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快乐【灵异】 第6章 春光与春色

浑身酸痛的叶坞从屋顶爬起，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残余的温暖停留在记忆中，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暖水里，懒洋洋的。她拍了拍身上的碎石，想，怎么在房顶睡着了？

也太危险了。

叶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僵硬很快消解，但行走间依然有些发颤。叶坞没在意这短暂的不适，准备下楼。她扒住铁梯两边，一只脚先踩在立板上，大半身子悬空，正要旋身上梯。

就在此刻，意外突然出现。

站于立板上的左腿突然失去知觉，腰以下大半空悬。叶坞清楚觉察到自己的身体猝然下沉，腿骨撞到立板，膝盖半折起来。她第一时间双手用力，用惯性把将自己甩向楼梯，另一只腿来不及支撑，只能追随本能被迫蜷起妄图环抱铁梯。

一番动作称得上反应迅速，但左腿不仅依然无法用力，反倒因为刚才的动作幅度过大，从两个立板间的缝隙里划了出去！身体下坠的同时左腿被卡在一处无法动弹，如果不是叶坞反应极快双手发力停止下坠，一定会因为左腿的拖拽头朝下落地。

但如今也好不到哪儿去，左腿与全身保持一个诡异的角度。如非小孩的骨骼尚且还算柔软，这个角度和力度一定会导致断裂。肾上腺素刺激着叶坞爆发潜力，生生把自己卡在了原地，大脑一瞬空白，行动却毫无停顿借力反复试探该如何解放双腿。

可惜世界上有两样事一定会在叶坞身上同时发生：福无双至和祸不单行。在半吊在梯子上寻找支点时，叶坞原本爆出青筋的右手不知为何猝然一抖，抽筋般脱了力。叶坞心里一空，完蛋两个字蹦了出来。

拖拽身体的力失去，她认命般闭上眼，右腿却反向用力卡进缝隙，想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挂在铁梯上。绝境中，叶坞嗓子一吼喊救命，下方平房内安静无言。她的脑袋急转，“梧叶”两个字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狼狈，我的大小姐。”强忍笑意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与此同时叶坞的背部仿佛接触到什么细密的网，柔软的棉绳将她纠缠在铁梯上的身骨拆解下来。才险些经历过“血光之灾”的少女被平稳放在地上，身体因为还在应激状态有些细微的颤抖，但她的神情平静到奇异，能一直睁眼看着梧叶。

等待间，叶坞用低到无法被其他人听到的气音喃喃说：“原来血光之灾都是算命的自己亲手打的。”

笑眯眯的梧叶又换了一身白色卫衣，显得高挑又有学生气。她将接下叶坞的红绳收回，缠绕于左手食指。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明明可以放大承接一个人的重量，放在手指上却只像个有关爱情的暗示。

也许是叶坞的神情太过直白，梧叶笑得眉眼弯弯，说：“大小姐，你喜欢吗？我送你一半好不好？”那红绳仿佛听懂了般，从手指摇摇晃晃向外延伸，在空中飘飘然，最后小心翼翼缠在了叶坞的右手食指。

食指上方因为写字姿势和力度不正确有一层厚厚的茧，显得手指有些细微的变形。叶坞有些难堪地蜷了下手指，红绳则安抚般轻抚过少女的掌心。

一根红绳连接梧叶的左手食指和叶坞的右手食指，仿佛古时神话里月神的姻缘。叶坞却没对此产生过多的联想，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梧叶抱臂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因为知道你有血光之灾所以来救你啊，这还用想？我允许你现在感激涕零含泪凝涕谢君王临表不知所言噢。”

这一串不知道算不算文盲的句子给叶坞听得眼皮乱跳。她早知道这人不会说人话，是个会让人想入非非的红色心情警戒外来物种，来到地球的目的是给自己添堵。夜色寂静，叶坞心里模糊想起这是回屋睡觉的时间。小时候对人生毫无掌控感带来了强有力的生活坏习，她到了青春期就变成个从不愿让自己人生出半分差池的强迫症。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本来是被写入本能的既定规则——

可为什么今夜她不愿入眠？

为什么她看见梧叶，就不愿再继续自己的循规蹈矩？

年少的叶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想等梧叶说什么，像是等命运降下恩典的巫女，用全然的无知和信任换取垂怜。好在这个如星辰闪耀的少女也有着极强的行动力，她坚定又果断地说：“叶坞，我们去睡觉吧！”

说完，梧叶就屈膝蹲下。她伸出手，趁对方还没弄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时轻松用力，眼疾手快一揽，将叶坞猛地抱起——竟然还是个标准的公主抱！

受惊的叶坞猛地一晃，下意识“啊嗷”一声。但梧叶坦坦荡荡，手臂稳如泰山，托着叶坞走到门前说：“大小姐，快，开个门。”

“……”叶坞无言以对，伸手拉开了沉重的门扉。

屋子内少有人住，地板不再是破旧的灰红花，而是被改装成了细腻的象牙白。叶坞抬起头打量，客厅映入眼帘的是相当具有国风的装修款式，圆木桌，棕木椅。青花瓷盛着新鲜欲滴的兰花，赤红蕊面立柜安置一面铜镜。墙面挂着一副石青与碧蓝交错的山海画，山巅雪色浮华，白云渺渺。

典雅的房间装饰还没让叶坞表达出惊叹，梧叶就直入主题，催叶坞推开卧室的门。接到请求的叶坞忙不迭推门，但身体一空，咕噜就滚上了床。

叶坞被梧叶丢在毛月蓝底果肉白双面花绣的锦被中，翻身抬头，看到梧叶半跪在床上打量的眼神：“……”

卧室稍显空荡，除了床就只剩书桌矮椅。窗上是翩然欲飞的蝶瓶沙玻璃，透出些夜色和清浅的花色。站在床沿的梧叶轻笑一声，猛地扑下，狠狠撞进了叶坞怀里。叶坞被砸懵了，对着罪魁祸首就是一阵推。但这女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身体坚如磐石，竟然能分毫不动！

手上的反抗被精准预判，仿佛此人完全洞悉叶坞的一举一动。少女脸上被这坏女人咬了几口，尖牙处透出稀薄的红。叶坞恼怒地想借力掀飞她，但很显然她没能觉察到两人的力量差距，转眼就被反手按在了角落。梧叶乐不可支地说：“你怎么一招用那么多遍啊，大小姐？”

她舔了舔牙，哼哼说：“这么菜还敢反抗，你这种小猫咪是会被姐姐吃掉的！”

火大的叶坞趁这人放狠话一时不防，收腿猛然像侧方撞去。她趁梧叶躲避一把薅住对方的腰，用体重连人带被子一起砸了下去。

……

两人玩闹似的互殴半晌，总算以累得叶坞精疲力竭结束。困意从脑海浮现在眼前，她没了反抗的力气，任由梧叶泄愤似的搓来搓去。直到对方终于安生下来，沉寂的夜色只剩下少女的呼吸声。叶坞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一个人在耳畔幻觉似的轻声问：“叶坞，叶坞，你幸福吗？”

叶坞下意识环抱住身边的梧叶，感受到她同自己高了半度的体温。在院内她没闻到叶坞身上的味道，只瞧见夜里不知为何悄然盛开的柿子花。然而此刻鼻尖萦绕着春日的气息——那是青涩的，爱意萌发的错觉。

于是叶坞在即将步入浅层睡眠前轻轻回答：“幸福呀。”

“幸福到希望【现在】永远也不会结束。”

陷入沉睡前，叶坞似乎听见有谁轻笑了一声。

一阵隐晦的不安在心头浮现，叶坞细微地挣扎被淹没进夜色，无法阻止任何事——包括未来的抵达和命运的脚步。

【珖宗二中校内出现连环杀人犯，造成共计二人死亡，二人重伤。凶案发生时间为10月19日23点，经警方对现场痕迹和尸体状态的辨认，确认凶手为半年前“剥皮鬼”一案的凶手。作案手法现今不明，警方正在紧急追查中，相关证人已被保护。如有市民能提供嫌疑人线索，请及时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