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热烈，长兮归鸿 第57章 不幸的过去（2）

洛云商满心忧虑，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愣是不敢扔下他独自离开。思及当下竟也没有个落脚之处，便只好跟着他折回了聂府。

毕竟，相较于跟着韩休璟回那都城，留在聂府总归是要好上许多。

为她安置住处的是聂府的丫鬟小桃。小桃生得伶俐乖巧，一双眸子滴溜溜地转着，透着股子机灵劲儿。

起初，洛云商着实未曾料到，自己决意不跟着韩休璟走，却迷迷糊糊地跟着聂如意回到了此处。左右皆是陌生男子，可如今自己竟也毫无防备之心。

或许，她打心底里认定韩休璟绝非易于相处之人；又或许，她只想离韩休璟远远的。

小桃一边同她整理被褥，一边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与云商八卦起来：“这可是我们家少爷头一回带姑娘回府呢！姑娘，您可别觉着我们家少爷双目失明，便瞧不上他。咱们少爷那可是这辽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性子温润如水，平素从不发脾气哩。不过听夫人讲，少爷有一门娃娃亲，原先少爷对这桩亲事还满心期待的，可好像是说那家姑娘不情愿，夫人也不忍心将此事告知少爷。奴婢我就寻思着，这姑娘倘若将来欺负我们家少爷，那可如何是好呀！所以啊，姑娘，要是您心属我们家少爷，不妨大胆些告诉少爷。”

“啊……”洛云商尴尬地咧开嘴，挤出一抹笑来，说道，“不是……我和聂公子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那丫鬟却不依不饶，紧紧缠着洛云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呀，还是头一次见我们少爷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呐。姑娘，您别看我们家少爷平日里看起来开朗活泼，实际上命运极为坎坷。他出生那日，生父喝得酩酊大醉，不慎跌入水井溺亡了，母亲因而大受惊吓动了胎气，费尽周折才勉强把他生下！”

“而且啊，我听人说，少爷的生母将他生下来以后，竟染上了癔症，在他五岁那年，狠心亲手剜去了他的双眼……您说说，我们家少爷这命苦得哟！”说着，丫鬟的眼眶泛红，泪水簌簌地滚落下来，抽抽搭搭地哭诉着。

洛云商直至此刻，方才知晓聂如意的双眼竟是这般失去光明的。

天下怎会有这般残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那……聂家老爷并非他的生父？”洛云商顺着话头问道。

丫鬟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剜去少爷双眼以后，夫人也病故了，只留下少爷孤孤单单一人在这世上，好在少爷的伯父心善，念及他命运多舛，对他关怀备至，照顾有加。”

“我们少爷可坚强了，不愿吃白饭，便自幼刻苦练习摸骨画画。”言罢，小桃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神情中满是怜惜。

收拾妥当了屋子，那丫鬟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回想起聂如意那总是满脸笑容热情揽客的模样，洛云商的心间忽地像是被水洇湿了一块。

她又想到聂如意因保护她，受了些皮外伤，便心急如焚地起身去寻他。

在聂府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找到了聂如意的房间。

洛云商缓步走到他的门前，略带紧张地抬起手来，稍稍停顿了片刻，而后才轻轻地往门上叩了过去。

开门的是小严。

“你家少爷他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洛云商急切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严轻轻将门打开，满脸笑意地说道：“姑娘既然在意，何不进来亲自瞧瞧。”

洛云商脸颊微红，嗫嚅着喃喃道：“……可以吗？”

小严仿若未闻，并未搭理她，也没有关门，自顾自地往屋子里走去。

洛云商见此，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当看见小严正在小心翼翼地给聂如意敷药膏时，洛云商忽地感觉耳朵一阵火辣辣地疼起来。

似乎，就在今天，也有人这般温柔细致地给她上过药。

韩休璟……

她从未怀疑过韩休璟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这份信任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聂公子，今日多亏您仗义出手拦住那个人。”

聂如意闻声，微微仰起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温和地说道：“小事一桩，姑娘不必挂怀。”

“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聂如意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洛云商，柔声问道。

“我……叫媆媆……”

洛云商只觉周围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了，思绪不由得飘到了方葵的事情上，便开口同他说道：“说来也巧，听闻聂公子与方家姑娘有过一门亲事，我与方家阿姊是亲戚关系，我曾经听见她提起过您。”

“哦？那，说的是好的坏的？”

“嗯……”

洛云商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静静地望了望他那双始终不敢完全睁开的眼睛，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那感觉让她呼吸一滞。

若是知晓自己被人厌恶，又怎会开心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让她有些为难了，聂如意赶忙又说道：“媆媆姑娘也不必为难，若是不好的，您说出来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听过太多恶意中伤的话语了。

“没有没有！”洛云商急忙靠近了他，着急地说道，“没有说您什么不好！她说您聪慧过人，面对难题总能巧妙化解；乐观向上，无论遭遇何种困境都能笑对生活；坚强勇敢，面对挫折从不退缩；还说您是个很自由随性的人，活得逍遥自在。”

“哈哈哈——她当真这么说？”聂如意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伤口又裂开了。

“不是，少爷，您这动的幅度能不能小一点啊？”小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呵责他道。

“不疼。”聂如意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姑娘若是不介意，往后叫我如意便好。”

“这个名字真好，事事顺心如意。”洛云商不禁喃喃自语。

聂如意无奈地皱了皱眉，心中暗想，他倒是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意过。这人的名字，就像是缺什么就往上写什么，徒有其名罢了。

“话说回来，媆媆，你家住何处，我好不日差人将你送回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直住在我这府中总归不是个事儿，若是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该如何解释。”聂如意神色认真，语气中带着些许忧虑。

“我……家住在……安平。”

洛云商的眼神有些迷茫，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家住何处了。

好像如今无论待在哪里，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不安，这种感觉如影随形，让她感到无比的迷茫与彷徨。

“正好过几日我要上安平去商议与方家姑娘的亲事，不如媆媆你与我随行。不过，你这几日在我这儿的花销，得让你家大人付给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