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曲遥好像听见有个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但仔细一听,叫的却是“阿瑶,阿瑶”。
曲遥心下一想,长这么大,好像也没谁这样喊过自己啊。爹娘都唤自己“遥儿”或直呼“曲遥”,赵闲池甚至不知自己的真实姓名……
可这叫法实在让他感到熟悉,这是为何……
然而,未等他思考过多,一阵眩晕感传来,下一瞬间,耳边虚幻的声音有了实感,但内容却不再与之前相同。
“大夫,我娘子没事吧。”这是赵闲池的声音。
“谢……实在惭愧,老夫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赵公子另寻高明吧。”
这大夫心中也暗自奇怪。这位夫人面色苍白作不得假,只是通过把脉怎么也诊不出又何处不对,脉象平稳,真真是一副健康身体,但又为何……
大夫叹了口气,将因归为自己医曲遥术不精。
赵闲池也发了愁。这位大夫可是阳安城最有威望,医术最高的大夫了,连他都看不出小诗何处有恙,这该如何是好。
“闲池……”曲遥缓缓睁开眼。
赵闲池惊喜地瞪大眼睛,迅速转身坐到床边,“小诗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曲遥摇摇头:“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
赵闲池紧皱眉头,面容十分严肃:“小诗,你怎么会掉进池子里?你可知道若不是有下人恰好听到你落水的声音,你!”
曲遥心虚地与他错开视线:“没……是我不小心,脚踩空了……”
“是吗?”赵闲池紧捂住他的手,满眼忧虑,“小诗,你最近状态很差,你究竟是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
曲遥心想:跟你说?说什么?说我跟你的婚姻不过一场交易?说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还不起?这些你听了怕是要气死哦。
“你想多了,我挺好的。”随便敷衍了一句,看赵闲池还不死心想逼问,曲遥无奈转移话题,“今天是赵……爹的五十大寿,你在这里呆这么久没关系吗?还有客人等你招呼呢。”
听了这话,赵闲池呆愣住了。
大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沉默良久,赵闲池出声了。
“姚诗,你究竟把自己看成什么?”赵闲池声音沉沉,眼神晦涩不明。
曲遥一愣,怎么突然说起这种问题。
未等他反应过来,赵闲池握紧了拳头,紧咬后牙槽,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妻子,你是赵家少夫人,你是赵家的一部分!”
“你落水了,有性命之忧,难道我还应该坦然坐在院子里和那些我根本就不熟悉的人笑脸相迎吗?”
“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你难道不比那些人重要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
面对正怒气上头的赵闲池,曲遥无话可说。
我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啊,没了我,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娶你真正应该娶的人了。没了我也没什么吧,我们也才认识几十天而已,相对你今后几十年的光阴,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怎么会有那些客人重要呢?我怎么敢当自己是主人家呢?只是你统统不知道。
但是这些话曲遥说不出口,看着赵闲池愤怒又受伤的神情,他只得叹了口气:“我错了,我不会再这么说了。”
赵闲池何尝听不出曲遥的敷衍,只觉一股气积在心头挥之不去,“小诗,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把你放在心尖上,你这样将我推开,是不是太薄情了些!”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曲遥终于忍不住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说出口:“我不如其他女子好看,身形不纤细,皮肤不白更不细腻,而且,我还没文化,大字不识一个,没有背景。
“闲池,你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子,你又怎知我就是你的良人?若是今后你看尽世间繁华,你必不会将我看得如此之重。你如今对我的情感未必是喜欢,你没经历过这种情感,想必难以分辨。”
“那你又如何肯定,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子非我,安知我之意?喜欢一个人还需要原因吗?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开口唤我夫君,那一瞬间我便知道,我这一辈子只要你。在我眼中,不论其他女人怎么样,你是最好看的。”赵闲池心中钝钝的痛着,他没想到姚诗竟然是这么看自己的。自己这几年虽卧病在床,但也不是万事不知的白痴,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难道还分不清吗?
“这……”曲遥无话可说。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凭什么怀疑赵闲池的真心?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胆小,懦弱。他不敢接受这一份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欺骗他人感情的罪人,所以一直催眠自己,骗自己。
“而且,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你说的,甘情愿嫁给我。你现在,是想反悔吗?”赵闲池步步紧逼,不给曲遥辩驳的机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个病秧子,如今一事无成,连家门都出不了?”
“不是的,不是的。”曲遥只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不知怎样才能让赵闲池冷静下来,只能一遍遍重复着:“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在跟赵闲池说,也是在跟自己说。
不是的,他没有要反悔的意思;不是的,他没有看不起他。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我问你,你,爱我吗?”赵闲池疾步上前,双手紧扣住曲遥的肩,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