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就那样看着他们,和善热情任谁都不会觉得不妥。
只是在池虞身上那遮盖的法术是花渺亲自施上的,这会他自然也察觉到了池虞的异样。
再看眼前这幕,令人不安的环境中出现了一个怎么挑都毫无错处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怪异不是吗?
更何况还有池虞的反应。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方可许压低了声音和花渺一起,一左一右将池虞挡住了大半。
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嘴上基本不动但声音还是足以让他们自己人都听见。
“你耳朵都快冒出来了,这要被发现不用查出妖物,你自己就可以先被人家拿着扫帚扫地出门。”
池虞吓的赶忙伸手去摸,他倒不怕被赶出去,只怕给花渺添麻烦。
但花渺总是快他一步,反手牵住他握上来的手,一股明显的暖流从被师兄握住的那只手开始向上延伸。
花渺瞥了方可许一眼:“你别吓他,这地方不对。”
然后再小小声的告诫:“阿池,师兄输点灵力给你,你尚未入道可能有些不适应,但你莫要挣,一会若是疼了便告诉师兄,师兄来想法子。”
可怎么会疼呢?师兄的灵力很温柔如泉水一般将他包裹,就像花渺这个人一样令他安心,池虞放下手深吸一口气便努力克服了心底那处本能的不安。
“师兄,我没事。”
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池虞总觉着自己是一直在给花渺他们拖后腿,可花渺和方可许二人心中却不这样认为。
他们尚且需依仗细节经验判断,可池虞简直就是个宝贝,只需凭借直觉未来的修行之路必将一路顺畅,比他弱的他不放在眼中,至于比他强的他本人又能依靠天性的本能。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们为他高兴。
“几位仙长。”眼见他们这样护着身后的池虞,姜婶不着痕迹的收回打量的视线,走到一旁放下手中的菜篮继续道:“有什么话里屋说吧。”
“是是是。”镇长立即附和:“几位仙长先进里屋座吧,我们随后便到。”
说罢转身撸起袖子就帮着那妇人将坐在门口的木匠搀扶进室内关好。
这不关也是不行的,他们要进里屋谈正事,谁知道就那样放任一个疯子在外边又会发生什么。
只是一直安静的木匠偏生这回就变得不太安分,被人左右各架一只手也就大力挣扎起来,一脚踢翻了刚还坐的长椅。
方可许回头:“镇长,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许镇长闻言立即推却,然后笑着朝这摆手:“他这就是发病了。”
是吗?可擦肩而过之际几人却明显听到那姜木匠嘴里含糊不清的正念着什么。
可那声音太小又完全被姜婶拔高的音量覆盖,只叫人听不真切。
鼻子莫名其妙有些痒,一丝几乎看不清的幽香飘进池虞鼻尖,他的动作突然有一瞬迟缓,耳朵动了动,差点就要竖起来暴露然后功亏一篑。
幸好花渺时刻注意着他,才发觉不对就一把将人拉到身前,宽大的衣袍罩住了池虞,连同身后的视线也一并阻断。
几人迅速进屋,期间池虞只觉自己迷迷糊糊的,身上的寒风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师兄身上一股好闻的花香。
迷的他晕头转向还险些被里屋的门槛绊倒,但索性还有花渺。
“不是我说。”方可许警惕的朝后望了望然后从花渺那将人一把扯出,抬手揉搓在池虞那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回事?刚让你小心点转头就差点露馅。”
“阿池。”花渺上前眼里都是担忧:“你脸怎么这么红?是我的灵力在你这形成排斥了吗?”
话落池虞急忙摇头:“没有。”
按下花渺即将伸向他额前的手,脑袋上的那对兽耳再也控制不住的相继冒出,竖起耷拉一抖一抖的看着也格外活泼。
还有身后呢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尾巴这会儿也快要凭空冒出,池虞只觉丢脸极了,他也不知为何有些迷糊,总觉的不能将尾巴露出来,不然它一定会不听话当师兄的面甩来甩去。
“不对啊。”方可许好奇上手,撸了一把他那毛茸茸的兽耳,皱眉疑惑:“怎么更明显了?”
池虞瞬间炸毛,尾巴也彻底控制不住冒了出来,这可着实吓了方可许一跳,动作一顿紧接着在头上作乱的手就要向下移,眼里冒着瘆人的绿光。
池虞三步并作两步向前一扑,花渺急忙将他护在身后:“方可许,你够了。”
“啊~”方可许并不死心,半身都趴在花渺身上尽力向后够去:“别那么小气嘛,摸一下就让我摸一下,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半妖的尾巴呢。”
“不行。”花渺义正辞严的拒绝,可实际上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其实不只是方可许,就连他天生也对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
余光向后一撇,池虞缩在他身后,双手抱头捂着耳朵,身后的尾巴更是不听使唤的摇来晃去,这简直就像是一只可爱的毛茸茸在拼命卖萌装乖求摸摸,尤其他还是只幼崽,周身各项属性加成翻倍。
花渺当即深吸一口气,不行,如果连他都不坚定的话那方可许就更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来呢!
“方可许,他们一会就要进来了。”所以你确定还要将现在这些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吗?
花渺的意思很明显,方可许就像被人当场泼了盆冷水撇撇嘴瞬间冷静下来。
“好吧。”认命低头,可惜他是个法修,修仙之路若能重选他指定想去御灵宗学御灵兽,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走鸡遛狗至今还未见过一个正经毛茸茸。
不过他这边放手了池虞那却有些失望,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师兄背影,方可许那么激动可为什么花渺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方可许摸他的耳朵池虞会炸毛,但如果换作是师兄的话,轰的一声脑子炸开,他有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只是脸上的热气升腾,整张脸也变得更加绯红。
花渺蹲下身拿过他的手轻轻搭在脉上:“气息紊乱,心跳加速,果然是和我的灵力出现排斥了吗?”
他有些担心,本以为这样是比较稳妥的,可谁知还是出了意外。
方可许上前同样蹲在池虞身前撑着下巴打量半晌:“不如,换我来吧。”
毕竟他是个法修总是比花渺这个剑修好上不少的。
花渺想了想终是点头:“那你小心点。”
方可许歪过脑袋笑道:“小渺渺,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说罢便一道灵气打在少年额间,撕心裂肺的苦楚如附骨之疽,从一个点蔓延然后久久不能平复。
像无数根钢针从眉心扎进身体,然后游走在四肢百骸,筋脉血管。
池虞面色在一瞬变得惨白,他终于领会到花渺为什么说会痛,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嘶吼,可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想着紧咬牙关,哪怕是将嘴里咬的血肉模糊也没关系。
但花渺一下就意识到了他的企图,情急之下只能一把将胳膊伸进他嘴里,刺痛感瞬间袭来,池虞怔了一瞬,在口腔中尝到鲜血的那刻起。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他屏蔽,天地间只剩他和花渺二人。
“你要死啊,下手那么重干嘛?”花渺瞪了眼方可许,叫他讪讪收回手,十分不好意思的挠头。
“我忘了,他是个半妖。”
半妖本来就和普通百姓不同,两族修道体系更是天差地别,所以池虞才有可能产生排斥。
再加上他现在并未入道并不会自己梳理体内随意乱窜的灵流,所以方可许这一下可谓是海水倒灌溪流,吞不下还撑死。
不过所幸结果还是好的,池虞头上的兽耳身后的尾巴全都一点点消失。
但也不好,花渺胳膊上昨天刚结痂的牙印旁又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多出来的这个还明显比昨天的更狠更深。
池虞对此十分愧疚,起身后一边拉着花渺的衣角一边低垂着眼眸:“师兄。”
花渺放下衣袖抬手摸摸他的头:“没事的,阿池。”
这是个意外,其实在花渺眼中也是他们的错,错在没护好师弟,还要池虞跟着他们一起陷入风波。
他又没半点修为,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花渺不敢想,所以只能在心底督促着自己小心点,再小心点。
“不过刚刚那个姜木匠嘴里到底在念叨什么?”三人重新围坐在里屋唯一一张木桌旁,方可许拖着下巴询问:“小渺渺,你听清了吗?”
花渺摇头:“没有,那个姜婶说话声太大,完全盖住了她丈夫的话语。”
就像是故意不让他们听到什么一般。
那就没办法了,白白错失了一个线索倒是让方可许感到可惜。
“我。”就在这时池虞却慢慢举起手:“我听清了。”
因为妖类的听觉本就比人族敏锐上千万倍,池虞会控制不住除了那些莫名的粉末外其实也是因为自己想尽力的去听。
此刻万籁俱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池虞,就见他唇瓣微启,嘴里不轻不重的道出那些话。
“我听到他说棺生子,埋鬼婴,红木棺椁打蛇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