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沭一叹,挠了挠头,走出门去,同坐在门槛边的简亦柔道:“不成呀表小姐。少爷自个儿睡一床还压着一床被子。死活都拽不出来。我回少爷房中再寻一床被子来吧。”
“别了。都是有数的,回头叫房里收拾的丫鬟瞧出来了。罢了吧。”简亦柔说着朝双手哈着气,那手已冻得通红。
“那表小姐,你进房坐呀。这多冷呀。”白沭又道。瞧着方才在院洗衣的简亦柔,那手被凉井水一激现下红彤彤的不成摸样。
“不了。他还未着衣衫。让人瞧见,不便。”简亦柔道,却因冷身子不免缩在一处。
“都怪安公子......”白沭小声说了句,后又道,“那我回房拿件少爷常挂门口的斗篷,总不会有人发现的。”白沭说着未等简亦柔同意便去了。
简亦柔不禁缩着膀子靠在门口。忍着簌簌的夜风。冻得双腿直打颤,不由得剁着脚才略微暖和些。
白沭回来的极快,拿来一件极其厚实的冬斗篷,浑黑色一体,并无其他花纹。
简亦柔接过后急忙便披在身上,还把大大的兜帽罩在头上,斗篷极大,衣角拉到前头能整个裹住简亦柔的身子。本就瑟缩在一团,如此都是一团黑色,一丝他色都难见。白沭在旁瞧着忍不住乐。“表小姐这般身量也太小巧了,少爷见了定喜欢。”
简亦柔微微抬起头,看向白沭。白沭才注意到简亦柔的脸、耳朵、鼻尖全都冻红了。
“白沭。我方才进去取皂粉时候,在床榻边过,兄长好似在说什么话,我......没敢细听。”简亦柔轻声道。
“酒话罢了,表小姐别放在心上。”白沭回。
简亦柔点头,随后又缩成一团,整个人隐在斗篷中。
旭日映裳,院子中的衣裳虽不在滴水,却也被寒风冻得定了形状,触之冰凉。见天色见亮,简亦柔打发白沭悄悄回房再取一身衣裳来,一会好给素远套上。
房间之内素远却是先行转醒,吵嚷着要喝水......
在门口的简亦柔听见,一瞧院子中实在无旁人,便走进房内,拿起茶盏到床榻边,试图递给素远。
素远骨骼分明的手一把覆盖在简亦柔手上。简亦柔发愣之际,未等松脱便被强拉着靠近床榻,喂着自行半仰起的素远喝下。直半杯饮尽,素远才缓缓睁开双眼,继而看向拿盏的手,顺着手臂向上看向简亦柔。
简亦柔即刻红了脸,见素远手上松了劲,急忙便撤回手转身把茶盏放在桌上。略微缓和后便打算出了房门。
“等一等。”素远声音沙哑。
简亦柔又倒一杯,口中也问:“可是要再饮一盏。”拿起转身再朝床榻之际,却正见素远似要掀被起身却又急忙盖被的情景。简亦柔似晃了一眼又似什么都未见,站在原地一时无措。
素远瞧见简亦柔那般模样,却是挥手一把推开简亦柔举在半空中的手。手中的满盏被推飞到房间角落磕碎成两半。
简亦柔目光随盏而走,但素远却是直接站起身来两步走向简亦柔。全不顾身上只着亵裤为遮,便栖身站在简亦柔跟前居高而立。
简亦柔察觉,不敢低头。眼神四瞟不知落向何处之时,素远抬手一把扣住简亦柔后颈,另一只手也抬起抚上简亦柔脸颊。如此,简亦柔便抬头看向素远。可目光不免能见素远精壮的双肩处。脸上已呈现绯色,连脖颈处亦是。
素远本就抚上那脸颊,这般更觉触而微烫。在面颊上移动存许,指肚再触上那红唇,仍是拇指轻轻一点,却转而翻转过手来瞧着自己指肚。其上并未沾上任何颜色。那红唇并非染就,本就为红唇。
素远气息深沉衬着简亦柔呼吸杂乱,微颤的唇无措的叫着:“哥哥......哥。”
素远蹙起眉头,眼神微眯,忽而轻笑一声。“怕何?昨晚不是很能耐的吗?都瞧过了还装成这般作何?”本抚在脸颊上的手转而拉起拉上简亦柔的手,胡乱乱的抓着便一把按在自己胸口。“没摸够吗?来......天亮了怕什么呢?左右这院子无人来,不必避讳的。这不是你想的这般吗?”说完按着便在自己胸口打转。
“哥......哥哥。”简亦柔慌得已显哭容。想收手却被素远半拉着无法收回。
素远松开手,任由简亦柔的手滑落至身旁。“怎么了妹妹。穿戴整齐便又装的贤良淑德了?从前装的还像模像样似得,装脸红、装羞涩。其实什么招数都学会了是不是?”
“哥哥,你说什么呢?”简亦柔问。
“说什么不懂?那这般是不是就懂了?”素远忽而一步逼近,令简亦柔不由得后退一步,背靠高桌边缘。素远俯下身来便贴在简亦柔耳鬓边,原本扣住后颈的手未动,另一手再去解简亦柔衣裳。
简亦柔伸手去推,可如此更是碰在素远的无衣的胸口之处。越发的羞涩。加之素远高耸的鼻子已碰触在简亦柔耳畔鬓发处,更是另其无从还力。双手只得越发虚无的推了两下素远,可却无济于事。两手只得辗转于素远手上,同素远一手周旋于领口处。肩膀转动,脸侧转向素远之侧,想避开素远。但被素远制住后颈,只得微微躲避,口中也道:“哥哥,你醉了,别这般。”
“别这般?那怎般?我若不是醉了能让你得逞?你不喜欢这般?想这般吗?”素远说着手下已不再解着口子,改为大力撕扯。如此一把蹦坏了两颗扣子,扯脱了其上丝线。却是冬衣厚实。只略略扯松,并未扯开。却也扯开外裳一角,能见内里白色中衣。
简亦柔却十分惊惧,双手一把护着衣襟,面上全是惊讶之色,转头对上素远的眸子。
素远双手皆松开简亦柔,收回身侧,退后半步,保持了些许距离也瞧着简亦柔这般模样。眼神中满是溢出的不屑之色。“这般便羞了?那元宵之夜,大庭广众穿成那般,被人供赏,岂不是比之现在薄了多少?露可见骨。”
“那......那不同。”简亦柔无力的反驳着。
“如何不同了?也是,现下只我在,你便“含蓄”了。能那般作为,还怕看吗?如今怎还这般做作。”说着一只手又大力的去扯了简亦柔的衣衫一把。却并未实际扯到。“就算如此,你昨晚那般,我还能把你当成良家子吗?”
“我哪般了?因我留你在此过夜?”
“哼。留我过夜......我都怕你日前别是让人碰过了,让我沾上什么花病。”素远说着更是退后一步。
简亦柔闻言眼中一瞬皆是泪来,睫毛一眨的功夫便顺着脸庞划下。瞬而眼中又盈满斗大泪珠悬在睫毛之处。
素远伸手顷刻便要抚在简亦柔脸上,终只指肚轻轻碰到脸上泪珠。“事到如今,都能投怀送抱了,装什么呀?谋划了多久?廉耻都不要了。自小都学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不图名不图份的跟在我身边就成?”
“你怎么知道?”简亦柔愣住,不假思索便回道。
素远笑着却语气冰凉,尽是嘲笑:“是你傻,还是我傻?啊?知道我为何认你做妹妹吗?”
简亦柔未答。
素远再次伸出左手,扣着简亦柔后颈的手还略略用力,让她逃脱不得。俯身低头,唇也再次贴近简亦柔耳鬓之处才道,“就是我不喜欢你,有了这层身份,我们便再无可能。可你却傻傻的还跟在我身后,你可知,我多厌恶你。每次你叫我兄长、哥哥之时,我都讨厌极了。偏你不知,还乐的和什么似得。”
简亦柔听闻这话,似想起在书院之时,那时还拜在周先生门下,几家皆在一处学习。开始大家还小。混着坐来,常厮打在一处,后来瞧着素远那笑容,不知怎的便沦陷了。常愿意瞧着他发愣。后逮到机会,在角落处同素远红着脸道:“我很喜欢你呢。”并未做他想,只想告知这一句罢了。
素远明显一愣,而后却语气温柔的说道:“是嘛。那你可以做我妹妹呀。”
简亦柔忙不迭的点头。后来便常日在后叫着。眼下听来,原来素远是为自己与他无可能才这般而为,而非也有些喜欢自己的。虽然当时懵懂的自己并未想同他如何,有何结果......
简亦柔朦胧了双眼,双臂垂落于身侧。脑中回荡着全是他方才的话。
“从小就爱哭着扮可怜。同谁欺负你似得。如何?还未到时候呢你便先耐不住了?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留着你这泪,待你爹娘上门讨要说法时再哭。”素远毫不留情面的说着。“你若知礼义廉耻,便不会孤身在我府上。是不是?周先生有你这般学生,都是他的耻辱。”这次无有手臂挡在身前,便被素远一把扯开简亦柔肩膀处衣衫。但还有中衣......完好无损。素远仍在说,“让你娘都出来陪你演戏。还什么组织......就我蠢笨信你,留你在府。你不过是为了爬上我床罢了。现下如意了,是不是你父母该上面讨要说法了。木已成舟让我娶你?”
简亦柔伸手胡乱的在眼上揉着,把泪碰落。紧咬着唇后仍朦胧的看着素远:“这么多年,你就是这般看我的?素......远。”
“看你?我眼里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你。就是被那晚蒙蔽了双眼,一时可怜于你罢了。是你母亲求我,让我收留你。而她引了人去,我一时觉得惭愧,这便留你在此。可我近来反应过来,若非你,我也不会招惹无端是非,不是吗?若非你,我那晚我也不用走那般远......更不用被人追。”素远一下还堵了简亦柔的话。
简亦柔泪不由得又落下。
“告诉你简亦柔,我瞧不上你。昨晚不过是吃了酒生理性的寻你。与女子姿色,喜恶全不相关。是你自己不堪留我在房。你瞧瞧你,样貌不济、身材不堪、学识不够、家世落败,一无是处。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于你?凭什么站在我身边。你就是留在我房中,当个配房丫头我都瞧不上。你就算千般万般讨好我,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多年如是。你送的那些破烂我一样没留,你与我而言,还常日聒噪,都不如那些破烂。”一把朝房间内推开简亦柔,转身拿起床榻边的鞋便套上,直接朝门外去。
白沭手捧着衣裳正到门口。瞧着素远这般便要出去,急忙叫道:“少爷。衣裳。”
素远不顾冷,拿过朝着身上套。还吼着白沭:“走。要你何用。昨晚你去哪了?就容着旁人乱来。”
“少爷?你说什么呢?我昨日就在院子呀。”白沭只向房中扫了一眼,便急忙跟在素远身后离开。
简亦柔在房仍未缓过神来,素远说的话句句诛心,方才被那一推,虽是未摔倒。却也缓缓蹲下身子,抱膝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嗓子都沙哑了......
从臂弯处抬起头,便瞥见角落处碎掉的茶盏。跪下身去,半趴在地伸手够出,欲捡起。捏在双指间朝向另一手手腕处,可有余捏的用力,还未等到近前,便被碎瓷片扎了手。因疼即刻松脱了手。碎瓷片再次落在地上。瞧着那瓷片上自己的鲜血......眼前地面之上也有两滴掉落,汇成小小血滴痕迹。
“素远......原来你都是这般看我的?那何苦唉哉,我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想脏你府上。我定死到外头去......免的惹你生厌。省的你还需扔出我去。”
以手拄地,地上再沾血痕。站起身来,平静的系上外裳衣扣,到外头井边费力打上新的一桶水来,麻绳处也略微沾染血痕,双指指尖的血迹才凝住。略微洗漱一番,重把木桶等归位。单未收拾房中残盏,多少着些刻意留成那般模样。虽知素远大半瞧不见这番景象,可还是留下。便从一处角门出了素府。
【距半月之期,整过十一日又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