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回答他这样的问题,人活在世上要想省去诸多负担,深山苦修大概是一条出路,不然入世便注定会有诸多摩.擦。
不过他们拖拖拉拉上面的人可坚持不了多久,花渺加上方可许毕竟只有两个人。
而与他们敌对的呢?百十来个不止,况且还是一群不要命傀儡。
初时因为花渺的不管不顾还撑得住,但渐渐的力不从心是右臂真的失去知觉。
动作减慢自然也被其他人看在眼中,花渺快要拿不住剑了。
“小渺渺,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可真的没事吗?分明连剑都要握不住了,那老道欣喜于这发现立即命令身旁的那些傀儡改道攻击花渺。
嘶吼呼啸刀光剑影到最后伤上加伤,可他不介意,唯一要做的就是护好怀里的这个人,反正是一场梦,梦外早已遍体鳞伤的人又哪里在乎梦里伤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只是这样弱点就出来了,所有人去集中攻击花渺的右臂他还会不要命,如果是左边那个呢?他一定会挡,所以刀刃划破衣袖将里面的皮肉翻滚出来。
他整条手都染了血,看起来多半是要废了。
重来一次竟然比几年前还要狼狈,花渺不禁自嘲,余光一撇又是这只手啊。
”小渺渺。”方可许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次的花渺真的很不一样,明明只是分别不到数个时辰他全身上下无端多了一抹死气。
花渺继续嘴硬:“我没事。”
方可许懵了,短暂的怔愣后第一次对他拔高了音量:“怎么可能没事?你是剑修,你疯了吗!”
再这样下去他可就废了。
“只是表面上看着可怕,信我。”花渺回头:“方可许,你会信我的,对吗?”
可这叫他怎么信啊?方可许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花渺应该不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一个人啊。
就连那老道都当他是嘴硬,因此脸上布满狰狞讽刺的笑。
看来已经都不用他出手底下的那些傀儡就能耗死他,在一个阵法下来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初出茅庐的小子终究是年轻啊。
“老道说过你这样会短命的吧,啧啧啧,天之骄子何必淌这趟淤泥?”
是啊,何必呢?花渺想或许从初遇那日起有些事情便早已注定。
唯一的变数是池虞悠悠转醒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寻了个刁钻的角度差点替人挡刀。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听身旁好吵,结果一睁眼入目的是花渺那只几乎要断掉的手,当场惊的三魂去了七魄。
然后再模糊的听了一耳浑水什么的更是,他已经自觉带入,这怎么行?那可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好不容易藏好的耳朵尾巴又冒了出来,看到有刀砍来就龇牙咧嘴伸手去挡。
“阿池!”花渺吓的立即后退数步,哪还敢继续上前。
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因此收敛,眼里全是心有余悸的害怕。
这样的习惯从池虞十六岁那年挡在花渺身前因此差点没命开始他就怕急了。
从此真的放在心上见不得那人有半点损伤,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他不确定还有没有未来,花渺觉得或许是自己管的太多最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要提前收走他这条折腾到现在的烂命。
“师兄……疼。”一觉醒来嗓子虽然还是火辣辣的,可他也已经能依稀发出几个字音,花渺以为他难受,可池虞的眼睛从没从他那淌血的伤处移开:“手,伤了。”
是因为他,池虞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 ,没有他花渺他们或许不会进清水镇,没有他花渺可能不会受伤,没有他……
总之他很生气,转过头就对不远处的老道炸毛,本来是只半妖躲了十多年都没学会的东西在一朝就显露出来。
或许也有这奇怪法阵的作用,银光一闪,他跳出花渺可以顾及到的范围变成一只通体银白,张牙舞爪的雪狼……幼崽?
妖类总是在化作本体时最为强大,即使没有修为还有厮杀的本能,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在南北极地的雪狼更是。
可幼崽就不一样了,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池虞穿过丛丛阻碍扑上去一口咬中那老道的胳膊,又被无情的甩开。
老道呼痛,看着他的神色仿若看着一桩死物。
幼稚雪白的皮毛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可是他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般一遍又一遍。
一个人如果被恶狼盯上真的很惨,可如果这匹恶狼是幼崽一时之间也真的没人说得上究竟是谁更惨一点。
是说那个人比较倒霉,还是骂这只狼,啊不,那根本就不像狼,因为是幼崽的话反倒更像一只傻狗,真是蠢透了!明知打不过就不知道避的吗?
所以说十多年后的他们恨就恨吧,至少十年多前的他们也曾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枚明珠。
“轰!”
巨大的声响引来地面的颤动,他们在上面打的欢实大概也是全然忘了下面。
阵法解开了,老道原本全是自信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得惊疑不定。
他是没想过阵法真的会被解开,当机立断转身要逃,可那只难缠的崽子还有后头怨气颇深的众鬼又哪会放过他?
一拥而上还有一个被踢到脚边的崽子跃跃欲试,然后就被花渺一把抱住拎了回来。
“阿池,阿池!别去了。”
“嗷呜!”狼崽杀疯了蹬着腿不满,但扭头一看是师兄当即又蔫了下来变回乖顺的模样在花渺手上蹭啊蹭。
方可许解决了最后一批傀儡方才抽身上前对着他的头向下一拍:“傻崽!你不要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东西都敢往前冲?”
“嗷呜?”
池虞不明就里,耷拉下耳朵尾巴,可这回花渺却罕见的没有拦,他像个旁观者更珍惜的是这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我倒要看看下面几个磨蹭那么久是在干什么?”方可许摩拳擦掌。
胳膊却被花渺拉住:“别去了,底下……最后给他们点时间吧。”
按照以往的回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姜宁的残魂就要散了,五年的折磨在阵法被破解的那一刻亡灵无法承受那样的冲击。
当年的他们来的太晚,所以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诀别。
只是寻得了真相,,这徐府是个装蛊的器皿,他们的大老爷当年出门游历再没回来便是去寻这老道,小厮说主家畏水畏光就是因为他们不是活人。
披着原本的皮层,沾水会肿大,迎风会龟裂,日光的曝晒更是,在不惜一切代价护着外面那层没有活力的假皮。
香膏卖的好是因为调用了活人的精血,用了会出事是因为主人惨死,那膏本就有问题更何况亡灵未安怨气积攒难以消散。
就好比此刻那老道被诸多怨灵生生撕碎一般。
晨曦初起吹散了阴霾,一直不见踪影的大公子隐匿在角落没人注意。
“不对。”方可许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小渺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还有你的手。”方可许刚伸出手要去碰就见花渺下意识的往后躲,方可许愣了愣听他转移话题。
“方可许,看日出吗?”
话题转移的好生硬,可过了半晌他还是点头了。
花渺因此松了口气转身走在前头却不料方可许这家伙一辈子也就玩那么几次阴的,趁着他不注意就出其不备伸手。
花渺的右手本来就已经没了知觉,因此反应迟钝被他寻到机会一番查看。
“果然,这就是有问题的!你为什么拿不住浮光?在你受伤之前这只手就已经拿不住剑了!”
花渺下意识的要将手背回去。
“师兄?”池虞变回人形走到他身旁。
他们都很担心,花渺连提都不肯提的问题那就证明这件事已经快要无可挽回了。
但为什么呢?如果受伤了可以医,如果他有问题可以解决,但为什么不说呢?说不出口的问题是无药可救了吗?
可他呀,还想再看一次朝阳,是三人一起的时光。
花渺垂头不敢看向方可许,当年明明答应了他会好好的,怎么他才失踪这么几年自己就要食言了呢。
“因为这不是真的。”
“什么?”
“梦。”花渺咬了咬牙抬眼笑得惨然:“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方可许,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花渺不敢讲,但因为梦中又多了诸多勇气:“如果有一天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行前交代我们要好好的等你回来,可我没做到你会怪我吗?”
方可许愕然,很平静的接受了花渺梦的说法却不能接受他忽然换了副神情的模样,为什么要那么哀伤?那不该是他认识的花渺:“你的意思是你等不到了吗?”
“嗯。”花渺艰难点头。
“为什么呀?”池虞不解,以他的高度只能一把抱住花渺的腰企图将他留下:“就算方师兄不在,那我呢?”
花渺习惯性揉了揉他的头发:“如果我说阿池也讨厌我了呢?”
池虞如遭雷击,第一时间就急忙摇头否认:“不可能,那不是我!”
所以他有可能会讨厌一手拉他出火海的花渺吗?没有师兄他肯定逃不过那天镇民的棍棒。
他会讨厌即使被咬也依旧在第一时间将他揽入怀细声安慰的师兄吗?他会讨厌这辈子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吗?
不会的,至少这一刻他讨厌花渺描述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