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历劫那些年 第24章 南海有鲛名泉先

姬凤去：“这位女士，我们不认识吧？”

鲛人深色的眼眸锐利有神，目光移到姬凤去腰间挂着的诛仙剑上，面不改色，举止却很客气，“仆名泉先，吾族世代侍奉仙剑，今仙剑择中小道君，仆亦为小道君马首是瞻。”

说到这里，青萍就明悟了，随即传言给姬凤去，既然她来了，就叫她跟着。

鲛人擅长纺织，滴泪成珠，虽容貌美丽却实力微弱，以是时常被人捕获作为人间帝王陵墓中长明灯的燃料。南海鲛人作为其中的一支也应如其他鲛人一般柔弱怯懦，青萍见到这姑娘施术起雾笼罩住一片海域就有些惊讶，又见她长长的指甲上浸满毒素，面容冷峻邪气，不免心生疑惑，而今听了她的话才感受到那熟悉的感觉为何，这不就是诛仙的气息侵染所致的样子么！

八百来年之前元始命四位弟子摘下诛仙剑阵中的四把仙剑，广成子摘走诛仙剑，凭借摘下诛仙的功德，补回自己被削去的项上三花、胸中五气，令其余弟子羡慕不已，甚至有人在不忿之下叛出师门投奔西方教主，即使元始天尊亲自动手封印了诛仙四剑，可诛仙毕竟是绝世凶刃，昔年通天教主因诛仙过分凶悍不合天数，为不使其圆满将其中的斩仙送与了玉鼎真人，诛戮陷绝斩，此五剑无一不是戾气深重的凶器。

玉鼎真人得到斩仙后虽有教主敕令也不敢轻易动用斩仙剑，在赤明劫中也只用过它诛杀了吕岳的弟子朱天麟，而后再未动用斩仙。

广成子胆大心细，平日无事绝不靠近诛仙剑，自从他不经意发现其余三位摘下诛仙剑的同门都已经成了仙剑的傀儡，他就明白，不管是通天教主已经厌倦了所谓同门之谊不再留情，还是真如传言中所说通天教主已经陨落，因着通天教主的陨落诛仙已经失去压制，他都不能再将诛仙剑留在身边。

元始天尊的大弟子清楚记得那天封神台上通天教主金红色的鲜血淋漓不尽的滴落，然后那个骄傲的圣人就这么倒下去，直到眸中失去光彩，那双璀璨的眼眸中自始至终都充满了桀骜。元始天尊几乎失去了先前的理智，扑过去试图用手捂住他身上不断溢出的殷红。他抱起通天教主，顾不得他们这些上一刻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弟子晚辈，急匆匆离开封神台，而后再无消息，甚至昆仑封山后，他也没有再见过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的白衣上染上大片血迹，他离去的身影不断有金红的液体落到地面上，再也没有人管他们的惊呼争议，广成子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师尊的亲弟因此陨落，他知道以元始天尊那骨子里与通天教主一般无二的性子，从此之后，这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从他的得意门生变成害死亲弟的仇人。那时广成子甚至觉得眼前被铺天盖地的血色包围，他浑浑噩噩的神魂忽然从浮华中惊醒，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诡异，只在他师叔的血落到地上的时候出现了一丝真实。

从金霞洞回来的晚上，广成子就悄悄带走诛仙剑，将其沉在南海海底，诛仙周围的各族在长年累月潜移默化的侵蚀下，逐渐染上诛仙的凶戾，彻底没了往日的柔顺，仙神尚未注意到的时候，南海龙族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对于南海的掌控。

南海以诛仙为尊，诛仙愿意跟在姬凤去身边，不管原因为何，泉先作为侍奉诛仙的鲛人，都要跟在身边。诛仙剑的前主人是通天教主、玉宸道君，泉先便称呼姬凤去小道君。

小道君这个称呼让青萍老怀欣慰，但又在察觉到这其中的蕴意后为自己的迟钝懊恼，它本以为姬凤去就算能拿下五十内门的的最后一位，也只是继承截教没落门庭的名分，名义上说着好听，实际上却要受到打压、忌惮，还得不到同门相助，它因此对姬凤去心怀愧疚，为了延续通天教主的道统，它让一个年轻人的修行平添波折，若非它如今发现通天教主仍存于世，姬凤去绝对不能过得如此如意。

这是姬凤去的造化，傻人有傻福，他兢兢业业当他的小弟子，截教主是喜欢赤诚之心的，内门五十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被空置的，在收下了四十九个内门弟子后，再有天资缘分，通天教主也不再将其列入内门，这是赵公明的不幸，确是姬凤去的幸运。天道不全以为四九天道，遁去一线生机，通天教主门下虽说号称百万金仙，可亲传内门，他只设四位和四九之数，以合四象与天道。

姬凤去本无缘内门，可众人都以为截教道统旁落，在掌教主陨落、道统没落的情况下，青萍剑引姬凤去而来，无非是想圆上最后一位数，给截教的道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课谁曾想掌教主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仅没死彻底，反而更强了！在掌教主攀上新神位之时，作为旧门庭被掌教承认的最后传承，本不该存在的内门数衔接上重开道统的第一位，这运气真好极了，怪不得诛仙这般殷勤，除了通天教主谁的话也不听的绝世凶器，竟然也会主动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

青萍剑捋了捋事情的大致经过，心中略有震惊：看看人家这觉悟，同属仙剑它怎么这么能耐，诛仙这个显眼包！以及，同修终焉道，小金灵怎么就没这个福分，姬凤去！水火童儿！你真赚大发了，好好修炼，以后指不定你师兄们怎么收拾你。

在泉先的再三恳请之下，姬凤去知得同意她跟随，只是不许以仆自称，称呼他道友即可。

泉先化为人形上岸，跟在姬凤去身后替他解决了不少不善来客。只是态度仍然恭敬得很，与姬凤去熟悉了些后，她曾想要称呼姬凤去为公子，姬凤去断然拒绝了她，宁愿她叫声先生，也不想再称公子，诚然自己曾经是周天子的儿子，称呼一声公子不为过，可他已经拜入玄门，就是方外之人，何必再按世俗中的叫法，免不得还叫人觉得他对红尘有留恋，修道之心不坚。

这个“人”，特指他家师兄。

姬凤去对他那个夜里见到的师兄抱有一种极大的热忱，哪怕在幻境里被骂被教训依旧跟小狗一样想跟在师兄身后。后来姬凤去细想了一下，如果第二重幻境里见到的掌教主是师兄，他估计会老老实实待一辈子，他下不去手。青萍剑嗤之以鼻，通天教主专门设置第二重幻境，就是暗戳戳寻找一些心生反骨的二五仔，把他放幻境里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但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要被推翻的位置上，他要的是野心家，但可不是会欺师灭祖的狂妄之徒，欺师灭祖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个被推翻的绝对不能是自己，所以姬凤去的假设不成立。

暗暗唾弃了下自己的双标，姬凤去带着对于师兄两百米厚的美化滤镜，带着泉先踏上游历的旅程，不知前路如何，但一想到自己将要去的是曾经师兄踏过的地方，或许能捕捉到师兄曾经留下的一二痕迹，姬凤去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这一年，始皇帝将天下收入掌中，二十多岁时就存在于心中的长生不老愿望在两年后熊熊燃烧，方士徐福将带着始皇帝的期待出海寻仙。

这一年，未来陪三藏法师取经的白衣秀才还在家中玩乐，没想过去偷西王母的蟠桃。

这一年，是周王室最后一位天子故去的第三十五年，本不该出现在命数中的姬凤去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圣人操控下，顺着青萍的指引，带着诛仙剑，从截教掌教主走过的地方上岸，去参与进天道编织的最后一幕偶剧，见证旧日即将落幕的余辉，拉开世间新主归来的序幕。

泉先是一个很好的跟随者，需要时，她会提前料理妖禽恶兽，不需要时，她会安静待在一旁，等待姬凤去练剑归来，并给他递上鲛纱擦拭他的宝剑，殷勤侍奉诛仙，也没忘记落下青萍。短短几月，从抗拒不适到堕落享受，姬凤去已经找不回刚登陆时坚定简朴的生活方式，而且越来越理解师兄的奢靡之风，并有向通天教主同化的趋势，只除了内心偶尔会有些小小的羞愧。

姬凤去的美好品德在于有他就享受，没有他也可以顺遂自然，出门在外，尤其是在与人打交道的地方，姬凤去不着鲛纱，粗布麻衣，一杯清水，就可以度日了。

距离南海不远处的一家仙道黑店里，喝醉的酒鬼在院子里撒泼，店家正晦气的找人想要把他绑起来，不过店家和酒鬼都默契的没用法术，单凭身手搏斗，你来我去之间又是一众酒客纷纷叫好，只有小店里最边上一个低矮的桌子上一个披头跣足、白发赤衣的潦倒道士，趴在桌子上不愿参与进这些喧哗。

姬凤去与泉先相对坐在一张茶桌上各点了几份吃食，又要了一筒米酒给青萍，它最近正在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从象征兄弟之情的证道之宝转变成象征师徒之情的灵宝，青萍觉得自己也得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它越发显得年轻活泼了，或许几十年前它就已经有了转变的征兆？反正它现在正闹着给姬凤去传音叫他给它留一杯。

姬凤去抄起面前碗里的凉皮感慨，虽然没有几千年后色香味俱全、花生辣椒黄瓜丝配起来的可口，但是能在这种饭食用鼎煮，连个调味料都配不全的时代吃碗凉皮，也真不错。据说是咸阳沣县一个叫李十二的人做出来的，还是给始皇帝的贡品之一，不过这是一家仙道人士开的黑店，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这屋子里的酒鬼闹事他都不管，更别说管修士吃点皇帝不让平民百姓吃的贡品了……如果皇帝找上这里就另算。

姬凤去兴致勃勃的吃着封建时代早期的凉皮，泉先在他对面同样抱着一份凉皮，她面色冷凝，试着尝试了一口新食物，旋即脸色缓和下来，发现了新食谱。

“不错吧，这可是我……之前周游天下的时候就来过的。”

姬凤去本想说这是他师兄曾经来过并且评价不错的茶居，不过想起来青萍说他师兄不喜欢跟人有交际，话到嘴边，又把他师兄的存在隐了下去。

泉先严肃点头，开始思考一会是用珍珠结账还是用毒素结比较好。珍珠虽有灵气但并不如何珍贵，想要用来结账恐怕要拿不少出来，鲛毒更贵一些但万一店家无法压制反倒成了祸事。

姬凤去不以为然，他看青萍饮尽了碗中的米酒，顺手把有些醉了的青萍剑插进米酒筒中，随后是一些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的从酒水里冒出来，竹筒在摇摇晃晃了几周之后，终于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只手赶在姬凤去之前捞起了醉醺醺的青萍，姬凤去抬眼望去，是最里面那张桌子上的客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了过来，只见他捏着青萍剑看了许久，酒醉的眼眸恢复清明，“青萍。”

他又沉吟许久，才看着姬凤去开口，“师弟，你回来了。”

姬凤去：？？？您谁啊？

对面这位有点难以置信，又带着点不着痕迹的期待，仿佛只有姬凤去否认了他的话，他眼里好不容易泛起来的光就是瞬间熄灭。

姬凤去有点犯迷糊，他怕对方认错了人，但是对方又认出了青萍才对他这么说，难道真是他以前认识的哪位师兄？可问题是他现在不知道对方是谁啊！急求：我拜进了一个师兄弟很多的门派，虽然现在只有仨瓜俩枣，但是据说以前昌盛到谁来都得跪，现在除了家里的师兄以外，又遇见了一个自称师兄的，他是哪位师兄啊！

青萍，别睡了，快醒醒！

姬凤去：这位是我哪一位师兄啊？急！青萍你快醒醒，快告诉我我怎么称呼啊？

青萍：称呼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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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海有鲛名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