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以文只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何塞成功地把矛盾从她是他的未婚夫妻身上转移到了她勾引男人身上。就算她现在成功证明了她与何塞没有婚约,也没有人会在意了。现在满厅的人似乎都更在意她的私生活是不是真的混乱。
“未婚女子住在男人家里,想不到芙小姐竟是这样的人呢......”
突然,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似乎变味了,从刚刚的欣赏突然变成了......
一股邱以文无法言说的感觉。他们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她剥开,从头看到脚。
就连一向向着邱以文的伊莎贝拉此刻也哑然,微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并有些尴尬地躲避着与邱以文的对视。
“你们......”邱以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严重,她住在陌生男子家里,说出去虽然并不好听......但是,
她没有家啊!
邱以文深吸一口气,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佩德罗和伊莎贝拉刚开始见她的时候会那样明目张胆地忽略她的想法了......邱以文心里有些苦涩,这是把她当做谁的情妇了吗?
懊恼之情逐渐攀满她的心房。以现在的价值观来说,似乎被当成情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确实是她的不是,邱以文心想。虽然在这个地方,女子想要单独租房会很麻烦,但她应该在拿到伊莎贝拉的报酬后抓紧时间搬出去住的。
何塞还在一边拱火,他随手擦了一下刚刚因为激动而留下的鼻涕,吸溜一声,咧着嘴道:“她与那位斗牛士非亲非故,还能让他提供珠宝和钱财,肯定是巫术在作怪!”
“这就是巫术啊,阿曼罗小姐。若是刚刚您还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是否可以相信了?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参加您的舞会!”
胡安在一旁咯咯笑道,在寂静的舞厅中显得格外突兀。
“应该将她尽快抓起来,免得脏了您的眼!”
邱以文僵在原地,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让她头晕目眩。原本清晰的思绪和敏捷的反应,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里只是在不断重复着几个字:“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邱以文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邱以文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她回头看去,却见一张熟悉的脸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巴布洛?”
邱以文诧异。不是没有叫他来的吗,怎么出现得这么刚刚好?
但巴布洛没有立刻理会她,他将手从邱以文肩上拿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塞。
“我怎么不知道,我被上了巫术?”
何塞看着突然出现的巴布洛,和他脸色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虚了那么一瞬。这个意料之外打乱了他的计划。何塞也没想到,自己舆论中心的斗牛士竟然在场。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定声道:“你都被巫术蛊惑了,难道还能察觉到吗?这说明着女巫的巫术很强劲,不应该把她赶出去,应该把她抓起来永绝后患!”
何塞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在场似乎有不少人都开始动摇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远离邱以文,给邱以文身边空出一块空地来。
阿曼罗小姐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场中的闹剧,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一旁的侍女忍不住上前提醒:“阿曼罗小姐,要不我们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若您也被下了东方的巫术,我们没法向先生交代啊......”
“先等等,”阿曼罗没有听从侍女的话,她慢慢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目光忽然闪起兴奋的光:“东方的女巫?她要真的是,我倒感兴趣。”
侍女有些慌张,小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女巫都可是不详的东西!但她也没法阻止小姐想做的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巴布洛听到何塞这般辩驳,没有再继续巫术这个话题。他站在邱以文面前,向众人道:“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看笑话了。我收留芙小姐并不是因为什么巫术,而是芙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芙小姐不顾个人安危冲进斗牛场吸引了那只公牛的注意,恐怕我会牺牲在那里。收留与中国商队走失的芙小姐,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邱以文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怔忪。原来那次她歪打正着地救过巴布洛么?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今天他说了出来,她会一直被瞒在鼓里吧。
听到巴布洛的言辞,场中众人的神色恢复了些,看向邱以文时少了些怪异的目光。
“我想起来了,当初那场斗牛赛我去看过。好像确实为女士突然出现,吸引了公牛的注意力。”巴布洛的话似乎帮一些人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有人出声作证,这个理由又可信了几分。
显然,这个理由算是他们比较能接受的。
巴布洛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会给芙小姐的名誉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今日之后,我会帮她在其他地方寻得一处住所。”
“倒是你——”看向何塞,巴布洛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走到何塞面前,问到:“何塞先生,既然你说芙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请问芙小姐家住哪里?家人是谁?又是谁为你们定下的婚约?”
“当然是我父亲和芙小姐的父亲定下的婚约!”风向反转,何塞有些怯场。慌乱之中,他说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好的话:
“女子的婚约都是父亲定下的,这还能有例外?若是我的父亲还在世,肯定会无比心痛芙小姐的背叛!”
“你胡说吧,我哪里来的父亲?我的父亲根本不在这里!”
有人撑腰,邱以文的理智终于回归了,发现了何塞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我初来西班牙还没几个月,我的父亲还在中国呢。你说谎话不打草稿的吗?”
“这......你初来乍到时无处可去,是你父亲收养了你,你都不记得了吗?果然是攀上高枝了,就忘记了谁对你好!”
一丝丝冷汗从何塞额头上滚落。当初也没人告诉他,斗牛士会这么照顾邱以文啊。竟真的会为她出头!
难道不应该听到她会巫术后就赶紧抛下她吗?
胡安一拍额头,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何塞。“没用的东西!这种时候怎么能还按原计划走?”她低声咒骂着。但她已经管不住何塞,也管不住事情的发展了。
“真是可笑呢,芙小姐都已经成年了,哪还需要养父呢?”
巴布洛面色不善地盯着何塞,“你敢对着上帝发誓吗?发誓你刚刚指控芙小姐的话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虚假,上帝便会降罚于你,让你遭受病痛折磨,灵魂永不得安宁。”
何塞忍不住抖了一抖,这种毒誓哪里能是随便发的?他偷偷朝胡安看了一眼,想要求助。但他与胡安目光相接的那一瞬看,他却看见胡安故意侧目,避开了他的目光。
何塞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莫非是胡安夫人不愿意为他善后?
心里一凉,然后就是巨大的恐慌在何塞心里蔓延开。开什么玩笑!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若是被揭穿他们被耍了,他何塞以后还怎么在巴塞罗那立足啊?
何塞咬咬牙,对邱以文道:“那你也发誓!你能发誓你没有使用巫术?没有蛊惑别人吗?”
邱以文一下子被逗乐了。就这?她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发誓对她来说没有半点震慑感。更别说她根本没做亏心事,根本不怕什么发誓。
“我以神圣的上帝之名起誓,我并不会使用什么巫术,也没有蛊惑他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上帝降罚于我,让我遭受病痛折磨,灵魂永不得安宁。”
邱以文毫不犹豫地起誓,末了,还补了一句:“不仅上帝可以作证,就连教堂的神父也可以作证,我与何塞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人,不只是第一次给我泼脏水了,这么狠毒的心肠,你以为上帝会庇佑你吗?”
完蛋。
胡安心虚极了,那句上帝不会保佑你让他彻底破防。
都怪胡安!让她趟这趟浑水。想到这儿,何塞连藏都没心情藏了,疯狂朝胡安使着眼色,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胡安正在悄悄收拾东西,准备提前撤了。
“你老看胡安夫人做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胡安夫人放你进来的吧。”
邱以文看着何塞乱飘的眼神,顺势就把胡安也拉近了这件事。她很委屈,自己与胡安夫人无冤无仇,却被三番两次地针对。
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让别人好好掂量一下欺负她需要付出的成本!
“你是怎么说服胡安夫人放你进来的?乖乖讲出来吧,不要让大家误会了胡安夫人的善心啊!”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这都是胡安夫人指使的!
何塞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哪有这么好的事,她胡安指使他做得罪人的事,难道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