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树 第6章 吃饭

不知道其他的初中生喜不喜欢一个去吃饭，反正谢之不喜欢。

他总是觉得一个人走在路上很孤独，看起来没有朋友，特别是看到边上都是成对成对吵吵闹闹的走去食堂，而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吃饭，谢之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谢之以前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一个人吃饭的，即使以前学校的食堂离班级很近，谢之也要和他的好哥们一路上聊过去，一起打饭回教室，谢之觉得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特别好。

但是在这个新的学校不一样，谢之中途转学转得突兀，班级里的饭搭子早就已经心照不宣的形成了。

转学生似乎都很难融入新班级，谢之也不例外，集体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对外来者有排斥。

至今为止唯一和他比较熟悉的同学就是周自明，但很明显周自明也不可能为了他舍弃自己一起吃了快3年的饭搭子来陪他。

在很多大人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但是对于一个正处于对朋友无比在意的年纪里的孩子来说，饭搭子就是一个比天大的事情。

甚至可以大过吃饭。

谢之自己吃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决定不去食堂吃饭，他宁愿前一天在超市里提前买好面包，一个人呆在班级里啃，也不想一个人走在满是聊天声和欢笑声的人群里。

上午第四节课的下了铃响起，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在一阵嘈杂声后又归于宁静，教室里只剩下坐在窗边的谢之。

午后的阳光热烈而又温暖，却因为窗外有走廊，照进来的时候不是那么刺眼。

谢之在自己的书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昨天在楼下面包店买的贝果，上面有荔枝小粒粒。

谢之偏爱与荔枝有关的东西，就像手中的这块荔枝贝果，就是他在面包店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宝贝。

一口咬下去，贝果柔软而又有韧劲，荔枝伴着甜味在嘴里爆开，让谢之有点幸福的咪起眼睛，

但总有一些不长眼睛的人喜欢打破这种幸福。

“怎么有人一个人呆在这里啃面包？”窗外有声音响起。

教室里只有他咀嚼的声音，所以这道声音响的突兀，尽管语调不紧不慢，还是把谢之吓一跳。他猛地睁大眼向外看，李长青正抱着书站在走廊上，看到他看过来，还对他弯了弯眼睛，丝毫没有叨扰到人家进食的自觉。

李长青把书换了一只手拿，侧靠着窗户，离他进了点。

“怎么不去食堂吃？不喜欢吃吗。”他的声音温和还带着点笑意。

李长青的声音好听，谢之一直挺喜欢他说话的声音，但是今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

这个年纪里的孩子面子比天大，谢之着实是觉得自己的真实原因有点难以启齿，说出来太矫情。

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贝果，上面有荔枝小颗粒掉下来黏在谢之手上。

不过好在李长青没有再问原因

“我也不喜欢吃学校食堂，油水太大了，中午一般都回家吃。”

他把边闲聊般的和谢之说话边把窗户推大了一点，有风吹进来，徐徐的，带有秋天午后特有的微凉。

“谢之想不想和学长出去吃午饭？”谢之听到李长青问他。

“去哪？”他低头把手上粘到的荔枝粒拿下来，用手搓了搓粘在手上的果酱，又问道：“是去花店那吗”

“对啊，你去过的，你还可以顺便去看看你的小猫，他最近长大了点......”李长青说着，觉得谢之好奇的样子有点可爱，顺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小猫的大小。

“燕阿姨做饭也很好吃，昨天买了排骨，今天应该会有糖醋排骨，番茄炒蛋......”

谢之忽然觉得，他精挑细选的贝果也不是那么好吃。

“去”李长青话还没说完，谢之已经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拎上自己的水杯。

李长青有一辆电瓶车，不大但后坐可以坐人。

他出发前把自己的头盔套在谢之头上给他调紧，头盔有点大，调到最紧依旧会晃，车开起来的时候会有好多风钻进来又溜出去。

李长青的电瓶车开的很稳，连刹车也是缓和的，车子转入小巷，墙上爬山虎的叶子泛了黄，风一吹，满街都是沙沙的声音。

大概是饿了，隔老远谢之就觉得自己已经闻到饭香了。

“欢迎光临~”玻璃门后挂着的圣诞树一通乱叫，谢之跟着李长青进店上楼，楼梯口多了一双棉拖鞋，没什么花纹，棕色的，看起来简洁温暖。

“给你的。”李长青自己换上拖鞋，把这双往谢之那推了推。

“长青吗。”厨房那传出声音来，李长青抬头应了声。

燕阿姨之前收到李长青的消息，知道谢之会来，她在厨房那探出头来，“谢之......小之可以吗？”

“行，都行。”谢之点头应了声。

“那小之先搁那沙发上坐坐啊，阿姨马上就好。”

沙发上窝着俩只猫，谢之走过去时，大的一只猫霸占一大半沙发正抬头盯他，这次倒是没哈气，但眼神很凶，小的挤在角落，头埋在沙发缝里，留个屁股朝着他。

谢之不太敢碰馒头，小心翼翼地把火腿肠从沙发里挖出来，还是很轻，端在手里暖烘烘的，它自己甩了甩脑袋，要往地上跳。

谢之把它放到地上，问李长青：“他咋还这么小啊，抱起来没什么重量。”

李长青正在拌黄瓜，也没转头：“已经变重一点了，火腿肠能吃，马上就会长大了。”

火腿肠轻是轻，但简直活力四射，跳到地上的一瞬间就起飞，从房子的这头窜到那头，然后从沙发上跳回来，经过馒头圆滚滚的肚子，落在谢之脚边，抬起前脚舔了舔。

被踩了肚子的馒头慢悠悠地换了个姿势，从沙发上跳下来，在李长青的脚边饶了一圈后，端坐起来。

燕阿姨端出最后一道糖醋排骨菜出来，一桌子家常菜冒着热气，腾腾的地向外翻滚着饭香。

菜很好吃，有着家里做菜特有的味道，上午4节课很费体力，谢之吃得有点急，燕阿姨给他碗里的菜被他连着饭一点不剩的全吃光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在长身体，一个个都和饭桶似的，燕女士对着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空盘子很是满意，越发觉得谢之是个好孩子。

以前午饭就她和李长青两个人吃，每天总是会剩点，放在冰箱里占位置，晚上拿出来热热再吃，菜又会变个味，冯燕觉得今天冰箱里清静多了。

下午要赶着上学，刚吃完，谢之和李长青就被冯燕赶出去了，还不忘一人手里塞一瓶水。

电动车被停在后院，上车的时候，李长青从兜里掏出张纸拽成两半，一半自己擦了擦，一半向后递给谢之。

“谢啦！”谢之声音从背后传来，有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声线，把手扭转，中午的风带着暖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的衣摆被谢之拽住，可能是天气太好了，李长青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五放学早，5点多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秋天太阳下山的早，这个时间点已是黄昏，谢之到家的时候客厅一片昏暗，一侧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光，谢之拖鞋边上多了一双男士皮鞋，鞋面上有很多用旧了的折痕。

他爸回来了。

房间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应该又是在聊哪个建筑工地的项目，谢之没有细听，稀拉上拖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阿姨做的剁椒鱼头，应该是他爸回来先吃了点，再放进去的时候没盖盖子，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鱼腥味。

他打开厨房的灯，把鱼端出来，也没热，又从电饭煲里挖出来点白米饭放在桌上，随便用筷子挖了几口鱼冻拌在饭上。临时请的阿姨是长沙人，做什么东西都爱放辣椒，平时做早饭不太体现得出来，做晚饭就有点辣了，谢之不太吃的惯。

辣的好处就是下饭，谢之今天晚饭解决的特别快，他把碗筷放到水池里，顺手把他和谢原吃完的碗都洗了，关上灯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很空，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朝西的位置有扇窗户，底下有一个可以坐人的飘窗，那里被谢之铺了垫子和抱枕，软绵绵的，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有点温馨的样子。

平时谢之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飘窗上画画、发呆。那是谢之最喜欢的时间。

当然，现在不可以。

谢之从书包里翻出一堆教辅和卷子，对于这次考试，不满意的可不止谢原，谢之自己也很不能接受他现在的排名。

作业在学校就已经做完了，相较起作业，更重要的是整理，谢之偏心地决定先整理数学，把英语留在了最后。

数学需要整理的不多，只需要把近期复习的题目分成不同大类，整理挑选出母体，再在母体之中收集总结题目的变化。老师能挖的坑众而繁，但是多总结就会找到经验，发现不过是一些千篇一律的套路。

每次谢之整理数学就会很有满足感，尤其是几何，带有辅助线的的平面图形整齐出现在纸上会让谢之有一种自己有所成就的体验。

但是英语就很让人糟心，谢之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总结出套路，也不能理解这些英语老师奇葩的出题思路，错题遍布整张卷子，整理起来让人很是厌烦。

夜晚的时间过的很快，英语还没整理完就已经11点多了，他把满是红叉的卷子塞回书包，抓了抓头发，磨磨蹭蹭出去关灯。

客厅只开了落地灯，洒下来的光一片昏黄，像是给客厅蒙了一层看不清的薄雾。

他爸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们公司的资料被摊在茶几上，加了水的烟灰缸里乱七八糟地插了几个茶黄色的烟头，黑黄色的灰搅在水里，客厅的味道并不好闻。

谢之没说话，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把门锁了。

“明天给你请了个家教，以后周末都会来。”他听到他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有一丝疲惫。

谢之转过头来，站在门口的灰暗里，谢原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还在看他的资料。谢之攥了一下手指，喉咙里闷闷的，他忽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之前在家长会就和那个李飞宏说过，他家小孩前几天才同意，应该是叫李长青吧。”他听到他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