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仁寿父子出发在即,卢氏也忙得不可开交,这婚嫁六礼不可废,虽还未知白子国风俗,也要按着长安的传统来办,方显尊重。她带着管事婆子忙了多日,却总觉得还有未尽事宜,大抵越是在意越是怕不周全吧?
临别日在韦奭的憧憬、卢氏的忙碌、韦仁寿担忧中到来。
因着此番前往南宁州要益州行台拨兵护行,所以要先去往蜀地,绕道南宁。正月过后、开春之时,正值草长莺飞,百草丰茂之际,这一路行军不似来时一般冰天雪地、万物凋零,虽说四时之景各有千秋,这寒冬腊月赶路却无心情赏景。韦奭心中自是十分思念张清月,因着父母已然答应此事,他心情不似来时一般沉重,这一路走一路暖了起来,终于在仲春将逝时到达益州。
韦仁寿此前一番思量,预感此行恐难顺遂,虽有功在先,也不敢挟功自傲,复归益州(蜀郡)处事更加谨慎,韦仁寿多次请兵,刺史窦轨皆以蜀中山獠叛乱、兵士短缺为由,迟迟未拨兵护行,形势胶着,韦仁寿于蜀地担任司法书佐多年,对此地感情甚笃,虽月余仍不能成行,但仍耐心等待平乱山獠,以期还蜀地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韦奭因着得了家人应允,又非有公职在身,所以未继续待在益州,而是带上家里年长的妈妈及几名侍从前往白子国了,彼时,他以为父亲将在不久后携兵到南宁,未曾想到其父终未成此行。
阳春三月,西耳河畔芳草萋萋、阳光明媚,正是白子国采茶晒茶的好时节,这些年本族与外通商渐多,所以张清月此时正在想如何在制作上花一些巧思,更好地保存茶叶,卖向中原地区。倏地听见院中传来嘈杂声,放下书本走出房间,闯进眼帘的是风尘仆仆却笑得异常灿烂的韦奭,不知是阳光过于耀眼还是他的眼神太过热烈,张清月一阵恍惚,如身处梦境之中。她闭眼垂头,镇定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韦奭,笑着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恩。”
……
两人静默地站着,仿佛有很多话却又不需要说出口,又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
“大娘子……”
阿茶看着门外站着的妈妈,心中犯了嘀咕,这大娘子今日怎地如此失态呢?她终是忍不住提醒到。
“韦君一路辛苦,是否先由阿茶带着前往别苑?”张清月随即问道。
“如此甚好,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找了来,整整一车呢,一样也不少,你先想好要怎么谢我才是。”这次亲近自然全不似初次来时的客套。
张清月微笑着应下,不知为什么见到他就无比安心,好似茫茫荒原突然有路出现,没有了未知的迷茫无助,心中只剩欢愉。
且说韦奭到别苑收拾好了,就前去拜见了张乐进求,来报的人未说得十分明白,张乐进求自然以为韦仁寿到了,急匆匆赶回来方知只有韦奭并几个家仆、妈妈前来,想来今上有意韦仁寿长期在此地,所以把家仆均带来了。
“见过族长。”
“韦郎君客气,不知韦大人现在何处?”
“陛下亲令家父驻守南宁州,并让益州行台拨兵相助,奈何益州山獠叛乱,故延迟来日。”
“原来如此,韦大人能来,乃我地百姓之福。”
“族长,此次前来,我还有一事相求,不过此事须等家父前来商讨,现下请恕我唐突之罪。”
张乐进求心中思索片刻,方才答道“我在此恭迎韦大人前来便是,韦郎君劳累多日,现下先用过饭食再歇息可否?”
“先请恕我叨扰之罪,一切但凭族长安排便是。”
“韦郎君一路奔波,仍不忘我族百姓,小女所列一应书籍皆带了过来,实乃我族百姓之福,又怎谈得上叨扰。”
一番客套后,张乐进求方设家宴款待了韦奭,韦奭自回别苑休息不提,这厢张乐进求却发了愁,也不知韦奭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求为何?又怎地他有事相求却还得其父出面?理顺了此关系,张乐进求似被什么东西劈开迷雾般,难道是——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