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店长交接的时候,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了凌千盛的身影。
他也没有多问、多在意什么,只是穿起曾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毫无挂念的走向淮中南路。
“你不是把香水退回去了吗?”
寸头一见到任启秋就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信息素气味。
任启秋也是讨厌他这狗鼻子,皱起眉头说是地铁上蹭到别人的。
寸头不依不饶,就这个事情继续说下去:“对了,上次就让你发的链接还没发我。”
任启秋脱下外套,一团塞进储物柜里:“找不到了。不小心一键删除了。”
“行吧。”
寸头从他这边讨要无果,便自行打开购物软件搜索起来。
任启秋边心里嘀咕着有那么好闻吗,边走向内场。
等他一到老位置站好,经理就难得出现在舞池这边。
“启秋啊。”经理搓着手和他套近乎,本就稀疏的发顶被舞池的彩灯一照,显得油光发亮。
任启秋眉毛一扬,干脆道:“有事?”
“我就喜欢和你小子说话,利索!”经理笑着拍了拍他,“D区那边有客人点节目,不过这次要玩点新鲜的。”
“怎么个新鲜?”
“Omega被强制灌酒的节目已经不流行了,现在玩得更高级,要Alpha做主角。片里面调教犯人看见过没?你就反手绑着跪在那里,腿稍微分开点就行,很简单。”
任启秋咬着他话里的字眼,压迫感十足地俯视他:“很简单?”
经理竖起三根手指用力晃了晃:“三瓶La’Chell啊!”
任启秋算了下这酒的价格,差不多抵他快两个月的工资。
但他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所以呢?”
“人家客户指名点你,说你形象好、反差大。”说着,经理又伸出几根手指,“要是成了,老板答应提成给你这个数。”
他见出价不错便答应了:“行。”
但经理在带他进D区之前,又突然把他拉到一边。
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换下的老款圈线耳机:“这个换上。”
在他戴耳机的时候,经理又左右打量起他来。
“把外套脱了,袖子拉起来露出小臂。”经理深谙套路,对任启秋一通指导,“衬衫再往里塞紧一点,今天穿的袜子是黑的吧?到时候跪下去要露出一小节脚踝的。”
任启秋边按他的要求做好,边点了点头。
“好,走吧!”经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腰窝。
虽然有点不适,但看在钱的份上,任启秋还是忍住了。
等到了客人那边,任启秋发现店里的男模Omega也陪伴在客人身边,对方看他的眼神颇有一些轻蔑。
“人我带来了,您请。”经理把一条白色尼龙扎带交给坐在中间的Alpha女客人,随后对任启秋招招手,“过来吧。”
任启秋走过去,在暧昧嘈杂的音乐里也听不见他们在交谈什么。不过平时察言观色惯了,单看客人的动作,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于是,他把两手放在身后,背朝客人跪下。
对他这般上道,客人很满意地扬扬下巴,让同伴去绑住他的手腕。
尼龙扎带勒紧了他的双手,上升的体温很快就让毫无热度的扎带和他融为一体。
“转过来。”
女人高傲的命令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耳边。
任启秋跪着向后挪转,这样被束缚后移动对他来说也不难,之前在拳馆打工时经受的强度比这个高太多。
他按经理要求的那样摆好跪姿,衣服瞬间就变得紧绷,那些褶皱勾勒出他完美匀称的身材。
客人对他很是满意,俯身上前一把拽过他的领带,将他拉近几分。
一股热浪袭来,温热甜腻的气息扑向他,浓郁玫瑰花香在他鼻尖炸开。
女人低垂的领口充斥他的视野,而下一秒不知何处来的丝巾遮挡住他的视觉。
在他被绑住双眼的那一瞬间,耳边同时响起了热烈的起哄声。但急促的心跳声和对黑暗的紧张充斥他的大脑,让那些声音变得可有可无。
“来,好好表现给我看看。”
女人不知是在和谁下达命令。
她的话音一落,就有硬物踩在他跪着的大腿上。那触感像是皮鞋。
在未知的紧张中,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鞋尖从他的腿面一点点向上挑动,最后扫过他的喉结,停在他的下颚上。
冰凉光滑的皮革鞋面抵住他的下颌,鞋尖顶在他的喉咙上,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口。
“唔!”
冰凉的瓶口塞入他的嘴里,源源不断向下涌进的酒精呛得他难以呼吸。
“咳咳、咳咳。”
他侧过头不断地咳嗽,残留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滑过喉结,浸湿他的前胸。
“卧槽!”
看呆的观众群里爆出一声惊呼,随后他的周围立刻炸开了锅,吵得他不禁皱起了眉。
镜头下的闪光灯频频闪现,就算他被蒙住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光感。
被酒水沾湿的衣服紧裹肌肤,很是黏腻,而四面八方看不见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这种难以言喻的不适让他起了一身疙瘩。
这时候,微凉的手指捏起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皮肤,混着烟草的玫瑰香气卷土重来。
“再开一瓶La’Chell。”
“好嘞!”
等他结束这场表演,前胸后背都被酒水浸湿。
那帮客人到了后半场直接发起酒疯,直接冲他开香槟,像泼水一样把香槟喷了他一身。
后面幸好经理趁乱把他救走,不然他就得跪在那儿被客人上下摸了个遍。
“有备用衣服吧?”经理把他拉到休息室,在明亮灯光下,他湿得像个落汤鸡。
“嗯。”任启秋点点头,解开上衣扣子。
他不喜欢这次的工作。他能忍受暗处的窥伺,但今天这种明晃晃的上手让他浑身不自在。
“干洗费你先垫着,回头拿发票找我报。”经理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任启秋换好衣服后,又重新返回了内场。
目睹过他精彩演出的同事都趁换班的时候找上他,无不夸赞他能屈能伸。
可他也是苦笑,就为了那几个子儿,谁不是能屈能伸?就他如今处境,他比一般人更需要钱。
等他结束今夜工作,带着一心烦扰走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两道黑影从消防通道里闪到他面前,看样子是守了他一夜。
中年男女一前一后夹击他,其中男人的样貌还和他有几分相似。
女人率先开口,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小秋啊,最近过得好吗?”
任启秋并没有搭理她的示好。他像是当她不存在一样,掏出钥匙开门。
“小秋你先别急,先听婶子说!”女人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身体牢牢扒在门上,挡住锁眼。
任启秋冷眼扫视这两人,拿着钥匙的手放进口袋里。
“说吧,找上门干什么?”
“小秋啊,你也是快十年没回家看过了吧?”女人的声音变得温和,“这几年家里变化也是很大,爷爷奶奶也是逐渐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任启秋冷漠地打断他们:“所以呢?”
“哎我看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接说了吧!”挡在他身后的男人一甩手,有些豁出去一样,“小秋,叔和你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你爷爷他可能要不行了……”
“呸呸呸,什么要不行了,你怎么要咒爸死呢!”女人连声啐了丈夫几句,“小秋你爷爷还吊着气,医生说希望很大,就是差点儿……”
女人边说着,边瞧见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大侄子脸色越来越阴沉,她想说的话就一直卡在喉咙里不敢出口。
她男人对着任启秋的背,也不知任启秋是什么反应,光以为是自己婆娘一时泄气,便紧接着她开口道:“小秋啊,现在你爷爷生病急需用钱,那什么ICU一天就要花掉好几万,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哪里吃得消啊。”
“把房子卖了不就好了。”
任启秋冷笑一声,把当年的原话奉还给他们。
他这么一说,女人就急了:“哎呀,卖房子的钱早就卡在家淮的彩礼里了,你也知道我们任家就这个长孙Alpha,娶个Omega很不容易的。”
任启秋垂眼看向她,语气低沉淡漠:“这又关我什么事。”
女人虽然被Alpha的气势震慑,但还是责怪起他来:“你这孩子真的是,怎么家里出大事就不支持呢?”
“我家里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支持支持?”任启秋一拳砸在女人身侧的门上,“是谁在亲戚们堵在灵堂的时候一分钱不出,还当场把关系断得一干二净?我凭什么要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投进你们这个无底洞里。”
男人看见任启秋动手,立马叫起来:“任启秋!那可是你亲爷爷啊!”
任启秋斜眼冷冷看过去:“那又怎样?断绝关系、把我们全家逐出族谱的人是你们。还什么家淮是任家的长孙,这句话就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啊,叔叔。”
“你要是还在意这个的话,马上我们就去祠堂把你们加回去。”女人像是抓住什么破绽一样,着急忙慌地和他商量道。
“怎么?再加回去让你们更名正言顺地用‘亲情’来吸血吗?”任启秋收回拳头,沉下脸俯视他们,“从那天大闹灵堂开始,我就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让开!”
女人死死扒拉住门板,不依不饶道:“你就忍心看你爷爷活下来的希望都被你硬生生给掐断了吗!”
任启秋无语至极:“那任家淮不结婚就会死吗?现在腆着脸来绑架我这个还是一身债的人,你们这一家人真的是不要脸啊。”
男人听到他把他一家都骂了遍,立马就火大地上前要揍他:“你这混账都在说些什么!今天我就要替列祖列宗好好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任启秋轻松钳住男人挥起的手腕:“谁给你们的地址?下次再敢到这里来,我就报警了。”
女人见任启秋被牵制住,无暇顾及到她,便立刻尖着嗓子嚷起来:“好啊!就让警察来听听,你有钱还债也不愿救你亲爷爷!”
任启秋稍稍施力推远了男人:“行,顺便听听你们都做过什么龌龊事。”
“你放……啊!”
女人鼓足气,正准备指着任启秋鼻子开骂,未料到身后往外推的门直接砸到她背上,疼得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个头直逼一米九的年轻男人推开门往外看,脸色不见得有多和善:“这大早上的也是够吵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