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很忙（探案） 第68章 未死

众人都感事情不妙。

事不宜迟，苏尔诺原本审宇文筝的计划被打乱，她几乎在下一秒便往外奔去，先去回春馆拿药箱。

而孙游偏偏起哄：“张冕那厮难不成死了？筝儿，你放心，他以后都伤不了你了。”

张熹镰闻言冷瞪了两眼孙游和宇文筝，随即颤颤巍巍地起身，身上镣铐被迅疾的脚步带出刺耳响声，惊惧异常地抓着武卫手臂问道：“冕儿怎么了？他怎么会在紫薇宫？”

匆匆而来的武卫也说不出所以然，一边挣脱束缚一边说：“张大人，小的们也不知道，魏司直只让我们回来通传。”

裴宁澄冲厅中的其他武卫抬了抬下巴，武卫们立刻上来拉开了张熹镰。

张熹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开武卫人群，径直抓住裴宁澄的手臂，“宁澄，算我求你，让我去看看冕儿。”

“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相交的份上，若是你爹也一定会答应的。”

康王脸上一片痛色，急斥道：“裴宁澄，张冕是安国公独子，不能出事啊！”

裴宁澄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也不能表露太多，只是公事公办道：“殿下，张大人，事关重大，你们还是让我快去紫薇宫，否则耽误了救世子的时机……”

“好，好，你快去。”

张熹镰这才终于颓然放手。

*

裴宁澄和苏尔诺兵分两路，直奔紫薇宫。

回春馆到皇城要远许多，裴宁澄没想到这人和他是前后脚到的紫薇宫，他步子微顿，一把捞过苏尔肩上的药箱，语气难得的温和：“别着急，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你怎么知道？”苏尔诺深深吁出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仵作都被叫过来了……”

“魏斯办事谨慎，若是张冕真的被害了，他不会让你带上药箱的。”裴宁澄大步走在前，余光看着身后人，”若是叶奎在此，他可能会直接说张冕受伤。”

苏尔诺正想吐槽叶奎，那人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抱拳道：“大人，快来，张冕被人重伤。”

“……”还真是一点不差。

苏尔诺心中吐槽，面上已经凝起神来，小跑着跟上。

很快，他们到了事发地。

魏斯带着几个武卫严阵以待，地上的人用一件玄色狐裘披风盖住了，看不出人如何了，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臭的腐味。

苏尔诺心底稍微定了定，还好没看到白布。

“大人，我们是在枯草堆里发现的人，发现时他已经认不出人来，正躺在地上呕吐不止，手呃着喉咙没有力气言语，我让人回去请你们，即刻便扶起他以内力给他催吐，他倒是吐出来不少东西，可是人一直没醒来过……”

“做的好。”

裴宁澄也和苏尔一般蹲下身，张仵作正眉眼紧皱地查验张冕全身。

张冕异常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呈现出青紫色，尤其是眼下有一圈显眼的青色，身上的衣物没有任何破损，看不出来有打斗的迹象。

馊臭味道来自不远处的一摊呕吐物，想来这就是方才张冕被催吐出来的。

“还活着。”

苏尔诺和张仵作几乎异口同声，大家都松了口气。

苏尔诺的手上已经拿出一根粗长的银针，直接扎向张冕的内关穴，“张仵作，如果我没看错，他是砒霜中毒？”

张仵作正色道：“没错，他服用的剂量应该不小，若不是魏司直让他吐出来一些，只怕现在是药石不灵，回天无力了。”

苏尔诺也深以为然，又在张冕头上扎了几根小银针，说道：“他算命大，只因体质奇特，毒发作的比旁人慢一些，若是旁人也早就一命呜呼了，我先护住他的心脉，你们帮把手，找个轿子来把人安置好，切忌不要动了银针，然后立刻让人去煎药。”

叶奎领了方子朝宫外疾步行去。

“张仵作，给污物试毒。”裴宁澄四下看看，随即看向魏斯，“你们从哪进来的？多久才发现他？”

“属下就从正门进来的，走了几步才看到草丛里有人。”

裴宁澄站到魏斯进来的地方，往草堆里看，一眼只看到长得比人还高的枯草，确实要走近才能看见草丛里的动静。紫薇宫的名字来自院里栽种的大片紫薇花，其中更是有一株百年历史的紫薇树，被称为紫薇皇，每年夏秋时节，紫薇花葳蕤繁盛，曾经是宫中一景，然而十年前在紫薇宫的枯井里连续捞上来几具白骨，有传言说这是招惹了紫薇皇，自此以后这里便被荒废了，好似冷宫一般。

荒废之后，宫人们在夏天还是能看到满墙的紫薇花，入冬后这里便萧条寂寥，枯草肆虐，没有人会进来这里。

难怪此前没人能找到张冕。

魏斯翻遍了梅花苑周边和整个御花园都没找到人，路过紫薇宫只是进来碰碰运气。

这里距离梅花苑并不近，走路至少也要一刻钟，张冕腿脚不便，可能要走上更长时间。

裴宁澄从门口复又行过来，张仵作此时惊呼道：“大人，污物里的残渣有毒，砒霜应该是被下在饭菜里的。”

“下在饭菜里？”苏尔诺接过发黑的银针瞧了片刻，捏着鼻子看向已经被清理出来的污物，“看来是下到了松子百合酥里。”

“你说什么？”

裴宁澄没听清楚她的鼻音。

苏尔诺走出几步远深呼吸几口气才解释道：“松子百合酥。”

闻言，裴宁澄脸色颇为古怪，淡淡瞥她，“这糕点可是靖王殿下令御厨做的，第一个给你端上来，怎么样，好吃吗？”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苏尔诺想起自己吃了很多，胃里风起云涌，好似也中了剧毒，猛地咳嗽起来。

男人继续冷哼：“我看你吃得很欢，长点记性吧，别什么人送东西都吃。”

“……”

苏尔诺总觉得这人反应很奇怪，她不就是吃了几口点心么？

“我们都没事，唯独他中毒，那就不是点心有问题，是有人专程给张冕下毒。”苏尔诺推断。

裴宁澄沉吟间令道：“将梅花宴伺候的宫人和内侍都传过来再盘问。”

“还有跟着张冕的小厮去了何处？”

魏斯有些印象，回道：“哦，那小厮是张家的家生子，叫张齐，此前我们在寻张冕时，他也到处在找，看着很着急地出了宫。”

“去国公府看看，速速找他回大理寺受审。”

“另外，张冕中毒昏迷的消息绝对不能外泄，外人要是问起来，就说他受了点惊讶，已经被关入大理寺狱。”

“若是张家人问起来……”

“不管谁问，一律不得外泄。”裴宁澄凛声。

*

为了方便在宫中盘问，裴宁澄辟了梅花苑为临时审问厅。

魏斯轻易不露表情的人都露出了苦相，“大人，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宫人了。”

伺候梅花宴的宫女和内侍大多出自尚食局，还有各宫娘娘的侍婢。裴宁澄封锁了张冕中毒的消息，盘问普通宫女倒是简单，然而盘问各宫娘娘的近身侍婢势必惊动上面的主子，没那么容易请。

裴宁澄看眼站着的宫女和内侍，不过区区十几个人，都是些位份低微的仆从，公主府上的婢女和小厮一个都没来，至于皇后宫中的就更加请不动了。

这些人唯唯诺诺，头都不敢抬起，唯独有两个穿着淡雅的大龄女子姿态不卑不亢，一问才知她们是瑜妃娘娘身边的人。

属实难得。

裴宁澄视线微顿，温声问道：“你们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奴婢苏梅，奴婢唐吉，见过裴大人。”两人声音清雅，开始说起今日的宴席，她们一开始是跟着瑜妃娘娘身后的，瑜妃去了皇上身边坐，她们也守在不远处，闲来无事都看到了张冕在水榭台上挥毫泼墨，还为张冕是跛脚惋惜，后面便没再留意了。

其他宫婢和内侍都是位份低的，平时都埋头做事，官差问什么，他们都老实回答，像是在说流水账。

只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宫婢说起自己留意到张冕中途离席了两次出了梅花苑的门，一次是在从水榭台上下来离席了一阵，一次是曲水流觞才开始时。

她同时也看见宇文筝带着丫鬟同一时间离席。

“他们走的是一个方向？” 裴宁澄看着梅花苑的大门方向若有所思。

按照宇文筝的说法，他们是相约去了凌波湖，凌波湖是不需要出门的，一般是往梅花苑的后门走。

小宫婢却说清楚记得荣安郡主和张冕走的都是正门。

其他人都说没留意到安国公府那一桌的动静，更说所有膳食都经过层层试毒的，绝不可能出错。

苏尔诺将各人的证言一一记录在案，和裴宁澄又去了皇后和张贵妃宫中盘问，结果自然也没什么更大进展，只记录了一些琐碎细节。

出了后宫，裴宁澄又带着人从梅花苑凌波湖一路向紫宸殿来回走了两趟，出宫时已经暮色四合。

马车粼粼而行，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邻近大理寺前街，苏尔诺忽悠抬眸正好撞进裴宁澄的深眸中，她猝不及防，倒是愣住了，一时忘记说话。

裴宁澄了然一笑：“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从凌波湖到紫宸殿根本不会经过紫薇宫，据宇文筝所说，张冕一路追着她，他为何会在紫薇宫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