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十五物 第3章 下回见

欧仔叙一离开，陈灿就清净了。在家一连着打了几天的游戏。

一直到第五天，陈灿退出了游戏界面，进入聊天界面。

图标闪烁了一下显示未读信息。

【%g】:出来浪啊？

【%g】:我和鸭肠在老地方等你。

【CC霜】:等着。

陈灿边穿上鞋边打了两个字回复，便急匆匆出门了。

暗角里，欧仔叙不知道从哪里绕出来，无声地跟上去。

午后阳光正烈，陈灿快步穿过街道，走进了一家叫“为什么”的店，轻车熟路绕过人不多的大厅，拐进了一个还算隐蔽空间里。

不大的空间里早已挤进了两个人，正围着一张小方桌低头玩手机。

陈灿吹了声口哨，坐进了空位。两人抬头，脸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哟，几天不见倒是越发灿烂了。”其中一个眼下长了一点淡志，眉梢微挑的哥们也冲陈灿吹了一声哨，话中带笑。

“赶紧闭眼，小心被太阳灿烂的光芒给蠢瞎了。”另一个茶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低头看着手机说完，吸了一口奶茶。

“李鸭肠，我看你在二中课上多了，满嘴粉笔灰。”陈灿毫不客气踹了一脚李雅常的椅腿。

“你怎么不踹他，他起的头，我顺他话而已。”李雅常躲了一下，指着泪痣哥们。

“怎么着，放几天假就把你憋焉了，要不要翻墙去二中听课?”陈灿顺着李雅常的手指冲朱百风道。

“我又没说你傻气。”朱百风挡住陈灿想要踹他的腿，“因为事实从来不用宣之于众。”

“你这老猪！”陈灿抡起胳膊叫要卡朱百风的脖子。

“给给给！”朱百风把自己的奶茶推给陈灿，跳起来躲开。

“谁要喝你的口水！”陈灿不休不止，追着朱百风打。

“鸭肠快拦住他！”朱百风想躲在李雅常身后，却被无情拎出来。

李雅常幸灾乐祸道:“你自求多福吧。”

陈灿如愿卡住朱百风，出气般在他头上薅了一通。

“哎哎哎，我发型！”朱百风挣扎着一阵哀嚎。

陈灿把他摁地死死的，拿手机怼着他的脸，连同一头鸡窝般发型拍了一张照片才松开。

“我要把它发到百人大群。”陈灿得意地举着手机，将一张角度清奇的丑照怼给朱百风看。

朱百风整理着发型，满不在乎道:“发吧，让他们都景仰一下爷的帅气。”

陈灿逼真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快发我，我给猪的fan群发一张。”李雅常凑热闹去看照片。

“你哪来的粉丝群?”朱百风夺过手机按下了删除键。

一阵打闹后，三人终于坐下，打开游戏界面。

就这么打了一下午，陈灿觉得挺好的，暂时不用去想其他事。

他没有和他们提欧仔叙的事。

在他们看不见的斜对角，远处的欧仔叙交叉着双手，没动一口眼前的奶茶，正默视着他们。

几轮下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饿了，看时间也该吃饭了。

三人帮出了奶茶店，陈灿蹲在路边，另外两人在和家里联系。

“去哪吃?”陈灿和联系完的两人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陈灿登时无语。

算了，随便找个地方。

吃不死就行了。

三人小分队最终在一家烤肉店坐下。

“猪，看你同类。”李雅常夹了一片五花放到烤盘上。

“滚滚滚，要不待会吃完再去给你打包几串鸭肠?”朱百风夹了一片羊肉正往嘴里送。

“给你自己吃吧。不过话说，怎么也应该有烤灯泡吧，或者是‘为什么’最近出的新品，叫什么‘火山喷发’。”李雅常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正在大口吃肉的陈灿。

“赞同。”朱百风刚吃完一轮，又放了几片肉下去。

“想什么呢？”陈灿专心烤肉，不屑搭理他们。偶尔抬头不经意瞥见玻璃门外的树丛，似乎看见一点动静，但是天黑了一圈，加上注意力很快被对面俩人转移，看不清是什么，只当是风吹。

吃吃笑笑，一天也就翻页了。

陈灿和他们告别，自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有点安静过头了。

陈灿有节奏地吹起了口哨，但无人的小道上显得更加安静了。

昏黄的路灯接触不良滋滋响了几声，突然有什么扑了上去，接着叽里咕噜的猫叫和乒乒乓乓的碰撞声盖过了口哨声。

一阵凉飕飕的夜风从陈灿背后掠过，明明是仲夏夜，却莫名阴冷。

陈灿猛地停了，他脑子过电一般地想起来，晚上不能吹口哨！

会招脏东西。

不过现在才八点不到，应该没有鬼这么早就上班。陈灿侥幸地想着，脚步也不由地加快了。

在陈灿疑神疑鬼走回来的同时，欧仔叙已经从另一条路率先一步抵达陈灿家，在陈灿回来前躲进了楼梯底下。

陈灿回到家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往漆黑的一楼大厅里看。

一楼里不住人，勉强算个杂物间和停车间，照往常来说，陈灿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今天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看一眼都不踏实。

陈灿开了一楼的灯，走近杂物间大门查看一番，确认锁上得好好的，没有动过的痕迹。转头又去看停在楼梯底附近的车，都锁的好好的。

楼梯底下没放东西，被阴影挡住大部分，陈灿不放心地俯身往里探。

一个原本埋头蹲着的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

“我……草你……”陈灿被他笑的头皮发麻，吓地爆了口粗。

又是他妈的欧仔叙，真是阴魂不散了还。

欧仔叙从看见陈灿开始，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消失，他笑着从逼仄的空间里出来，又笑着拍掉了身上和书包上的灰尘，但是头上沾了点蜘蛛网没摘掉。

“又见面了。”欧仔叙笑眯眯对陈灿道。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陈灿噎着一口气问。

欧仔叙道:“等你。”

陈灿:“……”陈灿又噎了口气，没说出话来。

没错，等着来吓你。

“哦……那什么没事我……先走?”陈灿慢慢挪到楼梯上。

您也赶紧回吧！

“有事。”欧仔叙认真道。

有什么事不能改天说吗？！

“他们来找我了。”欧仔叙不笑了，带上点不寒而栗的严肃，“他们让我把这个给你，我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欧仔叙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粉碎的U盘。

欧仔叙道:“今天的那两个人有问题。”

“你T……我知……道了。”陈灿很想骂他是不是有病，竟然跟踪他！又想到他脑子是真的有问题……顿时心力交瘁。

陈灿甩脸上楼，神经病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欧仔叙一个人留在空荡楼道里，茫然地盯着紧闭的大门。许久，他把背上的包抱在前胸，坐在了楼梯上。

寂静的楼道里，偶尔从上方传来弹珠掉落地板的声音。

啪嗒，嗒、嗒、嗒——

欧仔叙在心里默数着。

一下，两下，三下——

指针有节奏地转动着，响声在卧室里格外清晰。

陈灿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转动的挂钟。

刚刚八点半。

不想起来。

盯着天花板半天，想起来昨天出门忘记扔垃圾。

陈灿搓了一把脸，最终撑着床起来了。

拿着垃圾下楼时看见一个人背着书包规矩站

在楼梯口差点又生生退回去。

欧仔叙看见他下来，又挂上营业式的微笑。

陈灿内心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注意到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连头发上那点蜘蛛网都还在。

这人不会在楼道里待了一个晚上吧?

“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陈灿不确定地问，

毕竟晚上还挺多烦人的蚊子。

“家里有门禁。”欧仔叙笑着回答。

陈灿不语，随即想到这人能在云记等上一天，在这里坐一晚也不稀奇。

规矩果然能把人逼疯。

陈灿丢完垃圾回来时看到欧仔叙还站在楼道，正犹豫着绕过他上楼。

欧仔叙道:“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陈灿挺想问他现在为什么不直接回家，但又想到他家的破规矩。没问出口，默许他进来，正好和他谈一些条件。

陈灿端坐在二楼客厅里等欧仔叙从洗手间里出来。

十分钟过去，紧闭着的洗手间没了动静。

陈灿等的不耐烦，去敲门:“欧仔叙，你在里面待挺久了。”

半响没人回复。

完了，欧仔叙这个神经病又在搞什么鬼！?

陈灿后悔让他进屋了，惊恐地撞上去拧开门。

门被他丝滑地拧开，他丝滑地跌进洗手间里，倒在欧仔叙脚边。

果然不能轻易猜测神经病的脑回路

陈灿吃痛爬起来，看清了完整地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平静的欧仔叙。

陈灿爬起来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客厅里，陈灿双手交握支在桌子上，带着如同交易私货般的的庄严。隔着桌子的对面，欧仔叙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规矩收在桌底，坐姿像只兔子。

陈灿道:“接下来，我要和你约法三章，无论我说到什么，你都不能激动，并且无条件接受，能做到吗？”

欧仔叙道:“哦。”

“第一，不要再偷窥和跟踪我。”陈灿叹了口气，“没有人愿意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虽然你说你精神上……有点问题，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监视我的理由，我也不可能一直容忍你。”

欧仔叙看着他没有说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灿，似乎在思考什么。

陈灿不管他有没有听清楚，继续道:“第二，不要牵连我身边的人。老实说我们总共才认识几天而已，你没有权利更没有义务干涉我和别人的交往，对吧?也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他们的坏话，我十六了，分得清谁好谁坏。”

“第三，尽量在我面前不犯病。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伤心，但是你也说你有病，你有病就应该去治，用不着在别人面前犯病。你老说的‘他们’要害我，你接近我是为了保护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觉得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陈灿已经把语气放的足够平缓，就是不知道欧仔叙到底听进去多少。

欧仔叙听罢，毫无波澜道:“好，我知道了。”

看样子不像是听进去。

陈灿也无法，只能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要违约了。”

欧仔叙起身准备要走，陈灿坐着，没有要送的意思。

欧仔叙道:“我走了。”

陈灿心说你赶紧走吧别留了。

“我答应和你的约法三章，那我以后还能正常来见你吗？”欧仔叙站在门口认真问，眼里带着快要漫出来的期望。

不想见。

陈灿看到他的发亮眼睛，仿佛只要拒绝他，就会马上熄灭。

“那……行吧。”

陈灿想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