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触手和他的月光 第7章 第 7 章

杀人当然是不可能杀人的，哪能因为对方是个渣滓，反倒让自己也没了准则呢？

只是……闻硕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远距离端详着昏迷不醒的赵辰阳。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实在是不能把他和那个颐指气使的人联系起来。同情吗？怎么可能。看着过去害他不浅的人如今这个样子，没放鞭炮庆祝已经是很克制了。

于是等赵辰阳挣扎着醒来时，所见，便是闻硕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一人倒在地上，束缚了手脚，寸步难行；一人衣冠整齐，好整以暇地坐着，像是欣赏一出闹剧——这多像是曾经某个画面的反转啊。

一如闻硕所料，向来受不得一点委屈的赵辰阳，清醒的瞬间便厉声呵斥了他：“闻硕，你把我的系统怎么了！你怎么敢！”但紧接着，剧痛袭击了他。

只见赵辰阳的手臂和双腿诡异地折叠，被扭曲成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姿态，力度之大，几乎让赵辰阳疼到眼前发黑。“啊——！”他痛苦的尖叫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闻硕只觉得赵辰阳的手脚都要被折断了，那怎么看都不是人体骨骼能摆出来的形状，他立马安抚在自己怀里绷直了身体的触手：“可以了可以了，他浑身都断了我还怎么和他聊。”

威慑的触手寸步不让，伴随着吸盘上獠牙的伸张，绑在赵辰阳双手双脚上的黑影便又是一阵收束。下一刻，闻硕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赵辰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再一次昏了过去。

闻硕身后的触手们还在温柔地支撑着他，这是面对闻硕想要单独谈谈的要求，答应得爽快的阿比斯留下的，包括他怀中的那一根。此刻它终于软了下来，紧绷的肌肉再次变得Q弹，邀功一般去蹭闻硕的手臂。

闻硕笑了：“谢啦。”他对着小触手道，“他再醒来，肯定会安分很多，都是你的功劳。”一个迫害自己多年的，和一个一心想要护着自己的，此番情景不仅没让闻硕害怕，反倒让他觉得窝心了。

听了闻硕的话，小触手果然挺直了身体，如果有尾巴，肯定是要甩上一甩的。

而等赵辰阳满身是汗地再次清醒，他果然安分了许多，或者说，他还能说话，已经是体质优异了。

“能好好聊聊了吗？”闻硕这次先开了口。

“你……你……”赵辰阳喘得厉害。

“我只是想知道，你愧疚过吗？”闻硕说了这句话，自己先笑了，“肯定是不愧疚的，愧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吃人血馒头，你倒是吃得心安理得啊。”

看着赵辰阳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闻硕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没事找罪受：“不过，现在都结束了，不是吗？你的系统……别那么激动，已经，没了。”

赵辰阳的表情是空白的，为了让他明白事实情况，闻硕带着笑意解释道：“彻底没了，连灰都没剩下，放心吧。”

赵辰阳是想做什么的，但过于激动的他，除了让本就断裂的骨头越发痛楚外，没得到任何结果。

“看你这个样子，我都要以为那不是你偷来的东西了。”闻硕道。

“别开玩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赵辰阳大声反驳，“我的，我辛辛苦苦得到的！”

“是你偷的，别这么让人恶心。”

“那又怎么样！恶心？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赵辰阳已经狼狈成这样了，竟然还要嘲讽闻硕，“要不是你找了个莫名其妙的靠山，你以为，你还能这样和我说话？像你这样的蠢货，那么多的气运给了你不还是浪费！”

闻硕歪头：“那我还要谢谢你资源利用最大化了？你不仅狼心狗肺，脸皮也是厚到没边啊。算了，还说什么呢，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清楚了。”

少年时曾经的情谊，也不过是他单方面的付出和想象，他早就没那么遗憾和在乎了，至于被人骗了还给别人数钱，那可不是他闻硕的风格。

看着赵辰阳依旧愤恨的目光，闻硕反倒是轻松起来：“好了，我也只是正式和你告个别。以后，我会记得你今天这个倒霉样的。”

“你！”

“你也别指望着东山再起了，老·先·生。”当个反派的感觉其实还不赖，闻硕想着，“你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但闻硕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赵辰阳已经看到了他胸口裸露的皮肤，鸡皮，带着老人斑，陌生到明明应该是别人的模样。赵辰阳的脸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闻硕！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断裂的骨头都没法阻止赵辰阳的挣扎，触手还极为贴心地，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双手移到了他眼前，下一刻，赵辰阳发出了濒死一般的尖叫：“不——！”

看着这人崩溃，也没想象中那么解气啊。闻硕拍了拍触手：“好了，我们走吧？”

“闻硕，闻硕！”不想赵辰阳忽然叫住了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我……”

赵辰阳出乎意料地开始求饶了。或许他自己也清楚，这副模样，当任何人祖父都绰绰有余，又怎么能吸引到年轻男性呢？

“我也是没办法，我被绑定了，如果不吸收别人的气运，我会死的啊。而且你看，你也没事，对吧？”赵辰阳已经是语无伦次了，“我原本不想害你的，不，不对，我没想害你，如果我真的要害你，我早就下手了，不是吗？”

满是算计的老人，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靠近你了，我发誓！只要你把我恢复原样，没错，我以后绝对不会害别人了，你信我啊！”

闻硕只是摸着触手，一言不发。

那曾经是自己应该有的模样，赵辰阳第一次觉得，这样抬头看人的模样，原来如此的惶恐和憋屈。但是他现在不得不低头，只要恢复了原样，他还有重头开始的资本。说不定以后还能碰到别的系统呢？更厉害的，让他能把闻硕的靠山都吸引过来的系统。闻硕现在人模狗样的，不就是靠着那个章鱼一样的怪物吗？能把他的系统都破坏的怪物，如果能被他引诱，孟非凡和江亭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赵辰阳哪里知道呢，以后都不会有系统了，现在是，未来也是。除非有系统想被吸收，被销毁，否则，再不会有所谓的天外来客了。

闻硕忽而笑了，不是为了连讨好表情都做得变扭的赵辰阳，而是熟悉的气息正在身边汇聚。黑色的雾气交织不过片刻便交织成人形，阿比斯将炸了毛的小触手随地一扔，便又把心爱的珍宝抱了满怀。

“结束了？”阿比斯问道。

“嗯，”闻硕点头，一语双关道，“结束了。”

赵辰阳诚惶诚恐地看着闻硕和阿比斯：“我……”他话未说完，另一股雾气包裹了他，下一瞬间，他便消失了。

面对闻硕的目光，阿比斯解释道：“送他回了来时的地方。要去看看吗，他的伴侣们见到他时的模样？”

闻硕摇头：“不了，既然结束了……嗯？”他注意到了阿比斯的用词：“伴侣……们？”

阿比斯不明所以：“不是出现在你记忆中的那两人吗？”

“伴侣？两个都是？”闻硕惊讶极了，但看着阿比斯的模样，他便明白，这是事实。赵辰阳玩得这么野的吗？孟非凡就算了，江亭？明明看着是兄弟关系，私下里，竟然不是吗？可是按照江亭说一不二的性格……闻硕愣了半晌，他花了很大力气，才不至于在阿比斯面前失态：“这……真是让人意外。您连这个都知道，真神奇。”

不想看着他呆愣的表情，阿比斯会错了意：“你很介意我看到你的记忆吗？”

“什么？”

“听说人类很在乎自己的**，但是，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闻硕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的记忆，只要您不嫌弃，全都可以给您看。”说完，他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怎么说得这么暧昧？“不是……那个，就是，我对您，没什么好隐瞒的。”越说，闻硕声音越轻，他以一种自己都嫌弃的期期艾艾的模样，看向面目不清的阿比斯，“那啥，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阿比斯的胸腔震动着，他带着笑意，颇为爱怜地亲吻爱人的额头：“我明白。”

这一边柔情蜜意，另一边，却是狂风骤雨了。

赵辰阳的确已经与孟非凡他们重逢了，看到没了系统催眠加持的两个人，赵辰阳当然知道不能实话实说，更不能相认。催眠和转移的爱本来就不稳定，更何况他当初仗着系统肆无忌惮，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希望他们没有认出自己来。

“我只是个被卖到这里的可怜人，你们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吧。”赵辰阳一开始还假装自己是个无关路人。但孟非凡只是神色冰冷地注视着他。

“我，我只是个老头，不值钱的。”

孟非凡已然是肉眼可见的愤怒，相比而言，对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房间里的人，江亭则有些莫名其妙和惊讶。

片刻的静默后，孟非凡终于开了口：“赵辰阳，你果然是忘了。”

此话一出，赵辰阳和江亭都是脸色大变。

“我不是，你别瞎说，我几岁，他几岁。”赵辰阳面带惊恐道，“我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

孟非凡一字一句道：“我是狼人，没有任何东西能骗过我的嗅觉。”他一步一步靠近不能动弹的老人，“那么，你还要继续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