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一下惊醒过来, 见妈妈站在面前脸都急红了, 一下子哭着说:
“小叔跌到悬崖下面去了。”
袁玉流着泪, 将小敏从奶奶身边拉起来, 十分难过地对她说:
“小敏,你做恶梦啦?你是在做梦,快起来,来, 起来,过去吃点东西,一早到现在, 什么都没吃,饿了吧?”
小敏站起来, 流着泪对袁玉说:
“妈妈,我心头难受,我吃不下。”
然后转头回房间去了。
袁玉对杨晓贞丶胡波说:
“我煮了一钵面条, 都去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家里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饭还是要吃,吃了饭再去面对,胡成事都已出了,你们都这个样子也没有用。”
杨晓贞难过地说:
“你们吃点吧,我吃不下。”
胡波坐在那里像停了电的座钟,呆呆地一动不动。袁玉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卢微从街上回到家里, 放声哭了两个多小时,坐在床上不吃不喝,她想胡成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杀人呢?即使因为买按揭房的事压力太大,非得要把别人打死吗?即使你胡成气大, 可以找我卢微大叫大骂,甚至可以打我, 可以与我分手,各自另觅高枝,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去杀人吗?而且是两条人命,谁承担得起如此大的法律后果。
哭够了的卢微坐在床上, 此时心焦得像火烤干了似的, 头痛脑胀,心神无主。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胡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有几年, 自己比他还多工作两年多, 虽然胡成收入比自己要高,而且这几年还积攒了60多万块钱, 但都用来还自己妈妈在外借的高利贷了, 现在他又好不容易借了几十万按揭一套120多平方米的新房,很是不错的啦, 价位也很适中,按揭下来压力也不算大,今后的生活也会是一片阳光,可她非要一套豪华型的跃层房,算起来,一套可按揭两套120平方米的房子,给胡成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胡成那么让着她, 如此耐心地给她解释,可她像昏了头似的, 坚决不答应,并说出无情无义的伤他自尊的话来。与胡成在按揭房现场翻脸, 胡成一周连电话都没有给她打,是因为胡成心头压着气,接受不了她卢微的贪欲,让胡成在外遇到纠纷把气出了出来, 断送了胡成。想到这些, 卢微心有不忍, 心绞得像刀尖在刺,难受之极。
咚咚, 咚咚, 卢微听到敲门声, 拉开门一看, 见是三个帅小伙子, 西装领带,风尘仆仆的样子, 中间那个小伙子从身上摸出证件,对卢微说:
“我们是办案警察,找你了解胡成的情况。”
卢微大吃一惊,胡成杀人,警察怎么会来找我呢?见警察穿着便服,没有笑容,又那么威严,她让出路来, 三名办案警察进入她的房间。
坐在客厅里,三名警察让卢微坐在一边,一名警察向她提问,一名警察做记录,另一名警察在房间客厅走来走去,警察问道:
“你与胡成是多久认识的,具体时间?”
“你与胡成恋爱多久?恋爱关系如何?”
“请你详细讲述你与胡成最近一段时间在一起相处的情况。”
警察提了很多问题,卢微都详详细细的如实回答。
最后警察将所作的记录让她从头至尾地看, 她看之后觉得没什么出入, 是属实的, 警察让她签上: 以上笔录我看过, 与我所说一致, 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按上手印, 并在每页记录纸上都按了手印,在每页记录有疤痕的地方也按上手印。
警察离开时,严肃的对她说道:
“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将手机开启, 最近不得出差, 不得离开家里, 我们需要随时找你。”
卢微不解地问道:
“我连班也不能上吗?”
一名警察对她说道:
“班可以上, 不影响你上班。”
警察离开后。卢微心头对警察十分不满, 好像胡成杀人,她成了教唆犯,是她让胡成去杀人似的,好像她卢微成了胡成的同案犯似的,警察这样做公平吗?
卢微对胡成杀人难过开始减弱, 胡成杀人不是死刑,至少都是无期, 我卢微还没嫁给他呢,现在都成了警察眼睛盯住的人,对我作出了不准离开, 不准手机关机,要保证警察随时找得着我,我要是嫁给他胡成了,他在外面杀人,我不是成了同案犯了,说得清楚吗?现在是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了。
小敏坐在床上, 也没有再流泪了, 他在想小叔, 想着小叔这么好一个人, 这么善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杀人呢?他心中到底压着什么火呢?他有什么想不通呢?在街上就因为买个菜板,与人吵几句就动手杀人呢。小叔他平时是一个别人指着骂他,他也只是不搭理走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敏回想着在公园,她提出让卢阿姨过来见见他, 卢微是小叔的未婚妻, 是小叔的恋爱对象,两人正在商量买房子结婚,小叔很喜欢他,可小叔说,他不想见她,他永远也不想见到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敏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一定有小敏不知道的事情, 会不会小叔冲动杀人与卢微有关系呢?不行, 一定要找卢微把事情弄清楚。他拿着手机拨通了卢微的电话:
“喂, 哪位?”
“卢阿姨,我是小敏。”
“小敏, 你在哪里呢?”
“卢阿姨, 我在家里,你在哪里呢?”
“我还能在哪里呢?我在家里。”
“卢阿姨,我想找你聊聊。”
“在哪里见面?去茶馆吗?”
“卢阿姨, 在外面不方便,我还是到你那里去吧。”
“嗯,你过来吧。”
小敏关掉手机,洗了个脸, 梳理了一下头发, 对奶奶和爸妈说:
“爸妈,奶奶, 我出去一下。”
袁玉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心痛地说道:
“小敏你啥都没吃,去哪里呢?”
小敏对袁玉说:
“妈, 我去找一下卢阿姨, 我给她打电话了。”
袁玉走过来对小敏说:
“你要出去, 妈妈不拦你, 你必须吃点东西,都快一天了,身体怎么支撑得了?”
小敏小声说:
“妈妈, 我确实吃不下。”
袁玉带着哭腔说:
“小敏哪,你还是个孩子,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妈妈给你冲杯牛奶,你喝了走, 好吗?”
看着妈妈袁玉那祈求的目光, 小敏眼圈又红了, 她点了点头。
袁玉给小敏冲了一杯牛奶, 牛奶里面加了一个鸡蛋
冲好后端到桌子上, 并用小盆装着冷水冰着,随时用手摸杯子的温度,又不时用嘴轻轻地吹牛奶杯,这一切小敏看在心里,扎根在心尖上。很快,袁玉将杯子端过来递给小敏, 小敏一口气喝了下去, 用手一抹嘴说道:
“我去了,很快就回来。”
爸爸胡波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敏,手机不要关机,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
小敏来到卢微家里,卢微没有倒茶,拿了一听可乐饮料放在小敏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小敏看到她气色也不好,感觉她也许没有吃东西。卢微看着小敏,小敏看着卢微,互相对视,什么话也不说,不知对方有什么心事。很久了,还是卢微沉不住气,她问道:
“小敏,你说过来找我说说话,说什么?”
小敏若无其事地说:
“卢阿姨,我小叔出事了,我怕你难受,过来陪陪你说说话。”
卢微一点城府都没有地说道:
“难受,你小叔去杀人犯了罪,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了,我当然难受,叫我现在怎么办?”
小敏见卢微生气了,小心应付地对她说:
“卢阿姨,对不起啊,小敏不会说话,让你生气了。”
卢微见小敏这样说,感觉自己说话不得体,对小敏说道:
“小敏,没事,你还是个孩子,你小叔在外杀了人,你还想着来看看我,我真的很感动。”
小敏不知从哪里说起,不知用什么方式让卢微说出与小叔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敏拿着饮料,不停地在手中转动,很久,她才说道:
“卢阿姨,我为小叔前些天让你生气,今天在这里我代小叔向你道歉,对不起卢阿姨。其实我小叔那个人是很善良的,他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有口无心。“
卢微见小敏在胡成出事后,跑到她这里来,这么谦虚,她有些激动,她说:
“胡成这个人我们在一起很有感情,他要是能像小敏这样懂事就好了,我们都商量按揭房子结婚了,一周前,我与胡成一起去按揭房子,他去按揭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我要他按揭一套跃层豪华房,他不同意,他说压力太大了,我们在按揭房现场吵了起来,我骂他无能,不是个男人,他气得扇了我一耳光,这一个星期连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今天就听说他杀人了。小敏,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再气大怎么能打我呢?结婚过日子,谁不想住好房子呢?当然我也有责任,不切合实际的要求他,还用不好听的语言骂他,他工作几年也没有集赞什么钱,有点积蓄,也给我妈还高利贷了,你们家也没有钱,给他扎不起,他心头对我有气。”
卢微的话,让小敏无法承受,难怪小叔这么善良一个人,眼前这个女人贪欲太重,小叔工资虽然比较高,可时间短,没有存多少钱,非要按揭跃层豪华房,让小叔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可小叔回到家里有说有笑,他那是怕我们一家人知道了难受,而是一个人压在心里,出门在外一遇到事,就像炸药遇到烈火一样爆发出来。小敏听过很多法制课,她此时心里明白,如果小叔因纠纷争吵打架,失手致人死亡,还有机会不被判死刑,如果是因为自身原因,带着情绪上街,无法控制,冲动致人死亡,被判处死刑的机率就要大很多。为了小叔,小敏将心头的怒火压住,冷静地对卢微说:
“卢阿姨,你与我小叔这几天发生矛盾的事,如果警察来找你,你最好不要说,只说你们相处恋爱经过的事,也许对我小叔的杀人案在今后法庭量刑时有些帮助。”
卢微一惊。,急着对小敏说:
“哎呀,小敏,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呢?刚才来了三个警察,我说都说了,我啥都说了,字都签了,手印都按了。”
小敏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她咚的一声将饮料瓶丢在茶桌上,生气的用手指着她说道:
“卢微,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这样心狠可恶呢?你这不是把我小叔往死路上逼吗?你,你真是个魔鬼,太无耻了。”
卢微站起来急着解释道:
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小敏,我不是故意的,警察一来,就要我把最近与胡成相处的情况,如实讲述清楚,我想都没想,就如实讲述了,没想到我这一讲害了胡成。
小敏无法控制,她哭了起来,是无声的哭泣,不断的抽泣,她哭着又用手指着卢微骂道:
“你真是个白痴,是个扫帚星,我小叔这辈子遇到你,葬送了他的一生。”
小敏说完,哭着从卢微家里冲了出来,卢微跟在身后喊道:
“小敏,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啊。”
小敏哭泣着头都不回地走了。
卢微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她也流着泪,自己的**这么高,想住跃层豪华房,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个智商。没有这个德性,想问题不肯动脑筋,都大学毕业工作三四年了,还不如一个高中学生,小敏还是个孩子都能想到,而他自己感觉自己就是长着猪脑子,就像小敏骂她的那样,是个白痴,是个扫帚星,葬送了胡成的一生。
小敏回到家,没有再哭泣,她已经没有眼泪了,一天来眼睛都在泪水中泡着,眼睛肿得厉害,从卢微那里回来,她决心与奶奶丶爸爸妈妈一起勇敢面对,他坚信小叔一定不会被判死刑,一定会在今生今世活着从监狱出来,不管小叔今后如何,小敏都是爱他的。
胡成主动自首后,办案警察及时将他带到医院检查,对身上被刀砍的外伤,开水烫伤进行治疗,并照好相作为证据材料。
两个月后,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胡成。胡成作为重刑犯关押在市看守所。
胡波找到律师事务所,为胡成请了律师,律师叫严正,严律师五十多岁,花白头发,在刑事案方面,有较好的辩护能力,胡波经人介绍找到严律师,履行了聘请手续,交了预付金,严正就正式开始依法与胡成见面,了解案情,依法翻阅胡成的案卷材料,寻找胡成一切有可能活命的机会。
胡小敏知道爸爸为小叔请了律师,不知这个律师水平如何,责任心如何,辩护能力如何,她好担心,担心这个律师救不了小叔的命,最怕的是小叔会被判死刑,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可怕的可能和念头缠绞在她心里,像刀片一样,慢慢的割她心尖上的肉,一点一点地割,让她血淋淋的,痛得难忍难受。
下午五点半,严律师来到家里。胡波还没回家,袁玉下班后到菜市场买菜去了,就只有小敏的奶奶杨晓贞在家,小敏那天放学比较早,直接回到家里,还没进门,见门口一位五十多岁的大伯,见了她问道:
“请问姑娘。胡波家是住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