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韦奭回到别苑,想起初次前来到如今也才一载时
光,却又觉久别重逢,感受也与初次来时大不相同,仿如回乡一般,当清月脱口而出“回来”时,两人心领神会,仿佛原该如此,原来心上人所在之地亦是心安之所,心安处自然就是家。韦奭畅想,即便清月随他嫁到长安,他亦可在她想家时陪她回乡,清月那么聪明机警、好学笃行,阿娘阿耶定然会喜欢清月。他们将携手共长安繁华,亦能漫步享西洱繁花……
月亮挂在树梢,晚春的风温和湿润,张清月拿着梅花团扇,长安的绣工果然好,梅支嶙峋、梅花灵动,惟妙惟肖又有风骨,他知道,她喜梅花……自从母亲去后,她心中是极悲观的,所以遇事首先做最坏打算,就如这次我掩藏心意,做好了他不回来的打算,她会顺从父亲,在自己可选择的限度里挑选一个夫婿,其余的只能交给上苍了,幸福、心悦这些字眼是可以不用考虑的吧?她不相信他,他却未曾失约,她心中百转千回,只化作一句“你回来了”,他知道她的喜好,是不是也知道她想说却未说出口的话……
张乐进求开始心中不是滋味儿,就如自家精心呵护的茶花名品,突然被别人窥觑,终将被抱走一般,心中又酸又空,这种感受让他无法释怀,辗转难眠,然幸得他是个能洞明世事之人,于感情他不舍,于理智,心中却亮堂,知女莫若父,他的这个女儿内敛,喜欢也绝不会表现在脸上,对人总是有求必应又知节守礼,所以他此前一直未洞察两人心事,唐风开化,两个孩子又都是坦坦荡荡,从未私约违礼,故而他也未曾往男女之情上面想,只知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又总能谈到一处,这样就已是难得的。韦奭想明白了其中种种,胸中浊气才消,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不怜惜自己的女儿呢?妻子离世多年,清月也操持多年,各部族如若求亲,并非一定出自真心,况女儿也未必看得上,那般盲婚哑嫁,岂不是要将女儿幸福交予老天?况且几月前女儿还说要亲选夫婿、一箭双雕,焉知她不是缓兵之计?韦仁寿为人刚正不阿、有勇有谋,这样的父亲教出的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如若此次前来南宁就任顺利,岂不是又要待上几年,两个年轻人成亲了,说不定还能留一段时间,这岂不是妙哉?
那厢韦奭和张清月两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族人中大多不识文字,要将农桑书籍中的要诀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解给族中农人,什么样的土质要种什么样的农作物,怎么施肥?韦奭带来的工具能否自己再造出,让大家都能使用上,要改进吗?种子培育呢?西耳河水能否引流灌溉农田?很多问题都亟待解决,长安一带人们喜面食,周遭农田多种植小麦,因着土地肥厚,产量也颇丰。此处十二月令中有十个月气候温暖,利于水稻生长,土壤却不如中原地区肥厚结实,此前张清月也尝试过小麦种植,成效不显,就打消了继续种植的念头,看过书后才发现此地并非不能种植小麦,而是土质选择的问题,她得让族中之人再寻一土壤肥厚处,还要有水能及时灌溉,这样小麦种植也许就能见成效,凡此种种,这一忙碌又是月余。
这忙碌过后,韦奭心中惦记着父亲赴任一事及提亲之事,想着这又过了这许久时间,似有不妥,父亲在益州府已逗留近三月,现下却仍未有开拔动静,这益州(蜀地)山匪何以凶悍至此?莫非父亲原先的担忧却非杞人忧天,如若是同僚嫉恨刁难,那这赴任岂非遥遥无期?他想到此,心中便有些焦躁,父亲宦海沉浮几十载、历经两朝,尚且没有对策,可见此事并不简单?他决定先去一趟益州府,探探情况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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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尘篇(怀心事各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