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小心!”
数只殢魃撕破防线,从数个方向扑向纪夜明。
即便以一敌多,纪夜明也丝毫不惧
只见他全身火焰暴涨,随着纪夜明举起[魇],全身火焰倒卷入刀身,当刀身变得血红时,纪夜明狠狠地挥刀。
“[烬]!”
在将要砍中为首的殢魃的刹那,火焰瞬间爆发。
赤红色的火焰宛如浪潮一般吞噬了那几只殢魃,当火焰散去,只留下了一地焦黑的尸骸。
而整片战场也随着火星的消散而重新寂静下来。
“呜哇,纪君!”
一旁的楠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将才被纪夜明一击斩杀的殢魃里,没有一只弱于纪夜明,最低的都在地阶中级!
哪怕之前几次战斗,纪夜明也使用此[艺]屡破强敌,但楠木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纪夜明使用,不禁被这恐怖的威力所震惊。
为啥我什么都没有啊啊啊!
楠木内心暴风哭泣。
纪夜明却不满意刚刚的一刀。
且不提威力如何,他甚至连这项[艺]的发力都没能完全掌握。
寒伶在出刀后直至砍中那只宗王前,别说火焰了,纪夜明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的能量波动。
纪夜明暗自揣摩着,要不是自己曾经的横刀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能量,寒伶出刀时可能刀身都不会变红。
反观自己,即使有[魇]帮助控制自己的火焰,但压缩进刀身的火焰仍然极度不稳定,甚至在命中之前就失去了对火焰的控制。
虽然威力仍然巨大,但与其说是[艺],不如更像纪夜明之前使用的火焰爆炸这个技巧。
当然,由于[魇]对自身的增幅,以及[烬]更为高效的压缩技巧,威力仍然远甚当初。
“已经很不错了,”正当纪夜明反思之时,寒伶走到纪夜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公子何必自怨自艾,本来我就只是粗略的给你讲解了一下,你也才经历几次实战,能有所小成已经不错啦。”
纪夜明苦笑了下,明白寒伶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将才他用出来的和寒伶展示的……除了名字以外,不能说完全不同吧,只能说毫无关系。
“是啦,纪君已经很强了,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秒杀同等级殢魃的人,”楠木清清嗓子,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咱还要多久才能到东门啊。”
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不数次,东门却仍然是遥遥无期。
一路上不断有伤员变异成殢魃,虽然也有新员加入,但队伍的总体战力却不断下滑。
但路上的死潮规模却越来越大,要是这样下去,这支队伍会被硬生生磨死!
毕竟,寒伶一战斗就失踪,虽然他可能是阻击高等级殢魃,但,纪夜明总觉得他在坐壁上观。
一个能秒杀宗王的强者,放在整个西部战区,都是凤毛麟角,往往能扭转整个战局!
但寒伶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残杀,虽然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这一切惨状都进不了他心中。
真正的漠视。
而他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想到这,纪夜明冷不丁打个寒战,看向寒伶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警惕。
乱世不能对任何人放下戒心,哪怕是你的恩人。
这是父亲告诫他的道理,也是他能在父母双亡后,独自一人生存在这个敌视[罪人]的国度的原因。
寒伶并没有发现纪夜明对他的戒备,他把玩着腰边蓝色的横刀,心不在焉回道。
“我哪知道,大概快了吧。”
“不如早点收拾完战场,启程才是正事,这人数实在不够用呀。”
“……”
雪越下越大,逐渐掩埋掉这片血腥的战场,就连废墟上熊熊的烈火逐渐熄灭。
哪怕正值午夜,入目都是一片雪白。
大雪不仅会阻碍视线,并且会吸收声音,这无疑让本来就处于劣势的人类更雪上加霜。
伤员时不时的异化让整支队伍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在又一次的遭遇战后,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寒伶只好下令原地休息。
众人拾捡废墟中的木材点燃篝火,三三两两围坐取暖,但整只队伍泾渭分明的化作了两队。
与相拥取暖的士兵们不同,伤员的人数多出好几倍,但是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处篝火,宛如一点点的荧光,下一秒就会被风雪吹灭。
伤员们相互打量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每个人之间都留着巨大的空隙,很多人哪怕宁愿躲在废墟的角落,也不愿靠近篝火取暖。
坐在火堆旁边的人大都眼神空洞得盯着那摇曳不止的火苗,身上的伤口都是敷衍处理了事,很多人的伤口依旧在汨汨得躺着鲜血,鲜艳得奇怪的血滴滴落到雪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梅。
纪夜明看到很多人提刀走入风雪,再也没有回来。
军纪涣散是大忌,哪怕被魁寄生之人已经毫无生还可能,但若随意离队的话……
纪夜明扭头看向身侧的士兵,果然不出他所料,身侧的士兵们在看到伤员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在废墟,竟然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士兵们已经无心再战了。
纪夜明顿时有点着急,人心思异,东门还遥遥无期,如果这样下去,这一路上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呼……呼……”
就当纪夜明思索如何处理眼前的问题时,寒伶轻微的打呼声从身边传来。
纪夜明望去,只见寒伶已经靠着楠木睡着了,而楠木挺直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向纪夜明抛去求救的眼神。
纪夜明按了按眉心,伸手将寒伶晃醒。
待寒伶揉着惺忪的眼睛坐直起来,纪夜明立即向寒伶汇报了军队现状。
“所以呢?”
寒伶不耐烦地听完纪夜明的话,摆摆手,
“致哀莫过于心死,对于那些伤员而讲,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活下去。”
“比如刚刚跑掉的那个,”寒伶环视一圈,努努嘴向纪夜明示意道“那个人根本没被魁寄生,是他自己选择死亡,那又能怪谁呢?”
“这……”来不及思考寒伶如何确定他没被寄生,他连忙站起身,想要阻止伤员自尽。
“等等,你没事!”纪夜明大声喊道。
可他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盯上了他,纪夜明顿时感到如鲠在喉。
在众人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纪夜明只得艰难坐回原处。
而那名伤患只是冷冷地瞪了纪夜明一眼,依旧走入风雪之中。
“嗤”寒伶轻笑一声,纪夜明更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有种无法说清楚的感觉堵在心口。
为什么……他会感到被敌视呢?
寒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身,抖抖身上的雪,向四周道:
“都休息够了吧,整队,出发!”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从地上撑起来,懒懒散散的集合。
纪夜明身处伤员队伍和正常士兵之间,两者都略和纪夜明保持距离。
只有楠木仍旧在他身旁。
纪夜明四处张望,无论是伤员还是士兵,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异样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无比熟悉,以往在睦月,只要他挂着横刀出行,老一辈的人都会投来这样的目光。
但是平日里在军队,由于大家都比较年轻,加之是托付后背的战友,因此即使有人投来目光,也只是表达好奇而已。
但如今,众人见他如见恶鬼,眼里充斥着的厌恶几乎快要溢出来,纪夜明想不明白,他一个好心之举,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吼!”
一声嘶吼从后方的队伍里传来,后方队伍也瞬间乱做一团。
“啧!”
纪夜明猛地转身,[魇]夺鞘而出,血红色的横刀上喷出赤红色的火焰,驱散周围的黑暗。
借助火光,纪夜明看清了状况。
队伍里有两名伤员完全异化为了殢魃,正在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两只殢魃本不至于令整只队伍都混乱不堪,但周围的士兵见到殢魃扑来只是一味的躲避,而稍远处的士兵又因为在黑暗中分辨不清,在推搡中倒地。
而后面的士兵们又践踏而过,整只部队瞬间混乱不堪。
而前面部队的士兵也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大部分人都带着恐惧和厌恶的眼神盯着后面的混乱,纪夜明还听到身后的人低声嘟囔着:
“为什么要带着这些怪物出发,这不就自食恶果了吗?”
“这些废物就只会拖慢我们撤离的进度,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要带着这帮家伙……”
“我看这个队长也就实力强点吧,是个智力健全的人都不会带着这群家伙上路。”
“哼,你看他挂着的横刀,他还是个[罪人]……”
…………
纪夜明心中无名火起,脚下一用力,整个人直接冲向两只殢魃,其余人只见到一股赤红色的火焰骤然爆发,待到火焰熄灭时,两只殢魃就已经身首异处。
纪夜明抖抖手腕,刀身上妖艳的鲜血滴落到雪地上,在黑夜里如同发光一般梦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望向纪夜明。
整只队伍再无人窃窃私语,只有纪夜明收刀入鞘的金铁声清晰可闻。
纪夜明环顾四周,虽然大部分人眼里的忌惮一览无余,但是少部分人依旧透露着不屑与愤恨。
“啪,啪,啪”
就在众人对峙之时,人群身后传来了一阵拍掌声,众人看清来人是寒伶,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寒伶就这样没阻碍的走到纪夜明身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出刀果断,很不错,就是嘛……”
寒伶话音未落,纪夜明就感觉腰间一轻,只听得噗的一声,数道鲜血冲天而起,
而纪夜明回头望去,只见[魇]不知何时被寒伶握在手中。
寒伶耍了个刀花,刀身上的鲜血刚好被甩到将才口吐恶语的人脸上。
那人狠狠地打了个激灵,纪夜明注意到他的腿都打颤。嘴唇更是不自觉的颤抖着,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随着纪夜明收刀入鞘,只听得“噗”的一声,数颗人头落地,染红周围一片白雪。
这都是之前临阵脱逃之人的头颅!
“可别因为战败就忘记了军纪啊~”
寒伶笑吟吟地说着,将横刀丢还给纪夜明。
“临阵逃脱者,杀无赦。”
“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违反将令者,杀无赦。”
“可有不服?”
寒伶笑眯眯地扫视众人,但微张的眼眸里却悄然染上一抹金色。
“……”众人噤若寒蝉,身旁的纪夜明更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甚至令他喘不过气来。
“嗯?”见没人作声,寒伶睁开了金色的眼眸。
一股巨大的气浪从寒伶身上爆发,包括纪夜明在内,所有的人都被这股气浪压到在地,动弹不得。
寒伶微微俯身,向不断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纪夜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们这群懦夫,认为活着不如死去,所以故意假装自己被殢魃感染,然后自尽,真是个好方法。”
“本来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实,而你,一个异乡人,一介[罪人],站出来扒去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他们恼羞成怒,而你又刚好是[罪人],实力也不太强,至少他们一拥而上,拿下你绰绰有余。”
“因此他们对你怒目相向,责备你,并将怒火也发泄到我身上。”
“小子,懂了吗?”
寒伶直起身来,眼中金色消散,纪夜明感到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艰难得站起身来,寒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明白了吗,自身实力不够,就要多动脑子。不要因为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动了所有人的蛋糕,最后来了个众人喊打的下场。”
“更别说,”寒伶看着三三两两站起来的士兵们,微微眯了眯眼。
“如今,最不珍贵的,就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