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多米诺 第4章 Case One - Chap4

何洪威带着欧、向二人穿过迂回曲折的长长回廊，经由两个楼层内部的螺旋楼梯来到第33层的办公区，穿过一大片整整齐齐的开放式工位后，三人来到这层楼临街边的一列独立办公间，各个办公室的门都是五五开的磨砂玻璃，远远的可见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三间最靠近拐角的办公室和其他空间被一排北欧风的的浅灰色凭栏隔开，其中两间靠左的房间窗帘紧闭，磨砂玻璃门大开却关着灯，从外边看过去内部一片昏暗。何洪威指着其中两间办公室说道【那间大一点的是我们主管的，他病了之后这办公室就基本空着，有的时候楼下会议室不够用了，我们就拿这间来开会；旁边一间是林盛的。】然后指着靠最右的一间灯光明亮的房间道【那间是我的办公室；两位先进来坐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转身指指正对主管办公室门口，靠墙壁的一张半开放式办公桌，用有点唏嘘的声调说道【这张单独隔出来的，就是分配给王梅梅的工位了。】

顺着何洪威所指的方向，欧仲霖走近一步，默默打量着那张米白色的办公桌，一边抬手拍下各个角度的照片。桌面正中摆着两张显示屏，下方边缘还贴着一些便签；桌面上右边是鼠标和鼠标垫，水杯，面部喷雾和护手霜，左边是笔记本电源和笔筒；桌面正上方墙面的记事板上钉着几份公告文件，和一些零零落落的彩色便签贴；工位下面靠左边是一个带锁的两层矮柜，紧贴着矮柜的地面上放着一双粉色平底鞋和一双酒红色高跟鞋；被完全推进工位的靠背椅上，盖着一件普通款式的暗蓝色女士短款小西装和一张叠起的驼色毛绒毯，整个工位显得井井有条，整洁明快。

趁着欧、向二人对着王梅梅的工位上下打量观察的空隙，何洪威已经重新安排了和客户的午餐；待欧仲霖放下手机，何洪威便将二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三人再次面对面坐定之后，向义昭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道【何经理，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根据记录，这王梅梅在这里工作了快一年了吧，您对王梅梅的私人生活了解吗？】何洪威不愧是在“盛天国际”这样的全球性大公司担任部门经理的人，经过短短一段时间的缓冲，他的情绪上已经平复许多，面上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沉稳，顺着向义昭的问题，开始回忆起来，说道【王梅梅她大概是去年7月开始上班的，满打满算来我们公司也九个多月了；说来惭愧，我和她平时基本只有工作上的接触，所以不是很了解她的私人生活；再说，我们年龄上差了十多岁呢，和年轻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私下交流就更少了。】

向义昭调转话题，接着问道【那位把她招进来的林经理呢？对她的了解多吗？】何洪威摇摇头道【这个具体就要等林盛回来后去问他了；不过平时林盛在工作上和她的接触还是比我多些，平时也走的更近。我目前一个人，上下班时间比较灵活，个人时间也相对宽裕，平时就习惯安排和管理自己的日程事项；只有实在忙不过来了，偶尔才让她帮帮忙，订个机票/宾馆/饭局之类。林盛他已经结婚了，孩子也有了，家庭上需要多费一些时间和心思，所以工作的这类琐事上就依仗王梅梅多一些。】何洪威语毕，稍加停顿，微微蹙眉，好似在回想什么，然后略带迟疑地说道【其实就去年秋天，我们公司受邀参加一个为期四天的审计行业研讨会，我们部门是主管和林盛去的；也是林盛提议带着王梅梅一起出席，好帮他们路上安排行程事务。】听何洪威这么说，向义昭顺手写下，把对林盛的走访提上了日程首位。

趁着这个空档，欧仲霖顺口也问道【何经理，那王梅梅在这有没有玩的比较好，或是走的比较近的同事呢？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和他（她）们谈一谈吗？】何洪威低头想了想，沉吟一下，道【有的有的；我记得常看到王梅梅, Christine，还有Joe , 他们三个人在休闲区吃午饭或者聊天，看起来应该是关系不错的。】随着几个英文名从何洪威口中蹦出，欧仲霖听着微微一愣，疑惑道【啊？Christine? Joe? 王梅梅她在这里和两个老外玩的好吗？】何洪威看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好意思，是我说顺嘴了；他们不是外国人，只是我习惯了用英文名叫他们。是这样，我们这是个外资合资事务所嘛，好些员工有海外留学工作经历，还有从其他国家地区调动过来工作的，所以内部我们经常用英文名相互称呼。Christine和Joe都是海归本科留学生，去年夏天一同进来实习的，表现突出才转正留用，算是和王梅梅同一批进公司的；三个人年龄上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才能玩到一起去吧。】他说着就翻着手边的备忘录，接着说道【Joe他刚好被林盛带着去出差了，也是这周四才回来；今天Christine倒是没有被安排去客户那边，你们二位等等，我去外面问问看谁知道她现在哪儿。】何洪威说完便朝欧、向两人示意，起身走出办公室向办公区走去。

随着身后玻璃门关上的声音，办公室突然空旷安静下来，向义昭在欧仲霖耳畔低声问道【怎么样欧队，在这里问了半天了，看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没有？】欧仲霖眼角向后一瞄，并不接话，只是同样低声安排了任务，说道【你等会儿先问问杨主任那边的进度；如果痕检查完王梅梅的住所，让他们来一趟，把王梅梅工位上的物品都带回去看看。】向义昭看出欧仲霖并不想在这里深入谈论案情相关的内容，也不再继续细问，应下欧仲霖的安排，而后二人便静静等待何洪威的归来。

不过几分钟，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玻璃门被推开；欧、向二人回头便看到何洪威站在门口，他伸手往远处一指道【Christine正好一个人在休闲区吃饭，我现在就带二位过去。】欧、向二人随即起身跟随，路上向义昭悄声问道【何经理，王梅梅遇害的事情，你刚才没有和Christine提起吧？】何洪威摆着手苦笑道【哎呀，向警官，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和她说了有两位警察同志想和你了解一些王梅梅的事情。不过等会儿我就先不陪同了，下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按我们内部程序，我得尽快向我们部门主管，合伙人，人事部，媒体部，法务部等，统统都通报一下；还得知会一下林盛。】向义昭点头表示让他随意去忙，然后提出让何洪威注意一下不要再让其他人靠近或者触碰王梅梅的物品，以及市局刑警队的痕检组今天过些时侯会来提取并检查王梅梅工位上的证物，痕迹，指纹。何洪威满口应承道【没问题没问题，其实办公间这一片没事也没什么人老往这边跑，我会帮你们留意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这一层休闲区边缘，休闲区的地上铺排的浅色木制地板将其和办公区的深灰色地毯区分开来。整个休闲区靠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午间直射的阳光把内部空间衬托地更加高大敞亮；顺着玻璃窗直接望出去便是其他高矮交错的办公楼。窗边排着高低几列深褐色的核桃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商业经管和生活休闲类书籍，和自动借阅扫描机。区域中央错落摆着几张方桌，长桌，圆桌和配套帆布背靠椅，清一色米白色的桌面和水洗蓝色的椅布，让休闲区显得丰富而不错杂。玻璃窗的一侧墙边是一长列料理台面，上方是薄荷绿色的壁橱，下方是三个水槽位，旁边整整齐齐排着六个胶囊咖啡机，上下双层四个微波炉和两个双开门冰箱，一整面橱柜上摆着格式品牌和口味的速溶咖啡和袋泡茶，还有一些袋装小甜食，拐角还有两台特供零食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另一侧墙边是一排被浅绿色木板分开的数个开放式小隔间，每个小隔间内都摆着同一个样式的木制方桌和四张浅绿色的帆布软皮沙发。欧仲霖和向义昭在步入休闲区时不禁感叹，这个国际性的事务所工作环境还真是不错啊。

此时休闲区内只有寥寥数人，而Christine正背对着三人坐在在其中一个开放式隔间内，吃着日式便当，手边摆着未拆封的奶茶，一边刷着手机。欧仲霖趁着还未上去打招呼，问道【何经理，现在也是饭点了，你们这么舒适的活动区，怎么没啥人啊。】何洪威倒是习以为常，淡淡说道【我们也算是大事务所，上级，客户，和监管机构成天人来人往的，该有的面子工程总得做一点。至于利用率嘛，就拿我们审计部来说，中午不是在电脑前边回邮件边扒两口饭，就是出去和客户午餐会谈，忙起来有时候根本来不及吃午饭，能在这里悠闲吃饭的时候还真不多。】何洪威语毕领着二人上前去和Chrisitine打招呼，待欧、向二人简单自我介绍后，便留下三人独自交谈；并交代他们事毕后，有任何问题和需要，都可以去他办公室找他。

欧、向二人在Christine面前的沙发上坐下，眼前的女孩子略带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两位警官，神态自若，举止落落大方，没有任何紧张或者怯懦的样子。她已经快速收拾好面前的便当盒推到一旁，一只手半托腮，另一只手拿着吸管上方慢慢搅动着奶茶，带着点漫不经心似有似无的笑意，等着二位警官发话。Chrisitine看上去就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女孩，她皮肤白皙，一头褐色烫染的长发，偏分空气刘海，扎着高高的单马尾，脸庞两侧垂下些许发丝，发梢卷着小波浪；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两眼弯弯，圆圆的脸庞被垂下的鬓发微微遮盖显得不那么突出。她今天穿着淡黄色的荷叶边连衣裙，一件白色牛仔马甲放在旁边的沙发上；两腿交错翘着二郎腿时，裙摆下方正好遮着膝盖处；顺着看下去，她脚上穿着英伦风格的短跟小皮靴，正顺着二郎腿轻轻地一摇一摆。

对上这样有点俏皮无畏的女孩子，正好是向义昭的薄弱项；看破不说破的欧仲霖，示意他做笔记，然后和气地笑笑，率先朗声开口道【你就是Christine吧，听你们何经理说，你和王梅梅的关系不错；我们有几个关于她的问题想问问你。】听着欧仲霖对自己英文名有点别扭的发音，Christine微微一撇嘴，笑着道【警察叔叔，你就不必喊我英文名啦；我叫路钰笙，你可以叫我阿钰，或者阿笙。至于我和王梅梅嘛，说不上关系好坏，就是觉得她性格过得去，又是同时进公司的，相处下来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有时碰在一起吃个午饭，休息的时候出去买个喝的或者零食这样喽。】

欧仲霖倒是不介意她的嫌弃，顺着她接着问道【行，阿笙是吧；那平时你和王梅梅一起吃饭聊天时，她有没有提过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或者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之类的？】路钰笙 听后扑哧一笑，半开玩笑说道【警察叔叔，你们一上来就突然打听起王梅梅的私生活干嘛？她今天又没来公司，是出了什么事吗？难不成是她拐了哪家的小少爷私奔去了？】她看欧仲霖并没有接话，也不尴尬，收了玩笑的态度，继续说道【我和她可没熟到说什么闺房密话的地步啦。王梅梅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都是笑眯眯的，但是看起来和谁又都有距离的样子。王梅梅平时看起来特别文静，要是没什么事情，她一天都可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也不说话。我自认为在公司里我和她关系看上去算是顶好的，其他人和她一般就是工作往来，点头之交啦。实际上我们也不怎么聊太私人的事，我和她平时就是girl’s talk，比如聊聊穿衣打扮啦，shopping折扣啦，电视娱乐节目啦，明星八卦啦；还有就是哪里有好玩好吃的开张啦，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上班自己还经常忙到飞起，而王梅梅她呢，一般上午过了10点才来，下午三四点就撤了，也不是能常常碰到一起啦。】

路钰笙低头喝了一大口奶茶，边嚼着珍珠果粒，又略带点神秘兮兮地低声说【虽然我们不怎么说这些小女生的“悄悄话”，不过呢，我可以打包票，王梅梅她啊，肯定有个有钱的男朋友。】欧、向二人听后顿时来了精神，欧仲霖也压低声音故作疑惑地问道【阿笙，你不是说王梅梅不怎么讲这些事儿嘛，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路钰笙眨眨眼睛，认真说道【我不傻也不瞎，有些事看看就有端倪。你说王梅梅一个行政助理，又不加班也没多少奖金的，一个月能赚多少钱，除了吃用，能剩多少？你再去看看她桌旁摆的用的，就拿最基本的喷雾和护手霜来说，和在办公室里随便穿的鞋，都是大牌子。还有经常换的包包，都是名牌当季新款。】接着她又伸出手指点了起来【七夕，生日，圣诞，新年，还有情人节，第二天都戴着大牌新首饰来上班；这些全部加起来，你说不是有个有钱的男朋友，那能是什么？】

向义昭听路钰笙叽叽喳喳了半天后，插话道【欸，阿笙你说的有道理，但也不全对；难道还不兴王梅梅她自己家里有钱嘛？】路钰笙小小地翻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向义昭一板一眼地教育道【警察叔叔，像我般年纪的同龄人呢，要是家有钱又宠的，经常就会把爸妈对自己怎样，七大姑八大姨对自己怎样，挂在嘴边上炫耀；要是家里有钱但是和父母关系又不是太好的，就是一副我拿了钱又不甩你们，你们也不能断我粮的样子，然后嘴上对家里都是抱怨。而王梅梅她呢，从来没有说过关于自己家里一个字，不论好的坏的都没有。天天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对谁都是笑得那个甜，好像没脾气似的。】路钰笙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大口奶茶，慢悠悠地说道【家里条件好的孩子呢，不是说都得有多么目中无人；但是就算教养品德再怎么好，多多少少都有点底气和傲气，和普通或者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气场是完全不一样的。王梅梅她嘛，看起来就不像；她平时那种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我直觉上能判断出她家条件应该不太好。】

欧、向二人听着路钰笙的一番理论，觉得有点天真大胆，但是又很有道理的样子，无法反驳，一时竟接不上话。欧仲霖只得叹口气，适时岔开话题道【对对对，得看起来像是阿笙你这样儿的是吧？那你有推测出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是谁嘛？是你们公司里的？还是外头的？你们何经理之前提过一个叫Joe的男孩子和王梅梅关系也不错，你们三人时常一起吃饭，那王梅梅和Joe是在交往嘛？】路钰笙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连忙挥挥手道【他们俩？没可能的啦。Joe那个人嘛，就是对王梅梅很有好感啦；有时候看到我们俩在这里吃饭就硬要凑上来拼个桌。在我看来，Joe其实是想追她来着；王梅梅那张小脸蛋很是标志，身材也有料，气质一点都不像小地方来的，整体看起来比较端庄贤淑吧，又蛮温柔的，是讨人喜欢。但是呢，王梅梅根本不怎么想搭理他，可是毕竟是同事嘛，她脸上又拉不下来说重话。说到底，Joe还不如林经理和王梅梅走的近呢；至于王梅梅的男朋友嘛，这我可不好说，她总是神神秘秘的，就算聊天的时候有顺口提到这方面的事儿，她也会找个话题敷衍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男朋友宝贝地紧，藏着掖着，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向义昭好像捉到什么在字眼，突然感兴趣起来，问道【哦？你们部门的这个林经理，和王梅梅平时走的很近吗？听起来关系不错？】路钰笙反复咬着吸管，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林经理其实算长得比较帅，身材和衣品也都不错，要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公司里应该有很多小女生喜欢明里暗里追着他那一款的大叔吧。还有，他本身性格就比较亲近人，做事会体谅同事的脸面和心情，对下属常给些小恩小惠的，和我们部门的同事都打成一片的样子，和其他部门的主管和同事关系也不错。王梅梅本来是我们部门主管的行政助理；林经理呢，对待王梅梅有点像他的小跟班似的，他平时会让王梅梅帮他搞点文秘工作，跟他出去开个会见个客户，参加饭局之类的；其实自己做个会议记录，排个日程，订个票也不是多耗时间的事儿。但是考虑到林经理他还有家室要照顾，应该不喜欢操心这些琐事吧。】

欧仲霖听罢，用带点八卦的口吻问道【听你这语气，好像对林经理的评价比较一般，那你觉得你们部门另一个何经理，他人怎么样呢？】路钰笙三两下喝完手中剩下的奶茶，终于放过可怜的吸管，向前凑了凑脑袋，稍微压低一点声音，接着说道 【哎，在我们这里，这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儿。说到何经理他吧，跟林经理就是两类人。他就像个老学究似的，有点独来独往的清高样子。除了工作上的事儿呢，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交流，公司和部门组织的社区活动也不一定来参加；节假日和周末也没和大家伙儿一起出去团建，反正唱K，喝酒，烧烤，剧本杀这些，都见不着他的影子。但是他对每一个审计项目的进度都抓得很紧，谁谁谁每天要完成什么测试量他记得比谁都牢，审计结果也把关的非常严，真是事无巨细，兢兢业业；他加起班来更是家常便饭，绝对是那种今日事今日毕的典范。我从刚进来开始就呆在何经理手下，他对待我们这些菜鸟那叫一个严格；比如说，所有的工作底稿和报告他都是复查到标点符号那么细，稍微有点错或者不符合他的喜好，他就容易黑脸。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其实何经理他的专业能力和业务水平我们都有目共睹，就是有点太苛刻，不近人情，人也不够圆滑；这一来二去的，除了工作上必须和他接触之外，其实平日私下里大家对何经理都有点避而远之。】

欧仲霖对着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女孩子，有点无奈，失笑道【我说阿笙，这里好歹是你们公司的开放空间，隔墙有耳，你这么说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怕被听了去，以后被人穿小鞋么？】路钰笙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左顾右看一番，再伸个懒腰，倒是有点满不在乎地回应道【这里现在除了我们，那有什么其他人啊；你们认为我今天为啥这么闲，和你们在这里聊了大半天？我其实呢已经调到金融行业审计部去了，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这周就是做做交接工作。所以对工程审计部呢，我没什么不能说的，两位经理手再长，也伸不到其他部门里头去。再说了，都些是我自己所见所闻，就事论事而已，又不是在谁背后嚼舌头根子。退一万步说，那天我不开心了，就算不在这儿工作，家里头也养得起啊。】

语毕路钰笙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时针已经快走到下午一点过了；她转头拿起放在一旁的马甲，边穿上边用有点带撒娇的语气问欧、向二人【警察叔叔，我也陪你们聊了这么好一会儿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得差不多了；你们一直问王梅梅这个那个的，好半天没见着她，她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儿了？能给我透露一点呗？】欧、向二人对着她这一股机灵劲，实在无法，欧仲霖便逗逗她【我们警方办案那得嘴巴紧，这有规定啊；不是对谁都可以说的。倒是阿笙你，为什么老觉得王梅梅出事儿了，她不就是半天没来上班嘛，有啥大不了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小秘密没有老实交代？】路钰笙摆弄着自己手机上的小公仔挂饰，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才没有呢，我就随便问问；今天楼下等会儿有个快闪甜品店，本来我和她放假前已经说好了，今天午饭后一起去尝尝。王梅梅这个人平时说话还是算话的，之前约什么事也都很准时；今天就算临时打算不去了，她也至少会给我发个消息吧；这不吭不响的，算什么事儿啊。】

欧、向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反正这事儿也没啥好瞒的，欧仲霖严肃起来，收起刚才的笑意，认真说道【阿笙，其实我们已经通知你们何经理了，他现在也要向上通报；反正你们公司内部最后还是会发通告吧。我们也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不妨就告诉你 - 其实王梅梅她已经遇害了，所以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了解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和一些其他基本情况。】随着欧仲霖一字一句地吐出残忍的真相，路钰笙不禁逐渐瞪大了她的双眼，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立马用手捂住了张圆了的嘴，好费劲才让自己没有在休闲区高声喊出声来【啊！怎么回事儿啊？她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会有谁要害她？】然后她眼珠一转，好像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面庞变得惊恐起来【啊！昨天早上那个头条，难道那个是她吗！？】欧仲霖不予回答，只是手背轻扣桌面让她冷静不要声张，然后严肃地说道【阿笙，这起案件我们也在调查中，无法透露更多的信息；今天我们和你的谈话，也请你保密。】

路钰笙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进沙发里，向义昭看她这个样子能提供的信息应该也不多了，便例行问话道【阿笙，你最后一次见到或者联系王梅梅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上周五晚上到上周六凌晨，你都在哪里干什么？】路钰笙此时的声音也沉下来，有点乏力地机械般回答道【我记得她就很平常啊；就是上周四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约好了今天要去吃甜品；然后下午我在金融审计部那边熟悉一些业务，都没看到她人；那天应该没什么事，她下午好像下班蛮早的。你第二个问题是要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我周五早上来公司加了一会儿班，午饭后就回家了，下午没出门；晚上和爸妈一块儿都在家看电影。周六白天陪我妈出去逛街了。你要是问为啥没去扫墓，我们家是每年农历固定的日期回乡祭祖拜祠堂，只是不在清明节搞而已。】欧仲霖看出这个天真心大的女孩子，此时情绪波动有点大，已经完全不在谈话的状态了，随即留下二人的名片，并嘱咐她如果想起任何关于王梅梅的其他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他们；之后便返回了何洪威的办公室。

二人踱步到何洪威的办公室门口，隔着紧闭的玻璃门，看见他正在开视频会议，隐约有一些声音从门缝里断断续续传出来【好的，没问题；人事和法务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媒体外联那边也交代了；剩下的事项我马上安排人去办，争取明天中午前办妥。】何洪威一边点头一边写着笔记，刚抬头便看见二人已在门口等候，寥寥数语匆忙结束了通话，起身给二人开门，将两人再次请进办公室。欧、向二人首先对打断何洪威的会议表示歉意，但并没有提及任何刚才和阿笙的谈话内容。现在何洪威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在这四季恒温的高档写字楼里，他的额头上也蒙上了微微的一层薄汗，他略带些烦躁地说道【二位警察同志，让你们见笑了；我也是头一遭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走一连串的内部程序，有点手忙脚乱的。王梅梅这女孩子在我们这表现一直可以的，现在她遇到这种事情，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欧、向二人表示理解何经理的处境，并询问何洪威能否再配合回答一些问题。

欧仲霖指着在经理室斜对面王梅梅的工位，问道【何经理您知道王梅梅那个带锁的矮柜里有些什么吗？我们痕检之后会把王梅梅的物品带回去仔细检查，你们有钥匙可以打开吗矮柜？除了这个矮柜，她在这里还有其他储物柜或者私人物品吗？】何洪威顺着欧仲霖指的方向望去，有点为难地说道【我们公司给一人一般就是配备一个储物柜，她柜子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也没看过。不过我们一般公家的和私人的东西都会放一些；比如平日晚上和周末要是没有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去工作，就会锁在柜子里，还有就是一些打印出来重要的资料等。有的员工也会放一些私人物品，那就什么都有了，像吃的小零食，出差用的盥洗用品等等。我想王梅梅的柜子里也不外乎就是这些东西吧。】

说着何洪威弯下身子打开自己办公桌旁最下层的橱柜，一边翻翻找找，一边接着说道【至于备用钥匙嘛，我记得这些储物柜是分配给个人使用的，所以两把钥匙都一起给了每个人，没有其他的备用钥匙。不过倒是有人会把自己的另一把钥匙交给办公室里某个行政助理，以防自己哪天忘记带钥匙。我和主管还有林经理也是交换了备用钥匙以防不备，不过王梅梅的钥匙我倒是真的没有。】见翻找无果，何洪威直起身子，干脆地说道【警察同志，事情到了这地步，你们直接用□□或者撬开吧，公司之后买新的柜子就行了。不过，王梅梅柜子里的公司物品，你们也要带走吗？她的笔记本可能锁在里面，这公司重要财物可是一定要回收的。】欧仲霖听了有戏，赶紧解释道【何经理，我们痕检组会把她工位上的东西和柜子里的东西拍照打包带走，我们过后要是明确这不是本案的关键证物，你们公司的财物是一定会返还的；对待证物，我们肯定是一万个小心，这点请您放心。】何洪威听后只能表示理解并且一定配合。

向义昭也适时提出手上还未解决的问题，说道【何经理，你们公司有王梅梅家属的联系方式吗？或是她在粤港本地的亲朋好友也行。我们昨天起就试图联系她家人，但暂时还没能通上话。】何洪威稍微想了想，在键盘上啪啪敲击一阵，眼睛快速浏览着屏幕说道【我们公司没有要求员工填写亲属信息，不过倒是让每个人在入职的时候，必须填写紧急联系人；大部分员工都会填写自己亲属这样的，如果是家较远的非本地人，还会填一下室友或者本地好友的信息。我现在给你们查查；啊，有了有了，王梅梅她没有填任何亲属，只写了“朋友”这个类别，这是她留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我给你们记一下啊。】

向义昭伸手接过何洪威递过来的便签纸，夹在工作笔记本里收好，然后提出例行问题【何经理，方便问一下你上周五晚和周六凌晨这个时间的在哪里干什么吗？】何洪威习惯性地推推眼镜，随手翻开备忘录查看，稍加回忆后，慢慢说道【上周五放假，我那天上午来了一趟公司，做完周四余留下来的一些工作；午饭点不到就回家了；下午和晚上嘛，都是在家里放松消遣，就是看书听音乐这样。然后晚饭过后，大概8点半过了吧，出门散了个步顺便买点日用品，回到家里大概也九点一刻过了吧；之后就直接洗漱、看看电视、上床休息。其实我们年后工作状态一直比较紧张，难得有个假期，晚上就睡得比平时早，一觉到天亮。】

向义昭在本子上快速记下几个时间点，随手翻看之前的笔记，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不介意我们问问，何经理是本地人吗？家里双亲和长辈都健在嘛？今年清明节没有扫墓之类的安排？】何洪威倒是没有在意向义昭的唐突，还是表情平静地说道【我是本地出生的，但父母都是早年外地来务工的，他们已经去世多年了，所以没带我回过老家，那边就算还有其他的亲戚，我也从来没见过。至于扫墓嘛，其实我本人是信基督教的，清明节本就没有这类习惯，最多也就是去教堂听听祷告。】向义昭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留下自己的名片，并告知下午晚些时候市局的痕检组才会来，希望何洪威能协调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待向义昭交代完一些其他注意事项和需要的证物，比如调取王梅梅的人事档案和工资信息，王梅梅的出入打卡记录和监控录像，以及安排周四对林盛和Joe的走访等，欧仲霖抬手看了看表，起身和何洪威握手，很客气地说道【何经理，不好意思啊，今天占用了您不少时间，都这个点了您也还没吃饭吧。感谢贵公司提供的信息和资料，对我们警方的侦察工作有很大帮助。我们之后还有其他事，就先不耽误您工作了。】何洪威表示配合警方工作，争取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都是公司上下分内的事，然后起身将二人一路送到了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