你一定要抓住师兄的手,绝对不能放开知道了吗?”
“嗯。”
火光引着他们一路向下,外前雕梁画栋的是红木,可里间一路往下的却是石壁。
花渺将火折子凑近了看:“这是什么石头,冰冰凉凉的。”
可他这一凑近不要紧,走到下方一张鬼面却突如其来的撞入眼眸,饶是他本就是修者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却是去捂身旁池虞的眼睛。
“阿池,别看。”
可是明明就在刚刚连他握着自己的手都紧了一下,池虞知道花渺虽然不说,可他刚刚确确实实是被吓到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第一反应还是照顾自己,所以池虞也不再伪装,其实他不怕所以就拉下了花渺的手。
“师兄,我没事,你不用特意照顾我,我也不想拖你和方师兄的后腿。”说到这他又好像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虽然已经拖了很多。”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可却偏偏不知道花渺这个人,他越是懂事花渺便越想照顾他。
而且花渺刚刚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下才会毫无准备,如今举火在看,女鬼的脸和活人格外不同。
其实也不算是鬼,是一张印在墙上的人皮,不知道涂了什么而显得青灰,人皮被从身上剥离和活生生的生人也总是不同的。
没有那么立体而显得扁平,纵向宽了,横向也宽了,再加上将它安置在这的人手法实在算不上高明,所以皮就显得皱皱巴巴,更加诡异也扭曲。
花渺认真仔细的观测着,指尖划过一寸寸石壁,火折靠的很近,在某个光洁的点形成反射,花渺顿了一下,收回手就牵着池虞继续向下。
这次不再回头也不再停顿,只是牵着池虞的手紧了紧,在那处隐秘的角落他看到身后不知何处一张瘆人的脸。
有人跟着他们!在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中,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直勾勾空洞洞的盯着下来的每个人。
这实在太过诡异了,只是这个时候花渺他必须硬着头皮向下,不是不能打,只是必须先跟方可许回合。
无端分散战力这很不理智,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池虞,而且对方竟然没有上前而是选择在后跟着就说明对方也不想与他正面对上。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所以他又何必多生事端。
“师兄。”池虞握着花渺的手不自觉沁出一层冷汗,越往下他越觉不对,虽然是半妖但动物的本能告诉他有危险。
“放心,阿池,只要抓住师兄的手一刻都不要放开,师兄哪怕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
话落池虞心底一咯噔,他不要,他不要师兄拼尽一切护住他,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他更希望花渺直接丢下他转身离去。
就像壁虎断尾,尾巴也很庆幸他能保护身体的主人。
可他同时又在心中窃喜,窃喜于花渺这个人对他的真心,那是颠沛流离的他从未感受过的。
有师兄真好,原来这就是来自兄长的守护吗?他开始又羡慕那些生来便有长兄长姐守护的幼子。
但他又不羡慕,因为别人有的现在也被他牢牢抓在手中,而且他的这个也绝对远胜其余所有人,至少在他的心里花渺是第一。
至于方可许,嗯……勉强给个第二吧,而且还是断层的那种!
没办法,毕竟当时是因为花渺的坚持,在他咬住师兄手花渺却也没将他推开的那刻起,在花渺一点也不畏惧二次伤害一步步朝他靠近的那刻起,在池虞撞到头花渺下意识的将他护在怀中揉搓伤口的那刻起。
还有很多很多,从师兄这他得到了许许多多从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第一次。
以至于后来这场情感的变质也发生的那样理所当然。
而此刻花渺心中却还在想着其他顾虑,除了那个奇怪的神秘人外刚刚他在墙上似乎还发现了几道或深或浅的抓痕。
一些蛇类游走的痕迹,蛇类游走的痕迹是长年累月一次次留下的,而那些深浅不一的抓痕是活人磨下指尖的皮肤。
又或者是那些被剥去皮囊的新娘所为,那太明显了,不是除人族以外任何东西。
而人体内有油脂,那种油脂很不同,与植物榨出的不同,与兽类死去后的也不尽相同,或许最像的是猪,可猪怎么会在墙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是有人曾在那挣扎,难道是旁边那副皮囊的主人吗?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死亡?
不对,花渺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接近阶梯的那些地方也有那样的痕迹,看来是有人被向下拖拽,她也费力挣扎抠着地面石壁。
可拖拽她的那个东西也从未留情,以至于她的纤纤玉指被磨破了表皮磨出了血肉也未有人知。
所以在阶梯的前端并没有这样的痕迹,可到中后端那样的痕迹便越来越明显,设下密室的主人不在意,因为他或许就是那个拖拽着无辜新娘的凶手!
而他们能这样顺利在徐府背后的一滩浑水中或许不止一方势力,有人想帮,有人想瞒,有人想害。
这很好,至少他们就是搅乱这滩浑水的棍子,看着的渔翁得利又谁知不是互惠互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