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三生 第14章 危机四伏

睦月的城主府坐落在城市的最中心。

作为这个城市最为强大和高贵的人的居所，整个建筑不仅富丽堂皇，更是远远高过了城墙的高度，整个城主府已经超过百丈。

在晴朗的天气，站在最上层的平台，整个睦月可以尽收眼底，尽管睦月城外的平原会被拔地而起的城墙所挡住，但仍旧是令人震撼的风景。

但此时的城主府的一半早已经彻底崩塌，另一半也燃起了熊熊的烈焰，蓝色的烈焰不能带来半分温度，反而令城主府内外的气温急剧降低，城主府内栩栩如生的士兵的冰雕便足以证明。

唯一稍显完好的只有顶层的平台，不过其完好的原因不过是整个平台都已被寒冰完全冻住，无法倒塌罢了。

就在这废墟之上，隐隐传来音乐声，声音与现存的乐器都不尽相同。

一名身着白甲的男子沿着破损不堪的阶梯走上平台，胸前红色的旭日纹路和血红色的双眼在遍地雪白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男人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靠近着音乐传来的方向，在拐过一面墙后，男人终于看到了音乐的来源。

那是一名金发女子，碧绿色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诉说着她异乡人的身份，白净姣好的脸庞与黑色的制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手上正拉奏着一把奇怪的乐器，音乐低沉悲凉，仿佛在为这座城市的陷落所哭泣。

制服的样式很奇怪，不同于他了解的任何一款衣服，据［路西法］大人说，这是千年前日出之地上层人们所中意的服饰，名为西装。

女子弹奏的乐器也十分奇怪，一块木头上就绑着几根线，中间还有个大洞，头靠在上面又是什么意思，这乐器如此破旧了吗？

人类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生物，活该成为我们的口粮，男子如此想到。

当然，眼前这名女子不是人类，可也不是他的同类，那眼眸里仿佛熬夜过多而出现的淡淡的红色标志着她既不属于人类，也不是殢魃，而是［伥］。

男子很厌恶［伥］。

这些家伙总是在背后扇风点火，每次都牺牲他们同伴的生命，偷窃他们的胜利果实，明明本来是人类，却抛弃自己的种族，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活着。

不过厌恶是一码事，眼前这位不仅实力强大，并且足智多谋，也多亏这位大人，他们才能顺利剿杀睦月城主九旭一条，奠定这场战斗的胜利。

想到这，男子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尊敬，哪怕手上还有工作需要汇报，他也耐心地等待着女子弹奏完。

哀婉的音乐随这雪花落下而逐渐低沉，直至完全消失，女子这才收起乐器，优雅地放在一边。

似乎早就知道男子的到来，女子一边脱下白手套，一边开口道:

“如何，马尔福又有什么新的命令吗？”

马尔福正是［路西法］的姓氏。

“［路西法］大人并没有新的指示，”男子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路西法］大人只是让末将提醒［昔拉］大人，城市里出现了［未知数］。”

被称为［昔拉］的女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以他尊王级的实力，在九旭战死后，他的［蛛网］里居然还出现了新的［未知数］？”

“是的，”男子点头，“［路西法］大人提醒您，［未知数］的实力十分强大，强大到在他的［蛛网］里连杀两位宗王——”

说到这，男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不过明主级，而对手连杀两名宗王，实力可想而知。

“……即使这样，［路西法］大人仍旧没能找到那个［未知数］，仿佛它从不存在一样。”

“因此［路西法］大人希望您能早点结束战斗，回到千手掩日间，准备［神明］的破封。”

“嗯……”女子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转告马尔福，等到我将睦月残军驱逐到奥莱因的［口袋］中便动身。”

“［路西法］大人已经料到您会这样回答，他已经通知了［萨斯姆］大人提前收紧［口袋］。”

“哼……”女子不满地皱了皱眉，“说什么没有命令，说什么已经料到，那他料到了他这样做会打搅我创作的兴致吗？”

“还好我已经创作完成，不然回去多少得……”

女子越说越气，不由得用高跟鞋狠狠地跺着冰面，很快，冰面便不堪重负，发出了“咔擦，咔擦”的惨叫声。

男子只能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这位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如果有人破坏了她的兴致，那么就会变得翻脸不认人。

对，打死人不负责的那种……

过了好一会，随着冰块破裂的声音逐渐消失。女子温文尔雅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将地面踩得摇摇欲坠的人并不是她。

“唔……你将才等候的时候大概听到了吧，感觉如何呢？”

女子拿起靠在一旁的乐器，站到了平台边缘，面对着焚烧着的城市又自顾自地拉了起来。

“恕属下愚钝，属下只觉得动听，可惜并不明白是何意。”

男子见女子转过身继续演奏起来，只得小心翼翼的答道。

女子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曲声中去。

过了半刻种，待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入雪里，女子才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不理解也很正常，这首歌是死者的挽歌，鲜活的生命又怎么能理解呢？”

“属下不明白。”男子有些困惑，作为殢魃，从人类尸体上所爬起来的怪物，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死物，是神明对生命罪行的审判。

今天突然听到了有人称他为鲜活的生命，让他下意识的感到……排斥。

“无妨，”女子笑了笑，突然向前跨出两步，双手张开，就这样直直地扑了下去。

“［昔拉］大人！”

男子一惊，一个瞬身来到了平台的边缘，向下方张望。

奈何城主府实在太高，暴雪又严重阻碍了视线，男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的火光，以及从下方传来的女声。

“你只需知道，这首曲子，是献给睦月的挽歌罢了……”

……………………

“你别唱了，五音不全就算了，心里没点13数那就太不像话了”

寒伶反手给楠木头上一个暴栗，笑骂道。

“唔……”楠木委屈地捂住头，弱弱地问道，“十……十三数是什么。”

“呃……”寒伶一时语塞，这玩意就一口语，他要怎么给眼前这个憨……直的家伙解释呢？

见以往似乎无所不知的寒伶被问住，靠在一旁擦刀的纪夜明久违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些许是因为到达东门后，死亡的阴影稍微远了一些吧。

在经历几个时辰后，拂晓时分，纪夜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东门。

在几名旅团长和师团长的带领下，东门的军队始终坚守着第一线，即使其他地区全部沦陷，东门的士兵依旧视死如归，拼死不退一步。

在士兵们的努力下，东门地区不仅没有沦陷，甚至还收回了一部分城池。

不过东门士兵人数也就区区两万，在殢魃的猛攻下，如今不少区域都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明白，睦月马上就会沦陷。

但没人退缩，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履行自己的责任。

修筑防御工事，转移疏散群众，侦查死潮去向……

人数不够用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军队已经强制征召平民中有些实力的人，但是……

“放开我！”

一名中年男子不断地挣扎着，试图从两名士兵的钳制下挣脱开来。

“你已被征召入伍！请停止无所谓的反抗！”一名士兵皱着眉头说道。

“爸爸！”

就在双方拉扯不下之时，一声心撕力竭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里，一名妇女肩头的红衣小女孩正嚎啕大哭，那名妇女正不断安慰着小女孩，但楠木宗介却能清楚地看到妇女眼中的泪光。

“走了走了！”驻守在人群旁的士兵们得到了长官的命令后，指挥着人们向东门口撤离。

但小女孩却不断试图挣脱母亲的怀抱，后面又有人群推搡，女子一个站立不稳，连同女孩一起摔倒在人群中。

女孩的哭声也随之被乱作一团的人群所淹没。

“你们滚开啊！”男子青筋暴起，不断扭动着身子，最终脚下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在地，头破血流。

即使这样，他也依然吃力地向前蠕动，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一松。

趁着两名士兵手足无措之际，男子大喝一声，一阵奇怪的波动从他口中传出，两名士兵身体顿时一僵，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趁这个功夫，男子迅速爬起，跌跌撞撞地向人群跑去，想趁着士兵们在处理人群的混乱时混进去。

但一名血迹斑斑士兵从旁站了出来，拦在了男子的前进路线上。

“咦？”楠木不由得惊疑了一声。

“怎么了？”原本低头擦刀的纪夜明被听到楠木一声低呼，不由得看向远处。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名熟人。”楠木摇了摇头，回道。

“哦？楠木的朋友还有活着的啊？”寒伶本来兴致缺缺地把玩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横刀，听到此话顿时来了兴致。

“不……”楠木眼中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提醒我死潮里有明阶殢魃，警告我不要追纪君的人，在后方就能知晓死潮中的强大殢魃，应该是个探测系吧。”

“……”纪夜明感觉脸上有点烧。

“噗，”寒伶余光看到瞥到纪夜明微红的的脸颊，忍不出笑了出来。

见纪夜明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寒伶连忙打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那个人可不止探测系那么简单哦，不信你们看。”

听寒伶如此说道，两人不由得将注意力移回战场。

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半路却又杀出一直拦路虎，男子无比愤怒顾不得什么，大吼一声，一道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波动从口中出现。地上的白雪都随着波动的蔓延而被轰散，就像是一条灰色的巨蛇般快速冲向士兵。

但士兵在波动出现之前就动了。

纪夜明敏锐地观察到，当男人的口还没张开时，士兵的脚就敏锐地动了下，只是似乎在顾虑什么，又停了下来。

并且士兵的速度也超乎了纪夜明的想象。

只见士兵腿部微微一弓，

“蓬！”

伴随着雪花的腾起，士兵已然闪到了侧面，其速度在纪夜明眼里只能看到一串残影。

“好快！”楠木惊呼一声。

男人也被这速度吓住了，不由得踉跄着倒退两步。

也就是这两步，士兵凭借两者间绝对的速度差，欺身而上，一记高鞭腿狠狠地抽向男子太阳穴。

“蓬。”

随着一声闷响，男子的身体如炮弹一般砸在雪地里，不自主的抽搐着。

“呜哇……”楠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刚被寒伶打过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将男人转交给追来的两名士兵后，士兵晦涩地扫了三人一眼，就回到了角落独自休息。

“看出来端倪了吗？”

见闹剧结束，寒伶摇了摇头，低头又抚摸起横刀上的锈迹，轻笑道。

“不像只是探知系的能力，更像是……预知系的”回想着士兵的怪异举动，纪夜明慎重地给出了答案。

“观察得很仔细，不过还是有所忽略。”寒伶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向楠木，“你觉得呢？”

“我？我什么都没发现诶。”楠木本来心不在焉得伸手接着雪花，听到寒伶的声音，下意识地否定道。

“是吗？”寒伶抬头扫了楠木一眼，眼里金光一闪而逝。

“我……我真的不知道……”楠木惊慌地摇摇头，摆手道。

寒伶皱了皱眉，反手给楠木脑瓜一个暴栗。

“队长你又打我……”楠木委屈地抱着小脑袋瓜，委屈地看着寒伶。

寒伶没有理会他，向纪夜明解释到，“将才那人是双系能力者，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他的速度有些不可思议，但你没注意到，他躲避攻击时，腿部有能量波动……”

“双系……不是说整个西部战区……”

“树大招风嘛……你也应该注意到了他的奇怪举动了吧……”

寒伶耐心地向纪夜明解释，而楠木却一反常态的沉默，看向寒伶的眼神中也不禁流露出庆幸的神色……

哪怕是一路从西门杀回东门，军队也只给了三人很短的休整时间，当火把逐渐熄灭的时候，几名士兵向寒伶三人发放了新的战甲和刀具。

也幸亏整个西部战区最大兵械库就在东门附近，军队得以在极高的损耗下还能获得充分的补充。

楠木捧着新发的太刀爱不释手，他早就受够了那把卷刃的太刀了。

而纪夜明则握了握拳，仔细端详着这套战甲。

战甲比想象中的轻盈多了，并没有自己预想中会出现的笨重感。

用力敲打了一下，能很明显的感觉冲击被分散到了全身，使用火焰在外层烘烤，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不愧是主战部队的装备，真的比他们所穿的作战服好太多了。

“换好了吗？那就去溜达溜达罗。”

寒伶慵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二人回头望去，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呆。

只见寒伶身穿一袭银蓝鱼鳞甲，脚踏银云衬甲靴，胸前的甲胄上七颗星辰连成一个勺型，勺柄的星辰格外醒目。

原本脏乱的白发被洗净后绑成一束高马尾，本来的胡茬也被收拾干净，配上寒伶本来就是剑眉星目，右手轻倚银色横刀之上，往那一站，真像父亲跟他讲过的传说一样。

好一个威风凛凛大将军！

就是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唔……”

楠木一脸诡异地往旁站了站。

咦……都入神了……

“恕我直言，队长，部队上不能套用其他铠甲，您这样做不合军规。”

一道有些讨人嫌的声音响起，纪夜明和楠木这才发现纪夜明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名双系能力者。

“哦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叫……叫……”

您原来没记住吗？！

楠木在心里疯狂吐槽。

而纪夜明则还在思考在哪里见过那副铠甲，一脸的心不在焉。

士兵见三人都不太着调，不由得叹了口气，向三人郑重行了一礼道：

“本人平木良树，受上级命令，加入由寒伶队长领导的四人小队。”

“嗯，对，”寒伶点头附和道，“我们现需要与康桥的部队进行交接，并驻守半个小时，等待部队命令。”

“就咱四个？”楠木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平木严肃地说道，“部队现在急缺人手，既需要护送群众转移，又需要维持漫长的战线，还得抢救军械库装备，不然整个西部战区的军队都会陷入危机……”

说道这，平木不禁沉默，只有不足五分之一的士兵，丝毫不亚于开战时的任务……

“别在这原地踏步了，无论怎么样，职责都是逃不掉的。”

纪夜明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着众人。

军队现在实际控制区并不大，只不过依靠着一些相对易守难攻的点位。

但仅仅是相对罢了，城市里根本没有什么地形能挡住足以横扫一切的死潮。

不过康桥的地形确实不错，下方的河岸足够陡峭，傻乎乎的低阶殢魃掉下去就爬不上来。

康桥也不大，只是位于城市边缘的小桥，桥面也就够一辆马车同行，加上指挥部判定寒伶具有一定战斗力，所以才安排具有探知系能力的平木加入三人前来镇守。

至于高阶殢魃能够无视河流这一点……呃，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仅仅十来分钟，四人就赶到了康桥。

肉眼可及的河面一片艳红色，无数的尸体被冰封在河面，像是一块大型雕塑被泼上了艳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分外诡异

康桥桥面上堆起一个数米高的“雪堆”，没被大雪覆盖的手僵硬地伸向天空，仿佛还在尝试着挣脱束缚。

距离桥面不远处，无数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没人拖走这些战士的尸骸，只有大雪可怜他们，用自己掩埋掉他们，姑且充当他们的坟冢。

只有几道身影还伫立着，但破损不堪的装具和肩上皑皑的白雪诉说着他们的生命早已逝去。

整个战场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纪夜明还以为时间都被暂停了。

“看来我们来晚了。”楠木吐出一口白雾，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

寒伶则兴致缺缺地摩挲着臂甲，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周围有微弱的能量反应，是人类的波动，可能还不算太晚。”来到了战场就一直使用异能的平木突然说道，说罢，他向着某一道站立着的身影跑去。

只是离身影还有几米时，楠木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着急的大喊：“平木君，危险！”

几乎在楠木开口的一瞬间，平原脚步也是一顿，身子一扭，硬生生停住了身形。

下一刻，身影一记高鞭腿扫出，恐怖的力量让周围响起一连串爆鸣声！

要不是平原及时刹车，这一脚就足够重创毫无防备的他！

纪夜明全身火焰暴涨，抽出横刀就想上去帮忙。

才冲出去十数步，四周却冲出数道灰袍身影向三人扑来。

一道扑向他，一道扑向楠木，剩下的四个从不同方向围向寒伶。

纪夜明看着灰袍人手里的太刀和血红色的双眸不由得心头一紧。

低阶殢魃没有足够的智慧使用刀，这是……

［伥］！

康桥早就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