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漫行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先贤转头看去，是离悦沉修。

“缘分妙不可言，又遇到二位了，术业有专攻，交给我吧！”离悦沉修跟先贤和阿银打了个招呼。

直觉告诉他们，这个男人很可靠，于是阿银在幻化出人形的同时和先贤一同放下结界暂时抵御来势汹汹的蛇群，继而退向一边。

“离悦公子，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惹令尊伤心。”

城主因承受了太多能量已经快要负荷不住了，于是他便将掠夺来的灵力疯狂注入到溪水之中，溪水赫然变幻出一个扭曲着的巨人腾在空中。城主怀里的夫人看见这些却毫无反应，只是兀自玩着刚刚城主给她编好的头发。

“这可不是闲事，职责所在。”离悦沉修笑着向城主逼近，同时那把普通的木剑亮起耀眼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都留下吧。”

城主的语气自然得就像只是在邀请客人留下那样，但紧接着他便操纵着水巨人将隔离在结界之外的黑蛇尽数揽到身后。黑蛇们开始剧烈反抗，一声足以划破空气的尖叫响起，紧接着混杂了很多重声线的嗓音怒吼起来。

“人类，你骗我！”声音之中充满了被背叛之后的不可置信。

紧接着一声巨响冲破耳膜，黑蛇堆被水巨人捏爆，化作一股黑烟融进巨人身躯。

“可笑，本来就是相互欺骗。”城主嘲道。

巨人彻底变得黢黑起来，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断从他身上滴落，渗入脚下的土地之中，茂密的荆棘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向众人冲来。

夫人就像才被丢到垃圾堆里的精致木偶那般，眼神空洞，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不理不睬，可是她被囚禁的灵魂早已经呐喊过千千万万次了。

剑光之间，离悦沉修斩下水巨人，迅速处理了周围不断逼近的荆棘，城主紧紧抱住怀中之人，飞身跃上山丘。他不断抽离自身能量，汇聚成为一个个巨大的边缘泛着白光的黑球，砸向紧追不舍的离悦沉修，离悦沉修灵活闪避，剑指城主怀中之人。

城主立即调动大量的灵力护住夫人并将她迅速放进荆棘围成的壁垒之中，不想离悦沉修剑锋一转，直指城主命门。料想中的结局并没有发生，一股温柔的力量将离悦沉修这一击轻轻卸掉，剑脱手而出，离悦沉修向一旁踉跄几步。

荆棘上数不尽的蔷薇怒放，被保护在一旁的夫人身上发出剧烈的红光，她眼中恢复了清明，轻柔地扶起被冲击力震飞到一旁的城主，然后温柔地抱住他。

城主震惊地用颤抖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季……蔷？季蔷！为什么？不要这样，快回去！”

季蔷眼眶之中盈满热泪，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真傻，蛇妖他，是骗你的。”

“不，你才是骗我的，你的灵魂快要消失了啊，你快回去！”城主焦急着大喊，一汩汩黑血自他口中流出。

他当然知道蛇妖是想利用他收集灵魂从而壮大自身，但是季蔷已经撑不住了。遇到季蔷是还在王都的时候，春日里，她就那样俏生生地站在蔷薇丛边。当初要是知道季蔷离开的代价是与自己的根系彻底割裂，并且只能留下比普通人类还要短暂一半的生命的话，他说什么也不要那么任性地逼迫季蔷跟自己来柰城，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我不在意这些，走错的路已经太多了，我们一起离开，彻底跟这个世界告别吧。”季蔷坚定的说着。

城主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当他和夫人对视上的时候，眼中的偏执突然就消失了，而后用尽一切力气抱住他的夫人。

红光越发耀眼，最后包裹着二人飞向空中，悄无声息地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蔷薇，继而徐徐褪色，纯白的花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泛出圣洁的光芒，化作无数细碎的花瓣飘飘摇摇洒落而下，在地上迅速生根发芽，绽出一片纯洁的小白花，这些小白花里寄托着的都是无处归依的灵魂。

“对不起，能做的我已经做了，麻烦你们处理后续了，谢谢。”这是季蔷留下的最后话语。

残余的黑气四处逃窜，先贤划破手心，淡淡的鎏金色自掌心出溢出。一挥手，金光乍现。不多时，一个又一个幻影出现在空中，而又消失。这些都是被抽取了的灵魂，他们的躯体尚在，还有能重新获得意识的机会。

“这次还怪省力的，听说舍弟早已闹得管教不了了，在下就先走一步，有缘再见。”离悦沉修挥挥手消失在原地。

“没有下一世的话，就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了吧。”先贤接住一片纯白的花瓣，喃喃道，最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新的花儿破土而出，摇曳在夜风之中。

阿银忍不住抚了抚先贤的头顶，先贤抬头对他粲然一笑。

“方才说的好地方，现在恐怕是去不了了，明日再过去吧，顺带喝碗羊汤怎么样？”

“好。”阿银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在这时，空间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塌陷，阿银化作真身护住先贤。等二人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掉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正是当时那个遇到祭祀活动的山洞，这里由于剧烈的震动，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银现在不敢动弹，身上全是碎石，害怕稍微一动就砸到先贤。于是先贤打算先找个找个支撑物扶着站起来。这时，他突然摸到一个手感十分熟悉的东西，于是在指尖捻起一朵火苗，仔细一看，发现是阿银的塑像，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先贤按着那个塑像的大脑袋向阿银打趣道：“你现在在我手下了。”

“什么东西？”阿银好奇想看，但动不了。

“不告诉你。”先贤不知道怎么就想使一使坏。

“本来我也在你手下了。”阿银笑了笑。

“是塑像。”先贤清了清嗓子说着。

“说起来，那是花灵给我雕的，回头跟你细说，我们现在先出去吧。”幸好刚刚在外面留了个阵法，要不然还得大老远走回去。

“好。”先贤应下，顺手在雕像上面放了自己的一缕灵识。

眨眼间，二人又回到了地牢外面。那些消失的守卫又回来了，城主府之中的死气也早已烟消云散。

捻了个蔽身诀，先贤和阿银原路返回。

在经过通向夫人院子的小道时，先贤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原本早已枯萎的鲜花再次绽放了，那株爬在花架上的凌霄也不例外。花儿果然很有能力啊，先贤不禁在心中感叹。

花灵幻化出半透明的身体，深深地对二人鞠了一躬，献上那朵开得最艳丽的凌霄花。先贤有些迟疑，他扭头看了看阿银，阿银没有说话，但透过鳞片传来的情绪之中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于是先贤伸出手接过那朵花。

相信这次，这朵花真的会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从前夫人的院子里总是生长着蔷薇的，虽然从来没有开过花，但在柰城，这也并不常见。城主忙碌的时候，夫人就让人给她搬个贵妃椅到蔷薇花架下，拿本书一坐就是一天，不论多晚，不到城主回来，她就不愿意进屋。

那天，王都派了使者来，带来了一株凌霄花，夫人平日里不多言语，也不会轻易展露笑颜，但是那天她看到这株凌霄，却是久违的笑了。她悉心地培育着这株花苗，凌霄也争气，不久便串满了花架，还开了花，蔷薇却是越来越少了。自此，只要是来拜访的使者都会献上不同的花，想要夫人再多笑一笑，可是夫人的笑容却越来越勉强。

我很喜欢蔷薇叶子的味道，所以经常在花架上找个空位盘着身体睡上一下午，可是随着凌霄花的生长，我已经很少能闻到喜欢的那股味道了，所以渐渐地也不太会去拜访夫人的小院了。

那天我闲来无聊，再次光顾了夫人的院子，就看到花灵从花架上下来，她看到我之后，就说要跟我做个交易，她送我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她照着我的模样给我做个塑像。

就这样，我每天去配合她做塑像，夫人也已经不看书了，只是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我晓得她是一个蔷薇花妖，所以和凌霄花灵一同喊她蔷薇夫人，她也经常给我做些稀奇的小玩意。

后来雕像做好了，夫人也有了孩子。那个孩子很漂亮，整天和我们一起陪着她，虽然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是整天都是笑着的，城主太忙碌了，只会在晚上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像寻常家庭一样美满。

但是后来我听说夫人快要不行了，于是我再去拜访她，可是城主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凌霄一直没有把她不会凋谢的花送给我，她说那朵花还没有开出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蔷薇夫人。

后面是凌霄送我出来，她哭着对我说，都是因为她，夫人才会这样。我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凌霄就是要死去的，只是蔷薇夫人疼惜她，一直分着自己的养分来救她。而蔷薇夫人本身也是舍弃了自己的根茎才能过来柰城的，她剩余的养分根本不足以养活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花灵，再加上生了孩子，灵气大损，所以命不久矣。

我也没有太多的震惊，生命总是要消逝的。

“之后便是你知道的，我接受了那朵花，然后过了几天就被抓住了，黑蛇妖妄图夺走我的躯体，为祸一方。城主瞒住了夫人已逝世的真相，跟黑蛇做了个交易，黑蛇利用邪术禁锢住了夫人残魂，想取走我的灵魂试图利用邪术复活夫人，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弱小，但最终还是侥幸逃脱了。”

先贤也明白了为什么阿银第一眼没有认出城主来，因为和黑蛇交易之后的他，整个的外貌以及气息全部都变了，而阿银对自己的隐瞒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段时间，他从前那些回忆全部涌上来了，他内心中肯定是充满矛盾，不能彻底相信别人，也是很符合常理的。

先贤亲昵地蹭了蹭怀里变为真身给自己降温的阿银，摸着他的大脑袋说着：“幸好你逃出来了，说起来，花们真的很有能力呀。”

之后，月色愈发深沉，先贤和阿银也沉入了梦乡。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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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