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韦奭辞别张家父女之时,听人来报,驿站传来消
息,韦大人不日便至,韦奭以为父亲已于南宁州都督府赴任后前来为自己提亲,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韦仁寿并未前来赴任,是专程赶来为自己提亲的。他看着从远处骑马而来的父亲,身后只带了十多个家仆亲信,心中便跳了一下,觉察不妙,但面上不显,快步向前行礼,韦仁寿难得慈爱,开启了儿子玩笑,
“你这小子哪里就急成了这般模样?”
“儿子是担心阿耶,急着见阿耶?阿耶一路辛苦。”
“阿耶可是从南宁州都督府来的,府内可否已置办妥当?”
“我未前往南宁州都督府赴任,益州迟迟不拨兵,亦不知山獠之乱何时能平息,便奏请陛下,先回长安置办你的婚事再返回南宁州,此一来也免去了我久等无作为之苦,二来回京后我上奏陛下另行拨兵,来年便不用再到益州。”
韦仁寿说得轻松,韦奭却觉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但父亲既已发话,他只需遵照行事便可,只是此次前来竟全然是为了他的婚事,武将出身的父亲平日体格强健,让他忽略了父亲确已年迈的事实,两鬓不知何时已染上霜雪,他一时百感交集。
韦仁寿父子一路行来亦看到张乐进求也在路边等候,双方才见过礼,自又是一番寒暄,用过晚饭,韦家父子才回到张家别院,韦仁寿未急着休息,而是招呼了年长的妈妈们前来询问提亲事宜,卢氏不在身边,韦仁寿努力整理思绪,这商量了半天才决定,先由韦仁寿与张乐进求商议,探探张家口风,如若同意了,才遣媒人上门过礼。
第二日一早,韦仁寿便盛装来到张家,张乐进求将其迎入厅堂,看他如此隆重,心中便有了计较。
“一早便来叨扰,确有要事与族长商议,我在此地虽时日不长,早已视族长为知己,如若此事唐突了族长,族长直言便可。”
“大人言重了”
“族长一门自三国时便在此地护佑一方百姓安宁,至今已有400余年,我亦知道族长自大唐建国以来,便不以国主自居,但张氏一门尊贵确是不争的事实,我亦非有高官厚禄,不过是圣人体恤,还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罢了,今日为犬子求娶张大娘,实是高攀了,然天下父母皆是一般,惟愿子女喜乐幸福,张大娘如此人才气度自不用说,犬子今年也二十有二了,虽不才调皮,却也品行端方,今日前来,是慎重考虑后的结果,族长若能应允,媒人便上门过纳彩之礼,我韦家必对大娘珍之重之。”说着便起身施礼,张乐进求忙扶住。
“大人言重了,大娘一向沉稳内敛,我还不知她的心意。正如大人所言,天下父母皆是一般,小女幼年丧母,家中一应事宜都是其一力操持,也早过了及笄之年,我亦忧心,然小女自小勤勉好学,此地闭塞,难有入眼之人,韦郎君一表人才、气度洒脱,难得又心有悲悯,能体恤民生,与小女言谈间很是投契,我亦欢喜这个后生,不过此事要待我问过小女心意后,才能答复大人,不知可否?”
“族长客气,我们恭候便是”
韦仁寿前脚告辞,后脚张乐进求便寻来了张清月,
“阿爹”
张乐进求招招手,
“过来坐,阿茶先退下”
“是,族长”
“今日,韦大人前来向我提亲,韦郎君有意娶你为妻,你聪慧过人,与他相交近一年,应当知道其品性,阿爹此前怕再因家事耽搁于你,遂想在六诏中给你选一个中意的,韦家这时候来提亲了,想必也是天意,长安路途虽遥远,但我知你向往中原文化,我虽心有不舍,但只要你幸福,不论在哪儿,阿爹就幸福,你的心意最是重要,你可属意韦家郎君,是否愿意?”
张清月面色通红,既感动又羞赧,但她向来坦荡果断,镇定良久后,方说道
“女儿愿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张乐进求还是心酸了一下,将酸楚硬咽了回去,“那阿爹晚上便答复韦大人了”
清月回到自己的房间,脑中恍恍惚惚,那些零零碎碎的儿时记忆闪现,母亲去世时她守在灵堂,看着小小的清云,和满脸悲戚的阿爹,此后她的心中只有阿爹和清云,为帮助阿爹分忧、壮大部族,她想方设法学习,从未抱怨,她以梅花自比,当要不惧风雪、傲骨凌霜,阿爹没有儿子,但是她可以不输给任何男子……
韦奭,开始她便断了念想,可当他守约出现,仿佛阳光撒入心田,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是欢喜,像青梅一般酸楚、像蜂糖一样甜蜜、如美酒一般醉心的,就是心悦一人的感觉,她相信,正如他亦相信,稻田里、人群中、阳光下,一眼万年,属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