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繁星铺洒天幕,明月高悬柳梢,河岸溅起水花,蝉鸣蛙叫,宁静祥和。
嗖嗖——
一道黑影掠过稻田,今日那道士白走一趟,他们见那一片塌方面容铁青。
直言:“这就是你们要老道看的鬼怪?”
总之指挥人挖了一天也什么都没找到。
碑下的墓室似是一场幻梦迷人眼,倒是山脚处真的方了几处蛇窝,本就是山连着村,蛇虫出没实属寻常。
后面赶来的人只当他们是被吓出毛病,打了几个哈哈也只能自认倒霉。
……
另一边徐府。
白日里见着的竹林到了夜间影影绰绰,细长的竹影倒影在地上风一吹影子就像活了一般发出奇异的怪叫。
在混上几声不知从哪来的夜猫。
“嘶~见鬼。”李响趴在墙头抖着小身板:“这也太慎人了。”
“咿咿呀呀!”
趴在他背上的鬼婴并不满意他见鬼的说辞,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开始胡乱扒拉。
“行了。”方可许看着冒火举手迅速出击,一人一鬼两个爆栗,引来他们不满怪叫然后无视自顾自道:“都给我安静点,等等被发现了我可不管你们。”
敲完了还颇为感慨,看着两个迅速肿起的同款包,虽不是到底在感慨些什么,但若是花渺在的话定然是高兴的。
他们离开桃李村这婴灵便赖上了,李响本是个普通人接下去的路太过冒险,方可许本是不叫他擅自掺和进来的。
可奈何他背后那小东西好像更喜欢这个一见面就想给它一拳贴脸问候和叔叔,而不愿意跟着自己这个曾被迫替它挡了一劫的好心人。
伤感啊!有点体会到了他家老头只收了他这一个倒霉徒弟,徒弟还总在外头给他惹祸,最后老来只能独守一个山头望着身后空空大殿的伤感了。
没办法,是他太过优秀,所以优秀的人总是孤独。
“所以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来这?”李响揉着额上的包面上吃瘪也不够反抗。
“它指的路。”方可许朝他背后的婴灵指去:“况且这徐府的问题有目共睹,但凡一个长了眼的都绕不开这头,所以……”
他顿了一下敛了神色,不知怎么想就是突然一歪头笑的粲然:“如果小渺渺他们没事的话第一时间也一定会来到这里不是吗?”
李响莫名看的痴了,瞧他眉眼弯弯,眼底灿若星辰,这才第一次发觉眼前这仙长原比镇上最美的姑娘还要好看。
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心里手动将这张脸掰开,再胡诌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突然笑的这么荡漾,怪吓人的,可偏偏还未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整个人就一歪被方可许拽了下去。
“有人来了,躲好。”
前方光影绰绰,由远及近其中之一正是今日出现在桃李村的道长,而他身旁的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徐家现任家主,香粉铺子主家徐大员外,徐煜。
“道长的意思是要将底下那些东西移走?”
“天玄宗的人都找上门了,你若听不进贫道之言又何必来青云观找贫道?”
“信信信,我自是为道长马首是瞻!”
徐煜一脸紧张的擦了擦汗,生龙活虎的模样一点都不似日前府里小厮形容的那般。
那老道听他这般恭敬也颇为满意,拉着胡子意味深长:“你能这么想便对了,以你这年纪没有灵根还想入仙途自得舍出常人所不能舍。”
“是是是。”
底下人连连讨好墙角上那婴灵听了这话穿了一下爬到李响脖子上揪起他的头发就在乱叫。
“咿咿呀呀!”
“哎呀,祖宗!”心脏都漏了一拍,方可许忙上前捂嘴低声斥责:“你在干嘛?”
婴灵挣扎委屈,下一刻“谁!”
一声厉喝打断了它的挣扎,两人一鬼迅速下蹲装成鹌鹑,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方可许只能狠心闭眼然后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
“喵~”
一声软萌的猫叫,方可许只觉自己的一世英名面子里子那可都毁在今夜。
“嗯?是野猫?”
外头的脚步声果然停了下来。
“既然是猫那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墙的那头对话声不止,墙的这头仅仅一墙之隔的距离几人连带着呼吸都放轻了不止一分。
又过了良久:“看来真是猫,走吧。”
听着步伐逐渐远去他们这才真的瘫坐在地,回过神来方可许指着那小肉团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两个活祖宗,个顶个的拖后腿。
“小心跟着,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方可许将小肉团往李响怀中一塞。
李响就那样看着,一大一小像学堂里被先生斥责的学生愣愣点头,只是小的是似懂非懂,大的就完全无心只是机械般的反应。
方可许无奈扶额,总之认真警告了一番也不晓得他们听不听得进去。
目光在放的长远,他还是在期待小渺渺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总之在他的想法中花渺不可能真的被埋在墓穴底下。
他消失一定有他的想法,只是这样突然也不知顺不顺利?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花渺他们的动作确实慢一些,所以当池虞再次清醒时看到的就是天上一弯弦月和师兄抱着他时的侧颜。
跟着寒凉的晚风,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声带有些嘶哑几乎发不出声。
“阿池?”花渺微微低头:“你醒啦。”
“师……咳咳咳!”
“别说话。”花渺前进的动作不停,只是将手拢了拢盖住他的外衣挡去了大半寒风:“你伤了嗓子,接下来三日都该好好养着,睡一觉吧,师兄不会再将你弄丢了。”
弄丢?池虞有些茫然,不过师兄的怀抱很温暖让他有些昏昏沉沉。
只觉从昨夜开始就睡了好久,虽然中途有过噩梦,但比起人生往前的十数年都是难以寻得的美梦。
可花渺不一样,他虽做着跟从前一样的事但此刻的心早已不似从前,在墓穴塌方前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段话。
“若是真的有冤,我帮你,你就不必拖着所有无辜者下水了吧。”
祁连犹豫了一瞬,只是花渺说的不要再让心爱之人等上五年又五年终究还是令他动摇了。
“好。”
但只这一句应答梦境与现实重叠,一段不属于如今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花渺这才幡然醒悟。
梦中梦,从来不知是蝴蝶梦了庄周还是庄周梦了蝴蝶。
三日,曾经是他们劫破这场惊天大阴谋打出名号的第一仗,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与小师弟池虞的初遇。
当初他们察觉此事有异于是在最后一天扮做府内小厮混了进去,他们注水找窝破阵,最终历经坎坷捕获真凶,还参加了几日后镇上那场盛大的婚礼。
不过在他如今的这场梦中与当年似乎有点出入,与祁连的相遇不知为何提前了。
但也有可能是上天再给他机会,因为在真实的外界京都一条不知名小巷子上,一辆孤零零的马车里雪白的鹅绒毯子上方已被鲜血染的通红。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正因为本体病危所以才会影响到梦中花渺明明没有受过伤的手越来越疼。
“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他们一路狂奔,越过麦田步入城镇,从家家户户的屋檐上极速掠过。
祁连道:“徐府香堂下有个密室,密室里都是镇上这些年失踪的或者他们自家不见得下人,阿宁是第一个,所以她的亡灵被一个妖道锁在那,但……我打不过他。”
所以拖了五年,花渺点头毫不惊讶。
“知道了,我们要再快点,今日墓穴坍塌你我大打出手或许已被察觉。”
“你……”祁连见状直道:“你怎么这么淡定?”
活像在这生活了五年的不是他而是花渺。
但对方却明显不想多说,脚上一个提速,一个两个好奇心这么重,他该说什么?说你再活一次你也清楚?
不过既然都是梦中他又何必去以言语中伤故人,打不过就打不过吧,不丢人。
因此两人一路上走的极快,大约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一路摸进了徐府,再接着又是一阵轻车熟路的走到香堂。
结果就果真在那见到了比他们更早一步寻来的那两个。
只是此时双方早就打了起来,并且打的火热,方可许看着像是主力,只可惜他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旁边的李响简直是来添乱的,也不知是从哪找来的棍子就在空中随意乱挥,结果敌我不分。
婴灵骑在他脖子上揪着两缕头发指挥,左一下,右一下,打了半天除了挥落一地瓷瓶外居然还真有点额外收获,收获了无数骂声。
“姓李的!你特么看准点行吗!”
方可许只觉前狼后虎,前头有邪修,后头有李响。
在第三次躲过了后脑勺可能要承受的重重一击后他彻底怒了,虽然李响这胡来的模样也确实打晕了一个徐煜,可这动不动就要打自己人的架势真的让他怀疑李响究竟是站哪边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道歉的迅速但手上的动作依旧虎虎生风。
方可许被这样前后夹击再灵活的鱼也快要脱水。
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深刻的认识到花渺的重要性,果然结伴同行的挚友需得像花渺那般才叫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