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从后台出来,咔嗒一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1号包厢的房门。
戴寒泽此时双目紧闭,仰躺在沙发上,俨然一副昏睡的模样。白景暗自皱了皱眉,关上门后快速走近,边试探性地喊着:“戴寒泽?”
他刚要碰上对方的肩膀,一只手便以迅雷之势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要擒住他的脖颈,被他躲了过去,但对方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过了几个来回。眼前之人,也就是戴寒泽,十分清醒。
感情是在这跟他装呢。
白景眼神一暗,反应敏捷地抓住对方两只手,用着暗劲将对方压在沙发上。
戴寒泽起初的挣扎动作很大,甚至有用腿的趋势。不过白景没给这个机会,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可以说两个人现在是不上不下的,都动弹不得。
“省些力气吧,戴老板,我并不是你的竞争对手。”白景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提示道,他现在跟对方挨得很近,能感受到戴寒泽的手还在微微挣动,就得花更大的力气制服,而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合理的姿势,再这么下去他就会慢慢泄力。
闻言,横竖也是徒劳,戴寒泽干脆任由他抓着,睨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白景看着对方,即使身处劣势,眼神里、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也难以忽视。
这就是上位者一贯的气场吗?白景凝视着对方,像是在研究洞悉眼前之人。他在猜对方在想什么。
“戴老板还在试探我?我如果想要害你,就不会等到现在,何况我还要依靠你找东西。”
戴寒泽笑意更深,慢条斯理地说:“我派人已经问过A区的侦探所,并没有你的名字。”
白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这个侦探证其实是很早以前的,也就是人间几十年前,现在算不算过期也说不定。而且如果侦探所的人看见他的样貌,几十年过去了,很难不对他感到怀疑。
不过,白景不慌不忙解释道:“A区当然找不到我的名字,因为我是C区的。戴老板再怎么神通广大,应该也做不到越区办事吧?”
眼看对方有些错愕的表情,他接着说,“不用怀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A区需要你帮助的原因。另外,我认为我们应该说回正题——你似乎没有中计?”
他指的是那两个闯入者。
语毕,白景礼貌性地松开了手,起身绕至对面坐下。
戴寒泽揉了揉手腕,直视他说:“显而易见,刚刚那两位不速之客并没有让我昏厥,虽然这是他们的打算。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他们也很难对你作出更出格的事。”白景直白地说,毕竟整个会场有严格的把控,任何致命的危险都不可能存在。他向后一摊,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所以他们拿走了什么?”
“‘拿走’,啧啧啧,多么巧妙。”戴寒泽刻意地放慢语调,“很显然,白先生早就知道些什么,还需要我重复说吗?”
“我想大概是不用了。所以我依然好奇呀,那只钢笔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趋之若鹜?”白景突然向前倾了几分,眯了眯眼,“以及,你那天出现在废墟里,是因为什么?”
“白先生,是你自己说,我是个商人,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怎么现在开始触探我的**了呢?”
“因为你没有对我坦诚。”白景变得有些认真,“我刚开始是那么以为的,才借着拍卖会探查与你相关的人。可这两个服务员怎么解释?为确保顺利,我将现场的工作人员全部收买,这两个人显然不是我安排的。这解释不通,你明白吗,这说明你这只钢笔有问题,整个事件出现了第四方。”
“白先生,”戴寒泽眯了眯眼,“你真的很敏锐。你会让我感到危险的。”
白景不禁蹙眉,颇为不满,“戴寒泽,是你让我感到了危险。我不禁怀疑,那天所谓‘破坏交易’的,真的是跟你相关的人?倒不如说,是跟这支钢笔有关,所以你‘将计就计’,把钢笔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横插一手后,倒将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你真的很好,戴寒泽,这场拍卖会已经远超我的预期。”说是这么说,他却并没有半分喜悦的心情。
他在人间被一个人摆了一道,让他那群兄弟听见了还不知怎么取笑他。
“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那我非常抱歉。”戴寒泽一脸无可奈何,“我也不想利用无辜之人,只是白先生你那天的出现实在太巧,我不得不对你有所防备。”
白景挑了挑眉,瞪了眼对方:“说得好像你现在就放下戒心一样。”
戴寒泽毫无心理负担地耸了耸肩:“至少我现在认为你不是‘第四方’,不是那边派来的间谍。”
“那还真是荣幸。”白景没好气道,随后离开座位,走到角落打了一通电话,对对面的张闵说:“把那两个人放了,我们钓大鱼。”
得到张闵的回应后他又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对戴寒泽说:“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能什么都不说,然后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戴寒泽,我想我一直在强调,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上下级。”
“你生气了?”从刚才到现在,戴寒泽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试探地问他。
“我以为你并不会在意我的感受。那么我坦诚告诉你,有点。”白景依旧是面无表情。
“好吧,是我的问题。要知道我总是以合作伙伴的意愿为先的。”戴寒泽畅快地承认了不是,开始解释道,“这支钢笔是我一位叔叔的,他出差托我保管几天。他只告诉我千万不能丢了,至于钢笔的意义,我确实一无所知。那天我去废墟是以为叔叔要传递什么信息,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群杀手。”
白景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这一点也不像对方一贯的作风。不由得有些怀疑地看着对方:“你这就说了?”
戴寒泽有些好笑,轻嘲一番:“我说出真话你反倒不信,或许你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叔叔并没有背着人将钢笔交给我,甚至可以说,很多人都知道这支钢笔的存在。”
“这不合理,”白景听完皱着眉头,“既然‘那些人’要这支钢笔,为什么先前没有找你叔叔的麻烦?而且如果你叔叔知道的话,又为什么会让你置于危险之中?”
“不知道,叔叔看起来是真的有事情傍身,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戴寒泽不认同他的说法,“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叔叔没遇到过这些麻烦?也许他只是从来没跟我说过而已。”
白景跟对方平静地对视,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在说谎。而且从对方的语气中不难看出,戴寒泽对他的这位叔叔有着十足的信任。
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戴寒泽有个叔叔。
“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你的疑虑,不过对于我的叔叔,你大可以放心,他从来不会害我。”
好吧,白景得承认,介于对方先前的行为,他现在确实有点钻牛角尖了,对于戴寒泽所谓的叔叔,他一点也不关心。
戴寒泽扯了扯嘴角,“既然我已经选择对你坦诚,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多事情不会再瞒你。所以,我认为关于这件事上的交易该作出一点调整——我想查清楚‘那些人’,以及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这只钢笔代表着什么。直觉告诉我,如果我去问叔叔,他不会回答我的。”
“我没意见,因为我现在也很好奇。况且我没忘记,我的目的一直是找东西,我现在合理怀疑这支钢笔足够‘异常’,说不定就是我要找的。”白景说。
“喂——,你想象力有点丰富了,我是不是应该先制止一下你?”戴寒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打上了钢笔的主意,“这支钢笔可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放轻松好了。既然我们确定好目标,”白景还没忘记外面发生的一切,言归正传道,“不如去5号包厢,听听这位商会会长唐先生怎么说吧?”
“我没意见。”戴寒泽耸了耸肩。
“那真是太好了。”白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在说‘本来也没想过要听你的意见’一样,随后走出包厢的门,“请吧。”
服务员带他们走到了唐锦义包厢门前,敲了敲房门,等了几秒钟,还是没有人应答。
“唐会长?我们主办方有事找您。”服务员不甘心地又敲了两下。
白景与戴寒泽对视一眼,上前使了个眼色,服务员便退到一旁,给白景腾了腾位置。
白景先是拽了一下门把手,被反锁打不开,又礼貌性地敲了一下,亲自道了一声:“唐会长?”
还是无人应答。
“包厢钥匙给我。”白景果断说道。
这太反常了,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随着钥匙声落锁,白景小心翼翼地开房门,没发出一点动静。
映入眼帘的除了别无二致的装潢,里面一个人影也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白景看向服务员后问道。
服务员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迷茫地看着包厢内空无一人。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从后台走过来,应该是看到监控上他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来确认。
“刚才有两三个人从这里出来,好像已经离开会场了。”工作人员十分有眼力见地补充道,小心翼翼地问,“白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白景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大家纷纷看着他。
他对戴寒泽使了使眼色,随即抬手以示抱歉,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他眼神还盯着5号包厢的位置,戴寒泽似乎接替他与工作人员交谈,表情不苟言笑,颇为认真。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张闵的声音:“老师,他们已经离开了,并没有起疑。”
“好。”白景漫不经心地应着,看着包厢门前那群人离开,带着戴寒泽往后台去。
对面又说:“老师,我现在还在跟着,他们已经从小路那里溜出去了,好像还有两辆车在等。哦对了,我记得当时他们交接的时候还念叨着‘钢笔’什么的,这重不重要?”
“挺重要的,你把他们堂而皇之放了,确定不会起疑吗?”白景有些怀疑地问,这时拍卖员似乎在远处踟蹰地望着他,他注意到后点了点头,拍卖员看懂后,随着一声铃声,下半场拍卖会开始了。
不过鉴于点了天灯,拍卖会接下来如何已经毫无悬念了。
“不会,我让服务员去唤醒他们,而且他们当时没看见是谁袭击的。”张闵信誓旦旦地说。
“好,你回来吧,直接来后台,这场拍卖会已经没有看点了。”白景在电话里说后挂断,大步流星也奔着后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