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X中国 第36章 【X原创】茴香豆和水煮花生（一）

茴香豆经过鲁迅人尽皆知的作品润色后，在国民眼里总是和穿着长衫的孔乙己搭在一起。喜欢茴香豆的宫老师是一位高中的语文老师。虽然和迂腐的孔乙己不尽相同，但他也总喜欢在我这儿点上一盘茴香豆喝上一杯黄酒。宫这个姓啊，听起来很像是偶像剧男主角才有的姓，和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性实在不搭界，所以大家更爱叫他茴香豆先生。茴香豆有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黎先生，是大企业里的一位基层管理者。和宫先生不同，他更喜欢软一些的水煮花生，两个人偶尔会约好，偶尔也会不约而同地来我店里喝上几杯。因为宫先生的原因，黎先生也被跟着叫成了花生先生。

这一日，茴香豆先生爽快地喝下一口黄酒，满意地呼了一声。

茴：啊，终于又放寒假了呢。每到这种过年在二月份的年份，第一学期就让先上些下学期的课，可偏偏这个学期的内容还要复习，然后期末就像打仗一样忙得要命。我们在讲台上拼命讲，学生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急急忙忙地一番后，反而觉得过年这事比平时还要来得早多了啊。

花：我怎么觉得过年还要好久呢？毕竟对我们来说今年年三十还要上班。

阿彩：就是说，老师你太招人恨了。这番牢骚在我们眼里可像是炫耀呢。

花：过年晚的话，确实会觉得这个年就变长了吧？每次阳历年过后就会想到农历的新年，忙着各种年底一定要处理的事，总觉得没有尽头似得。

茴：说的是呢，学校放假了没食堂吃早餐，我难得上街给孩子买趟早餐，结果街上的早餐店全都关门了，门上都贴了告示，说是回家过年了。

忠：这两年行情不好，店开着也没多少生意，提前打烊回老家的人比往年多多了。

花：只要过年在二月，那些做小生意的日子肯定从2月1号开始放假。不过我倒是可以体会那种望着日历算放假日子的心情。一到年底就连上班都没有心情，不仅是我们，合作单位也没了来往业务。如果我是老板，一定要从每年1月1号开始放假，一直到正月初八。中间时间长就多放些，时间短就少放些，反正都没心思工作。

茴：那也太长了吧，虽然古代人们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也要休息到正月十五才工作，整整休息两个月呢。

彩：古代人真是幸福，像我们这种吃自己的，一年一共才十二个月，休息上一个月都不知道该吃啥了，休息上两个月还得了？

花：哦，这么一听吃自己的倒是也不错呢。至少这一月份都有好好工作。像我们这种混日子的，过去整一个月都是在做年终总结新年计划，准备年会，商量春节怎么值班。可这年却怎么盼都盼不来。

茴：说到年终总结，也是件很有趣的事。不管新旧历两个年之间相差有多久，就是会从新历新年一直做到旧历新年。

花：可不是，做完这个部门的总结，那个部门总结上另一张报表让你们回复各种信息。如果过年是在一月份，这种工作就会很快结束，但如果过年是在二月份，这种总结的工作就也会一直冒出来，就像那一天不到就做不完似得。

小墨：说到年终总结，我倒是没有在大公司里上过班。不过现在的各种网站不也都爱搞这种吗？我最近也有在小说网站上连载小说，1月份都已经过去了，结果那个网站也发来消息说他们出了年终总结功能，然后统计了过去一年的数据。不过这倒是还好，毕竟像听歌软件会在年末收集数据告诉你这一年里都听了哪些歌，最爱听那首歌。视频软件会在年末数据里告诉你看了哪些电视电影，让你想起电影上映时的那段回忆。最要命的是支付软件的，平时一块两块都省着花的钱，一看他们的年终总结。好家伙！过去一年竟然花了这么多的钱，我这一年才赚了多少啊。看着那个花费总数，心都止不住要颤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啊！

花：（笑）钱这种东西就是像流水一样，为什么一定要给他设个日子算一算呢？新年对钱来说应该只是365天里最普通的一天吧？

茴：也不定，说不定传说中的年兽就是这么来的！本来就是普通的一天，但偏偏要给他下个年的定义，过去一年里的好事坏事全都到了眼前，对坏事的怨气就成了年兽。古代的妖怪果然都是出自人心呢。

忠：过年这种事，到确实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开心事。今年行情不好，不少人都在抱怨该收的钱收不回来，该还的债倒是又还不出来。中国人过个年规矩什么的也太多了，什么不能欠的钱不过年什么，把人搞得多紧张啊，

墨：就是，说到年兽这种怪物。其实每到过年的时候，我就会想要是真有这么一种怪物就好了。打不死这种怪物这一年就不用过去，永远停在这年也没关系。

茴：哈哈哈，你们也太悲观了吧？年虽然看起来是普通的一天，但把他定义成特别的一天也不都是坏事吧？除了总结过去的一年，不是还有新一年的计划嘛。过去的一年不管是好是坏，终于有一个时间点能暗示自己能告个段落了，然后才能迎接全新的开始。

彩：不是悲观，但说到这个就让人想到那个短视频段子吧？又到了该做新年计划的时候，但到年底就得划掉一些。最近每年过年都能在平台上刷到那个段子。

墨：说的没错，不过就算再悲观，再知道明年也会和今年一个样。多亏了新年存在，还总是会忍不住想明年说不定会有些什么变化呢？说不定会好呢？对吧？

花：而且对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人来说还能有个七天的长假。

茴：所以有些人一直在抱怨最近几年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但说到底年轻人的日子也没有越来越好吧？只有好日子才能让人开心起来，开心起来的人过年才能有年味啊。

忠：就是就是，大过年的，我们的话题倒是越来越沉重了。

花：说起过年味啊。我们小时候在乡下不是有很多的讲究吗？都说乡下的年味比城里浓多了，前年居家办公的时候，我倒是带着孩子们第一次回乡下过了一次年。

茴：所以如何？比城里有趣多了吧？

花：不不不，工厂里放假是早，大家都从各个城市回了家乡，看着村里的热闹劲。备年货做年菜什么都想试试。不过还没生上火就觉得累了。小时候一到过年，奶奶不是都会用那种大灶炖大锅菜吗？但现在柴火都没地方卖，好不容易生起了灶头，人就已经疲了。

茴：哈哈哈，还真是你的风格呢。不过孩子们应该玩得很开心吧？你不是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吗？男孩子最喜欢这种乡下的日子了吧？

花：不，不，两个孩子抱怨着没有无线网，抱怨着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到了老家，也只是躺在床上，哪会想干这种脏活啊。最后晚饭还是老婆用煤气灶做了几个菜。

彩：用煤气灶做饭也是件麻烦事。我平时吃厌了外卖也会想着自己做炖饭，特别是过年点不到外卖的时候。但做上一小时，结果十分钟就吃完了，这种时候就会有一种失落感。我到底做了什么啊，重点是做出来的饭菜还不好吃。

茴：我倒是觉得花生先生这种时候才能体会夫人平时有多辛苦吧？

墨：不过说起来过年的习俗，最热闹的还是放鞭炮吧？我们那儿乡下倒是一直能放鞭炮。去年我去卖鞭炮的摊上一看，花样还真是多呢！有小时候最爱玩的，有从没见过的，想着都有趣就买了一大堆。可买回家后就忙着玩游戏刷视频，完全就忘了这回事。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窗外响起了不少爆竹声。那时的我才想，啊，不行了！买了这么多烟花这种时候都不放还能什么时候放？就冒着游戏挂机被举报的风险一定要出门。

茴：结果终于难得体会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吧？

墨：不，风实在太大太冷了。满心期待地放了一个叫什么新名字的烟花，结果还没小时候那种小烟花来得带劲。被风吹得受不了，就转身回家了。那堆烟花放在家里丢也不是，放也过了时节，今年一定要拿出来放了，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潮掉。一直想拿出来看看，结果都忙着打游戏忘到了现在。

茴：这倒是有些像花生先生的风格呢。

花：我可不是一直都这么懒的，说来年夜不是还要守岁吗？我可是每年都要等联欢晚会播完倒计时之后才睡呢。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去年年夜饭喝完酒看电视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等睁开眼睛来已经是年初一的早上了。

茴：哈哈哈，那也怪不得你，毕竟现在的春晚确实没趣。

忠：所以年味不浓这种事也得怪我们自己懒，要是像以前过年这么准备一道道工序，恐怕在座各位都吃不消吧？

花：说来也奇怪，是不是因为每天上班这么多事呢？好不容易下了班就习惯了启动睡眠模式。所以就算春节有七天假，每一天也都觉得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墨：那是因为调休得上八天班吧？真羡慕茴香豆先生呢！大学毕业后我就没再享受过寒暑假这么长的假。

茴：所以才说年轻的时光珍贵嘛！每次放假的时候我都会和自己的学生嘱咐，假期里不要就这样赖在家里。趁着难得的时光多出去走走看看，以后工作了可就没这种机会了。

花：诶？我那两个孩子倒是说老师交代了假期是学习的黄金时间，得在家里好好学习。虽然他们用这理由赖在家里，可据我所知连寒假暑假都没动过一个字呢。哈哈。

茴：所以才说那些年轻的老师太功利了，学生们现在学习这么累，比大人上班的时间还要多，还一直给人家强调成绩成绩。过年就应该好好过年嘛，这样长大了才不至于落得像我们这种大人。

花：你年轻的时候倒确实活得潇洒呢！我记得那年过年打电话叫你出来，结果每次都是听你说去哪里旅游了。等寒假结束了才能看到你的身影。

茴：哈哈哈，这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茴香豆先生的话刚说完，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是家里夫人催促他回家的声音。面前的酒也已经空杯，也到了两位老朋友聚会结束的时候了。

年前的酒吧街，往往是每年陷入最后疯狂的时节。笙歌之音久不散场，但今年却显得有点冷清。临近年关，提前打烊的店铺倒是不少，反而比平时更早冷清了下来。两人走后，剩下的客人也渐渐少了下去。小寿寿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今夜看来是没有等到他想等的那位先生。

“我听阿龙说，他今年过年催债有些忙。这阵子都不会过来了。”

“谁说我在等他？”小寿寿瞪了我一眼后从座位上起身，不过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说，“老板，不管过去的是丰年歹年，祝你新的一年是个好年哦！”

“嗯，新年快乐！”

我目送他的离开，心想着今夜是不是也该早些打烊回家，有客人送了我春联，因为忙还没有贴上门呢。