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了,浮光在花渺手中挽起数道剑花,一条条毒蛇被挑起劈成几截如同在下蛇雨一般。
方可许的火烧的各处都是,也索性这处墓穴新建且通风,常有人来往不至积起瘴气,遇明火炸开。
这两个人……很强!这是祁连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想避其锋芒,可徐记的香膏他毁了那么多,如今还有漏网之鱼,他若将其无视又如何对得起阿宁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痛苦!
一道金色的锁链将身后之人捆绑在一侧室壁内,半身化形,极快的残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四面飞窜,半人半蛇的影子在昏暗火光下显得尤为诡异。
一击直往面门又被花渺手中的剑挡下顺势借力翻转,剑锋削落数枚鳞片。
“嘶~”祁连后退半步,单手扶肩晕开血迹染上衣袖。
墓穴内阴气上涨平地起风也将方可许手中的火烧的更旺。
火苗中噼啪几声炸出些许火星燃到李响的外衣上迅速穿过几个窟窿,吓的他原地蹦跳活像那春来田垄上的□□。
“火,火着我身上了!”李响拍着外衣没好气道。
“那你别太近啊!”方可许无语。
也恰在此时上头隐隐约约传来几道人声。
“就是这了。”
“哎呀,天杀的居然在人家坟头挖了个窟窿!”
“这碑都倒了,还不快找人来修,他们人呢?这洞怎么看的这么深?”
“不是下去了吧?造孽啊!”
一群人拿着铁锹在洞口探头探脑一副随时要往下跳的模样,李响叉腰就要往上喊。
“做什么?不怕死的再留下”
“嘿!果然在下面!”上头一听就不乐意,一铲子拍在坑上震落了三层土。
“李家那个,我看你真是缺那个大德,居然撺掇仙长来挖坟!”
“就是就是,你个背宗忘祖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哈?”李响闻言那个气啊,撸起袖子就想往上冲。
只是他们这一打岔到给了祁连可乘之机,都没等方可许想要向上喝止他们这般愚蠢的行径,墓室中就有至少有一小半的毒蛇开始调转道路向上游去。
可偏偏上面的人听到动静还一个劲的睁眼往里看。
“什么声音?”
“是不是那家伙要上来了?”
“不过真奇怪啊,姜木匠家修的这座坟可真有技术,这活人居然还能进去,那里面是有多大啊?”
不过在闲暇的讨论没维持多久,跟在最前面的那人很快就跟另一双小眼睛对上。
因为挡住了光线所以即使是一人一蛇大眼对小眼他也没发觉有任何异常,只是困惑的一句:“这啥玩意儿?”
可那蛇并不犹豫,弓起身子吐了吐信,在那人似有所觉的放大了瞳孔时一下就扑了出去,随即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啊啊啊啊!”
眼珠子在眼眶里爆浆,血顺着指缝流淌,他躺在地上痉挛抽搐左右翻滚,撞倒了身后一批人然后有东西顺着他的躯体游过,身上又多了好几道被毒蛇咬伤的口子。
见状有人腿软跌坐在地,还有人拿起铁锹就试图反抗,但整个墓穴洞口就如泄洪般源源不断的有毒蛇朝外游走。
“娘呀,这墓里怎么会有蛇!”
“它它它朝这来了,我去!怎么会有这么多?”
“火折子,快拿火折子来!不是老张你跑啥呀,回来!”
“疼疼疼疼,我的脚!”
“仙长救命!救命啊!”
漫山遍野的蛇虫好像都在那一瞬间聆听到了召唤,从冬眠中苏醒,从深山中现世。
蛇鼠横行,过处压倒片片野草,阴云将至将太阳的光辉都笼罩在层层阴霾之后。
起风了。
花渺握紧手中的浮光,只听耳畔方可许对着洞穴处烦躁的吼道:“退后啊!”
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简直找死!洞口被疯狂向外涌出的毒蛇堵住一半,从外洒进的天光更弱,所有感官放大巨蛇在洞中爬行的声响也近在咫尺。
方可许无奈双手结印朝洞外放出些许金光凝成的星子,抽不开身也就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不过就这下他们好像也知道为什么镇上很多地方都有雄黄粉了,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若是做了呢?明知对不起人家可不就得小心谨慎免得哪天小命不保了也求告无门!
原本凌乱的思绪很快被花渺理清,在他的猜测中五年前清水镇下桃李村上的姑娘姜宁和一蛇妖相恋。
人妖之恋从一开始总是轰轰烈烈的,但后来也多以悲剧结尾,蛇妖的身份被发现,两人私奔不成被迫分开。
姜宁被嫁去镇上徐员外家,而蛇妖被封印在这墓室之下,事情本就这样告一段落然好景不长,姜宁本就身怀有孕作为妾室这要被主家发现会怎样?
下场如何花渺自是想都不用想的,毕竟如果好的话清水镇不至于此,墓室中央封印的法阵他也看过了,实在不是什么正派的路子,再加上李响的说法。
所以他们明着是被迫拆散的有情人,实际中间的龃龉多少他不做定论。
只是徐府的香膏为什么有问题?用尸油练出的香涂在皮肤上久了怎会不溃烂?徐府的生意为何在五年前突然扶摇直上,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人心险恶?
香膏中还有些别的法门,方可许在徐府香堂下看到的刑具上原本究竟绑着哪些人?
天玄宗藏书阁第二层三排五竖天行异录有载,人生天地主阴阳,道法灵根踏前行,道分先后,人无善恶,唯万事万物可因外力逆转。
意思是一个修士生于天地之间生来有他固定的灵根,可修仙一途可分先天后天,人心本是没有善恶的,随着外物的影响或是正或是邪,无论修仙,修妖,修魔甚至修鬼只要依仗自身都是向上的步伐。
唯有歪门邪道,靠摄取他人的东西化为己有产生怨气最后把自己逼得不人不鬼那才是真正向下的路。
而徐府中那四散的妖气从未曾凝聚心神,毫无疑问那就是向下的那条!
所以花渺也很干脆,伸出手视线一刻不停的扫视周遭,即便对着空气他也没有丝毫退缩。
“你也不想与我们为敌吧?”
“我把那东西涂在自己身上,我不想死更不想自找麻烦就一定会帮你,把那些东西招回来然后把阿池放了!”
心情莫名有些焦躁,从刚刚开始花渺只觉自己的右臂愈发疼了,如寒冰般刺骨的凉意席卷而上,白皙的皮肤上早就生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是那盒香膏的作用,也或许不是,一道非常遥远又模糊的声音在恍然间清晰。
“花渺,不想死就醒过来!”
可醒什么呢?那道声音除了让花渺内心更加烦躁外什么都没有!
他挥去剑上的血只以为这是对方朝他施的幻术,方可许对于他的喊话表示惊讶,相识那么久他还从未见过花渺有这般急躁的时候。
锁在身旁尴尬上的铁链开始松动,悉悉索索然后突然像是有生命一般朝他们刺去。
方可许抓在李响肩头跃起,铁链穿透地面溅起碎石在空中与浮光的剑刃相击散出火花,婴灵趁着空档向外摸去却又被花渺丢出的剑柄打落在地滚了三圈。
通红的皮肤沾上淤泥,突出的眼球愣愣看着前方,然后哇的一声震耳欲聋。
祁连一见女儿哭成那样身后蛇尾一卷断开了原本束缚着的铁锁,五指成爪发狠似的掐上少年纤细的脖梗,好像只要轻轻一拧就立马能让混沌中的少年在没有睁眼的机会。
墓穴中的光线忽明忽暗,却也让他们彻底看清了对方。
“是你!”
那张前一日还见过的脸落到花渺眼中似乎并不意外。
然后李响就狠狠掐了一把方可许小臂上的肉疼得他大叫一声反手就是一劈又被后者有预兆的躲过。
“你干嘛!”
“疼啊?”
“废话!”方可许彻底抓狂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到现在还能一脸状况外的模样:“我掐你一下你疼不疼啊?”
李响闻言揉了揉眼,但如果不是在做梦为什么他看到熟悉的婶子下半身变成蛇尾,为什么刚刚还在他眼前炸了的人现在却好好的出现在面前。
虽然是被人提溜起来充当人质,可到底全胳膊全尾哪还有大半个时辰前的模样。
所以花渺身上的血难道是假的吗?
“砰砰砰——”
在那片寂静中墓穴正中央摆放的棺椁内再次发出皮肉撞击的声音,知道这时候众人才发现棺椁里居然还有一人。
“哈哈哈哈——”祁连闻声止不住的大笑,眼中竖起的瞳仁都冒起红光,长长的蛇尾卷曲蔓延至棺盖上轻轻拍打。
“这就是你们修仙之人,妄图拿生者炼化,就因为是妖族便该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在乎这只半妖?”
都是一批的,他们都是一批人!祁连只恨他们人多势众。
当年费尽一切哪怕是求了妖王也才杀了几人未能将妻儿救出。
花渺冷脸:“那是我师弟。”
“什么师弟?不过是清水镇外一个人人喊打的半妖而已!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妖?”
祁连时而戏谑时而狠毒。
“他得了我的庇护不然早被那群人抓去生吞活剥,不知练成什么玩意儿了,如今我就算要他命也许理所应当!”
“我明明藏了那么久,你说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你们能找到这?”
“你想要他活?好,一命换一命!”
说罢他便发了狠,手中加大了力池虞本还略显苍白的脸迅速涨红,脖梗处青筋暴起,意识也逐渐从混沌抽离,然后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咳嗽喘气以及无能为力的拍打。
“咳咳咳!呃……咳咳咳,放……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