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 第41章 “高一”

周末，梓辰放假回家，回卧室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蒙住了梓辰的眼睛，“帅哥，猜猜我是谁？”

梓辰想象不到家里有谁竟敢这样大胆，他也想不到他的朋友里，有谁竟会这样没有礼貌。

梓辰并没有挣扎，而是带着一丝不满，命令道，“松开！”

梓辰转过身来，许奕然撇了撇嘴，“切，没劲。”

“是你？”

“怎么，还能是别人呀。”

“你是，许……”

“许奕然。记性这么差啊？”

“抱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目前我在你们家的任务就是，好好陪着希莞。”

'“这么说，你是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信啊？我许奕然虽然外表大大咧咧，但也是小暖人一枚，什么人情世故，疑难心病，我可是参透得明明白白的。”

“'走吧，去希莞的屋子里。”

希莞穿着睡衣，手里抱着小兔子，一动不动看着窗户外头。

“希莞，你在看什么？”

梓辰上前，看向窗外，可是除了绿树，房子，天空，什么都没有。

希莞道，“梓辰哥哥，你看，那些树叶在风里头唱歌，花瓣在空中跳舞，云朵在变魔术，小鸟在讲故事，梓辰哥哥，你看到了吗？”

梓辰半晌没有说话，他觉得希莞的病怕是越来越严重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希莞，你看，这是什么。”

梓辰给希莞带了些礼物跟零食，希望转移希莞的注意力，不至于每天这样伤春悲秋，乃至情绪低落。

“有你最爱玩的贴画，还有你爱吃的零食。”

希莞的情绪并不算高涨，她没有得到梓辰哥哥的回应，她觉得梓辰哥哥并不理解自己，“谢谢梓辰哥哥。”

希莞在桌子上给好看的女孩贴上漂亮的衣服跟耳环，梓辰跟奕然出来。

梓辰道，“这些天，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呀，你不觉得挺好吗？”

梓辰皱了皱眉，差点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挺好”给说出来了，“挺好？”

“不然呢，你还想看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

“我在问你正事。”

“我也在很正经地回答你。”

“穆梓辰，你了解你妹妹吗，你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吗？别以为你买了几件礼物，希莞的心情就可以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心病还得心药医。在那个心药出现之前，希莞的心情是不会彻底好起来的，就算我来你们家陪她各种散心，让她高兴，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很多时候，她的高兴，其实是装给我们看的。”

“那……你知道心药是什么？”

“喂，拜托，你跟你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妹从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全程都有参与，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我是神仙啊？”

“抑郁的人，是很容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伤春悲秋，感时伤世的。希莞她现在能说出来刚刚那番话，说明她自己还算乐观，不至于跳楼。”

“或许吧，如果真的找不到那瓶药，那就交给时间吧，也许时间会改变一切。”

……

晚上，希莞跟许奕然躺在一张床上。希莞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许奕然却神思活跃，老也睡不着。

这家人的作息太规律平淡，以至于她晚上一腔的热血与玩性无处撒。

“希莞，希莞。”

“嗯。”

“你也没睡着？”

“你们家每天睡这么早吗，连夜生活也没有？”

“没有。”

许奕然吐血，“好吧。”

“遥想我当初在客栈里的时候，这个点还在外头的沙滩上，吹着海风吃烧烤，跟我的朋友happy呢，在大理的时候，现在还在酒吧里弹吉他唱歌……”

“奕然姐姐，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嗯呢，大理，香格里拉，西藏，新疆，都去过……”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怎么了，不相信啊？”

希莞摇摇头，“不是。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跟你一样，也去见过布达拉宫，见过苍山洱海，见过香格里拉……”

奕然抓住这个关键信息，希莞记得这么清楚，或许这个人对希莞来说，很重要，也许是打开希莞心扉的突破口。

“那你呢，你也想要去看看吗？”

希莞点头，“奕然姐姐，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奕然思考道，“嗯……每个地方都不太一样，各有各的特色吧，西藏，新疆，大概就是神秘，古老，大理呢，则是舒畅，晴朗，恬淡，香格里拉，则是自由，广阔，静谧……”

“即使是同一个景色，每个人眼里看到的风景也都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他眼里的这些景色是什么样子的？”

希莞陷入回忆，“他有一本老相册，照片里有很多很多东西，有朝圣的人，有转经筒的人，有佛窟跟石像……他说，比起城市，他更喜欢那些地方，那里的生活从容缓慢，那里的人也很纯朴……”

希莞陷入回忆里，神色哀伤，似乎那些记忆，还都停留在昨天。

“所以……你也喜欢那些地方，想要去看看吗？”

希莞点头，自顾自道，“可是……他已经全都忘记了。”希莞在心里默念道，“也不会再喜欢现在的自己了。”

许奕然本想着从希莞的话里挖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反倒让希莞更加伤心。

“巧了，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一个人，你想不想听？”

希莞点头。

“那时候，他就住在我家附近，不过，他家是二层楼的大洋房，而我们家，就破旧得很。跟他做了朋友以后，他总是带我去他们家里玩，他的妈妈很漂亮，爸爸也很英俊，总之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幸福的家庭。我们家可就糟糕了，男人打女人，大人打孩子是家常便饭，小时候，我真是恨透了那个老男人，更恨那个女人不长眼，给我找了这么一个禽兽当爸。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经常晚上躺在床上想，我许奕然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别人的妈找后爸，都是找一个有钱的，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关键是要有钱，哪怕老头也行啊，可这个蠢女人呢，真是当时脑子被驴踢了。”

“那个禽兽，知道我交了一个有钱人的儿子做朋友，还用着我的名义逼着那个女的上门去借钱，我许奕然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个男的偷东西，被人围在中间抓包。警察指着他问我是不是他的孩子，傻子才想给这种人当孩子，我不承认，结果可想而知，遭了一顿毒打，那个蠢女人也帮着一起，还是他来找我，他们才停了手。”

“我以为他会看不起我，可他只是带我去他的房间，拿出药来给我涂。”

“那时候，班里很多人不喜欢跟我玩，只有他不一样。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还在我面前装大人呢，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大人的错，跟小孩子没有关系，每一个小孩子都是善良的。”

“那时候我还小，以为在这世上，幸福是一件永恒的事情，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的妈妈怀疑爸爸出了轨，跟他的爸爸大吵了一架，爸爸一气之下走了，那天下雨，她的妈妈已经怀了孕，因为在雨里淋了一晚上，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他的妈妈得了疯症，而他的爸爸就离开了这个家，他长得跟他的爸爸很像，所以他的妈妈总是把气撒在他身上。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如同阳光一样和煦地照耀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只是，因为她的妈妈没有安全感，他总是带着他妈妈搬家，居无定所，一开始还只是在浙西，后来，就到了别的地方，现在，他人在梧桐市。”

“这么久了，我也已经很没见过他了，他约我跟他见面，我就知道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会轻易忘记。”

许奕然的话，教希莞更加神伤，那个人跟她自小的情谊，才能像现在这样，即使长大了，也不会相忘，可她呢，跟他只不过相遇了短短一两年的时光，萍水相逢，又怎么能祈求不相忘呢。

这几日，希莞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不愿意出门，老是把自己埋在屋子里，许奕然很自责，她本想着那天晚上开解希莞的，结果却适得其反。

可到了晚上，希莞却忽然说，“奕然姐姐，明天，我想去监狱。”

希莞的话在黑暗中响起来，把奕然吓了一跳。

“你要去监狱？”

“嗯。”

“你去监狱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他。”

“林希莞同学，难不成你还真把那个女人的话当回事了呀，她就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一厢情愿，故意吓唬你，你还真被她唬住了？”

“人是他杀的，错是他犯的，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跟你没有关系，林希莞同学。”

希莞知道许奕然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奕然姐姐，不管她有没有说那些话，我都想去看看潘安桐。”

许奕然无奈，“好吧，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奕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