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历劫那些年 第27章 有情未必真有情

姬凤去兀自出神，很快在接下来的山路上望见一座朴素的道观，匾额上书“三清观三个烫金色大字，金字恢弘豪迈，自带三分锋利。姬凤去眼疾手快抓住一位从一旁山道上下来准备进观的道长，一番交谈后得知对方是太子晋的后人，祖上是太子晋的次子，后来天下时局混乱，王氏隐居逐渐迁移中，其中一脉到了这里，正巧此地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宫观，时逢天大雨，至此地雨晴，先祖以为有缘，遂修缮宫观，于此长居。

姬凤去：道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在路上遇见你祖宗了，也是我祖宗，道长，道长咱俩是一家呀。

恨不得跟道长来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表演一个他乡遇亲人的煽情戏剧，好歹还记得自己也是大教掌教主的弟子，姬凤去面露动容之色，袒露自身身世，王姓道长仔细端详姬凤去面相，果遇先祖画像有几分相似，心中顿觉亲近，拉着姬凤去的手就请他几人入观歇息。

姬凤去正欲喊人，就见泉先楞楞盯着那三个烫金大字，似有所悟，而那位圣人老爷，则靠的更近些，颇有些怀念的看着“三清观”三字，良久，又缓缓收回目光，看着身侧饱经风雨的石柱，情不自禁伸手触碰了下它粗糙的纹理。

姬凤去心中一跳，比王室子弟来此的时间还要早、不知何人建立的宫观，名曰“三清”，山上还有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在青萍剑时时输出他早不是当年初入碧游的姬家稚子，自然晓得这“玉虚”二字代表什么，“玉京金阙”是元始天尊的道场，更不说元始天尊这幅沉湎其中的模样，这又是他老师曾经游历走过的路线，这三清山别不是三位圣人一同游历，又修了个道观住过的地方吧。

那这么多年您一次也没来看过多少有点薄情啊。还有，我那个现在也没出现过的大师伯是个啥情形？

忆往昔您这美好回忆不少啊，怎么就走到今天这地步了。

等等！无端出现的祖宗，您不是真是我师父吧？姬凤去难得有了种师徒对面不相识的讽刺幽默感。

抛下两人跟着热情的道长进了观，姬凤去心道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吧，不愿再想。

元始天尊的手按在粗糙的石柱上，眸色忧郁、心绪渐远，忽然想起不知多久之前的事情。那时三友才出师在山下闯出名堂，他们每一个单拎出来在三界也是少有的惊才绝艳之辈，阐截二教几乎囊括了仙山海域的修士，凌驾于地仙界所有修士宗派之上，盛极一时膨胀到了极致的气运金中带红隐约间带着仙道由盛转衰他三人情意破裂的前兆。

那时通天教主倚在梅树枝干上，墨发错综蜿蜒披散在棕褐色的梅枝上，枝丫上朵朵寒梅仿佛点缀在发间，他漫不经心的垂首望向树下，轻笑几声侧头与他闲聊，通天教主的性情诡谲难辨，他漫无目的扫过去的目光仿佛也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元始隐约能够嗅到对方待在梅林中太久染上的暗香，明明只是与他交谈，却能清晰察觉对方话语中的讥诮，“二师兄，你看，咱们这位大师兄一如既往多情呢。”

幻想破碎，元始天尊从回忆中醒来，他缓缓的、缓缓的皱起了眉，神色漠然，“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大、师、兄。”

“来见故人。”

须发尽白，容颜苍老的太上穿着一身洗的近乎发白的旧衣在元始天尊身边显出身形。

太上抚了把整齐的胡须，“三清山好歹也是我们兄弟情义的见证，二弟何必如此绝情拒我于门外。”

元始天尊似乎有被噎到，情义？什么情义，整个地仙界都知道他们仨闹掰了，著名事件兄弟阋墙还**裸摆在地仙界所有宗门的面前充当反面教材，太上这时候来跟他谈情义？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太上，“大师兄向来无利不起早，这次又是为何而来？”

“在贤弟心里愚兄竟然是这种人，为兄做人很失败啊。”

太上叹息摇头，似乎很有被伤到。

元始天尊神色更冷，太上见状不再逗他，抚摸着自己雪白的发须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赞同，“师弟怎么能这时候出山呢？”

封神事闭元始天尊从未再出昆仑，此间天下人间与天庭，都在太上的棋盘上充当棋子任他拾取把玩。

“我想出，自然就出了。”

“现在不是时候。”

人间帝王正迈向他统治的巅峰时期，正大一统的帝国照理是他的掌控毫无缝隙之际，他本该在短暂的辉煌过后带着他万世帝国一齐陨落，嬴氏皇室也随之风流云散。而现在天地之间不稳定的因素太多太密了些，游戏人间的仙神、四处流窜的精怪、混乱游离的妖鬼在人间大肆活跃，使得秦的气运并没有攀升到足以盛极反衰的地步，反而在不断锤炼、凝实，这可不在天道的希望中，祂可以容忍秦帝像截教主一样以万仙来朝的姿态张扬扩散凌驾于整个天下之上，然后再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坠落，但绝不能忍受对方长久维持在这超绝的位置上。

如果天道不出问题，或者人间变故少一点，对太上来说，元始天尊出不出世对他毫无波澜，可偏偏天道权柄倾散失去灵觉，人间又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团漩涡，太上已经很焦头烂额了，元始天尊不能再给他添堵，尤其是……不能倒向其他人。

元始天尊眸含风雪，斜睨太上一眼，“与我何干。”

“师弟当真以为入观之人乃是通天师弟？”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则皆大欢喜，不是徒惹纷争。”

太上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元始天尊暗自生气，他自然知道自己行事不妥。他一个圣人跟在一起普通弟子的身边太久，简直令人心惊。若姬凤去确定是通天教主，那自然丝毫不愁，不会有人敢对两位圣人结伴而行有任何疑问，哪怕通天教主实力尚未恢复，这也是两人兄弟情深的体现。

可姬凤去……元始天尊皱眉，他明知姬凤去处处符合他师弟的特征，通天教主性格诡谲多变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也是他对姬凤去态度过于游离的原因之一。

只是不管是不是，姬凤去毋庸置疑与师弟有莫大关系，他总归不愿错过师弟的消息。

“这是我的私事，大师兄来是为了什么？”

“我自是来为师弟分忧的，若师弟不敢确定，不如让为兄来替你试探一番？”

“您别嫌天下不乱了。”

元始天尊果断拒绝了他。他这个大师兄自从以前到处留情，追求者乱招频出被通天教主一个个闷死以后，一改往日风流多情的姿态，开始摆起老人家的架势，不仅装出一副苍老相，也不再喜好往日的锦衣华服，只是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倒是一如往昔，他才不要对方来添堵。

“你是怕我惹怒了他？哎呀，这你真是多虑了，为兄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威胁？”

他可不信，太上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您要是闲极无聊，就跟在旁边待在，不需要您多做什么。”

“不论你如何想，我确实没有恶意，再者，我也不觉得姬家子是小师弟。”

元始天尊沉默片刻，太上识人辨事的本领一直远在他之上，只是想要这么轻易说话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何以见得？”

“多年不来，这附近的景色还是如此好啊。”太上举目远眺，移开话题笑呵呵道。

通天教主那性性子还不好认，纵然通天教主确实性情多变，但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忍住过自己的傲慢太久，哪怕是稍纵即逝，那股子令人不适的讥诮也会在不经意间显现出来。从姬凤去拿的诛仙剑太上就一直注视着这里，姬凤去虽然有些奇怪，但与通天教主绝无相似之处，要太上来说，若论与他通天教主相似，还不如元始天尊刚刚斜睨他的那一眼，真是与通天教主有七分肖似呢。

不过相似这回事，向来是他家的大忌，除了通天教主行事恣意忘为，一点也不忌讳这些，太上与元始一贯不提的，毕竟当年想拿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做太上替身的可不在少数，得不到温柔多情的丹师，就想在与其相似的弟弟们身上得到些许慰藉，可惜有情未必真有情，一个个没有看清太上多情外表下的冷漠，也看不清通天教主的叛逆乖张，徒留众多遗产填了通天教主的宝库。

好个头，遍地都是杂草，观前的桃李杏花早就枯死了，之后三清观后山上只有王氏子弟抢救下来移栽的几丛仙葩。元始天尊面无表情迈进观中，太上爱说不说，他才不求他。太上则在他身后也跟着进去，唯有泉先瞪大了眼睛，神念从匾额中撤出，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想要传一道讯息，回过神来才想起诛仙剑正在姬凤去腰间挂着，继而抿唇跟随几人步伐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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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情未必真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